陆允是陆战部队出来的,体力和耐力一直保持在部队训练平均值往上,高明在棚户区长大,对地形了如指掌,哪个巷子口放了堆了杂物心里门清,他在巷道中奔忙逃窜不时在中间扶倒几个障碍物,陆允速度敏捷像只猎豹,单手一撑跨过被放倒在中间的旧桌子,软底作战靴落地连声音也很小。高明回头看了一眼,这追上来的是个什么人形怪物,还越跑越快了!
两人在棚户区里面狂奔,之间的距离在高明逐渐消耗的体能和陆允持续加速的步伐下逐渐拉进,最后堪堪剩下两米不到,陆允见距离差不多双腿发力提速跃起,一个飞扑高明始料未及脸朝下被摁倒在地上。
“跑个球啊,杀人还是放火,跑有用?”陆允单膝压在背上,啪嗒两下反手就给高明拷上,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高明脸朝地鼻子蹭破点皮,啃了一嘴泥巴,陆允喝道:“双手抱头,蹲下。”
庄霖和戚小虎肺都要跑出来了,呼哧呼哧到的时候陆允连外勤的中饭都点好了,陆允看着两个累趴下的下属,无情道:“这速度,指望你们,嫌疑人都能跑出国境线了。”
“队长...”戚小虎连连喘气靠墙弯着腰,给领导竖起一个佩服的大拇指,“下月市局比武演练,咱队全靠你了。”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把车开到附近,黄所一脸抱歉地从车上下来,“陆队,是我们没注意,没想到他爸居然当着我们的面给儿子通风报信。”
黄所看向不争气的高明,气道:“你也上过几次派出所,执法流程多少也知道点,我好心带市局的同志过去给你爸妈做思想工作,一家子法盲,有机会不好好珍惜,你跑得了嘛你...”
“现在好了,一个包庇,一个通风报信,你还拒捕,谁去照护你奶奶。”黄所大概是不想看见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对陆允说:“陆队,高明你带市局,至于他父母,还是交给我们辖区吧。”
陆允没意见,说:“我们还需要对高明的住处展开一次搜证。”
高明的房间不大,实际这套街边的房子空间很有限,五十平不到,需要住下一家四口,相当拥挤,高明的房间是次卧被隔成两间的其中一间,窗户边摆着一张一米二宽的木板床,一个小桌子,衣服随意堆在床边的凳子上,杂乱而拥挤,被中午的太阳一蒸,更是泛起干燥酸味。
在搜证人员从床底拖出一个白色鞋盒时,高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鞋盒打开里面是一本本泛黄的账本,陆允走过去把鞋盒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一台外观很新的白色手机静静躺在一堆账本上。
高明挪开目光,陆允戴着手套把手机装入证物袋,走过去问高明:“哪来的?”
高明不说话,陆允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抓到了,带回去慢慢审。
他们带人回市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给高明办好手续,陆允准备先在审讯室晾他一会,等技术室把手机破译,趁空档她回办公室吃饭,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上了,陆允彻底放弃维护办公室不能吃饭的原则,得到解放的队友们一个个撒丫子敞开肚皮吃,得知陆允给他们点了外卖,戚小虎又叫了几份小吃,庄霖在茶水间的冰箱里放着老婆新研究的几个菜。
月拂没去长桌上吃,她面前是摆好了上供一样的小分装,连早饭带的三明治,还原模原样放在边上。
还真是废寝忘食啊,陆允敲了敲电脑屏幕边边,“你脸色不太好,工作固然重要,饭总是要吃的。”
月拂盯着电脑,眼也不抬,一脸冷漠:“我不饿。”
陆允选择听不见,一伸手拿过键盘把电脑锁了。
月拂:“......”
陆允把桌子上的食物端走,不容拒绝道:“先吃饭。”
其它人可不敢直接关月拂电脑让她吃饭,见领导一马当先有了动作,庄霖也劝道:“是啊,月拂,工作是工作,没有健康的身体打基础怎么查案。”
月拂无可奈何坐到长桌边,面前是生煎包,糖醋排骨,炸圆子,两块藕盒,都是肉,她没法吃,只能啃早上冯淑做的牛油果鸡蛋三明治。
陆允发觉月拂有点沉默,大概是早上挨批现在还有脾气吧,她外卖里面特意多点了一份全素的轻食沙拉,问道:“沙拉吃吗?”
月拂闷声道:“我不是牛,不吃草,谢谢。”
不吃肉,也不吃沙拉,果然还是有小情绪。陆允尽量转移话题,问起案子的进展:“上午任海宁有提供有用的线索吗?”
“有,她说三个月前有个男人在她家门口蹲赵家有。”月拂简短道。
说完月拂又啃了一口三明治,管博问道:“没了?”
