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几个白人大叫:“枪!枪!”
很快,周边的巡警就快速冲了过来。
我此时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我的意识更快一步。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顾斯年身旁,
他的胸膛一片血色!
我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逼着自己清醒,
一边按住他的伤口,一边拿出手机叫救护车,快速的说明地点、伤情还有他的血型。
顾斯年的眼眸微眯,和原先一样安静的看着我。
救护车工作人员说会马上到,我扔了电话,感觉我手掌下的伤口还在冒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清醒了。
我的心痛的无以伦比,用力拍打他的脸,高声叫:“顾斯年!顾斯年!你不要睡!你看看我!”
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我几乎要崩溃了,我贴着他的耳畔,大声说:“你撑着!撑下去!只要你撑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起,我已是泪流满面了!
那压抑许久的爱恋,在生死面前,排山倒海的爆发了出来!
我从未如此恐惧过死亡,
它带走了我的亲人,现在似乎又要带走他,
然后只留下我一个人!
过了几分钟,救护车终于来了,护士熟练的把顾斯年抬上车,
我也跟着上去了,
护士给他包扎止血,验了血后输血,然后又打了一针,
很快,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我,唇畔噙了一抹笑意。
我握着他的手,强装镇定:“顾斯年!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他似乎要说话,
我连忙附耳去听,他轻声说:“苏暖,你记住,你要忘记我......好好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双深邃的眼完完全全的闭上了,
我声嘶力竭的叫他的名字。
他毫无回应,
护士面无表情的查看了一番,说:“他只是昏迷了。”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和我的心一样冰凉。
很快,到了医院,
顾斯年直接进了手术室,
没一会儿,救护车上的一个护士走过来:“小姐,我想这是你的手机,我们在地上发现的。”
我抓住那个护士,急促的问:“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子弹打穿了一根大血管,不过很庆幸没有伤害到心脏,他现在血压很低,我们会尽力的。”
我觉得手脚一阵麻木,强撑着力气,说:“谢谢。”
护士点点头,把手机递给我,又走了。
我靠着医院冷冰冰的墙壁,等待着。
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手术过程中,我通知了Alena,
Alena很快和这边的医院对接了,要求把我的身份设定为妻子,
我以这个身份,签署了无数份的风险知情书,
期间本地的道森警长过来询问了一番情况,
又说“凶手逃跑了,我们正在搜捕。”
道森警长留下名片就走了。
最后医生走出来,宣布情况暂时稳定,
但是他要进入ICU,
我只在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才看见他,
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身上遍布着五颜六色的管子和仪器贴片。
我追到ICU门口,甚至