月拂不紧不慢咽下食物,缓缓说:“没了,我还在核实这人的身份,等确认了我再汇报吧。”
“星都公寓六十八万的来源呢?”陆允问。
“我让祁队长帮忙去核实公寓的视频了,还把北门饭店的视频也交给了他们,祁队说下班之前会把结果给我。”
果然美貌是世界上最方便的沟通工具,祈望的视侦组什么时候给过敢在下班前出结果的保证,其他人表示羡慕,以后这种协同部门沟通的活还是应该交给月拂,没人能拒绝漂亮妹子的要求。
“袁骋的住所有找到什么吗?”陆允望向管博和姚睿。
姚睿回答:“有,这小子床垫下压着五万块钱,另外找到一部没电的手机,已经交给技术部门破译去了,他说他只偷东西没害人,进别墅的时候人已经死翘翘了,顺手拿走了赵家有包里二十万的现钞。我认为是真话,这小子不像是敢捅人的主,最多也就干点偷鸡摸狗的事。”
“他把狗带走是为了庆祝吗?”月拂捏着手里的三明治,一口也吃不动了。
姚睿:“还没问,一会审讯室我问下。”
吃好饭,陆允把月拂单独叫进办公室,“坐。”
月拂乖觉坐下,还没说话,陆允先开口:“你状态不对,是因为早上的事?”
“不是,”月拂看向别处,“被傻逼气的。”
傻逼?不会是说我吧?
月拂把目光转回到陆允脸上,问领导:“只要我在重案支队,就一定会见到谢尧是吗?”
啊!不是说我,陆允深感宽慰,道:“谢副支队是重案支队的领导,对我们在查的案子,他有监督管辖权。”
“哦。”月拂低下头。
“月拂,”陆允温声道:“我不管你和谢副支队之前有什么旧怨,你的私事我不好过问,但既然你成为刑警,穿了这身警服,背了这份责任,就要做好你的本分工作,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扰乱情绪,影响工作状态。”
“知道了,我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月拂问道:“队长你还有别的事吗?我检讨还有四千字没写完。”
就完成四千了?陆允想说没关系,今天不着急交,她刚吐出一个字,月拂起身离开:“我先忙去了。”
看,刚还说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情绪一点也没调整过来。
月拂要写检讨,对袁骋和高明的审讯她没法参加,审讯室内,庄霖戚小虎主审高明。
庄霖疾言厉色道:“你没杀人放火你跑什么?”
“我可能是杀人犯的共犯,不跑只能进去吃牢饭。”高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认罪态度倒也良好。
“杀人犯?袁骋?”
“对,他杀了人,还分了我十万块钱和一部手机。”
庄霖撇了他一眼,说:“你们昨晚还一起打麻将到今早八点半,现在你说他是杀人犯,你看见他动手了?”
“我没看见,是我猜的。”
袁骋出狱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游手好闲在外面游荡,高明作为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时不时会帮衬他一下,他家在绿墅有个长期客户,高明会去给客户去送菜,带袁骋去过,袁骋十几岁起就有偷窃行为,小到几十块钱大到几千块的电子产品,进监狱之后又得到了狱友指点迷津,偏执的认为有钱人住的地方连地砖都是镶金边的。
高明是真的以为袁骋准备出来好好生活,打算拉着他一起干蔬果生意,绿墅一周他们要去三次,由此袁骋熟悉了绿墅的监控分布,在上周六早上,他俩一起开车去给客户送食材,等送完东西袁骋人就不见了,高明打电话找人,袁骋说在小区里面转转,让高明先去下一个客户那。
没办法,合作的长期客户越来越少,他奶奶又在住院要用钱,高明不能丢了这家饭店的大客户,只能自己一个离开。
高明一天心神不宁等到了晚上,袁骋给他发信息说别墅里面有个大客户,他这一趟要是赚了无论多少都分高明一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袁骋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一摞十万的现金拍在饭桌上,“哥,说好的分你一半,给咱奶看病。”
高明问他什么客户,钱怎么来的,袁骋一五一十把11栋别墅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说他进去的时候人就是死的,其实我不太信。他自小没有爹妈管教,我爸跟他爸也是一个胡同里长大的,说能帮一点是一点,他管我叫一声哥,我也拿他当弟弟,还以为他在监狱里改造好了,这半年除了去棋牌室打麻将,一直老老实实。我没料到他会利用我...”
“你为什么不报警,还收了钱包庇他?”庄霖责问道。
“这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有好几个客户的钱我们没收回来,我奶又在医院躺着,每天每天都是钱,能停的药都停了,我知道这是赃款,可一边是我奶奶的命啊...”高明哭丧个脸:“我是杀人犯的共犯,坐牢会被判很多年,我只能跑。”
“愚蠢。”月拂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冷不丁来了一句。
陆允差点吓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说袁骋没爹妈的时候,队长,你这么专注,我要是敌人给你背后来一下你就die掉了。”月拂拆着手里一根棒冰。
谁会在公安局还保持警惕,陆允觉得好笑,“你可以试试,看看谁先被打趴下。”
月拂掰了半根棒冰给领导,陆允犹豫后还是接过,问她:“谁给你的?”
“贺医生。”
“贺医生?”陆允看了眼墙上的时候,这还没到医院下班的点呢。
“嗯,她溜班过来给我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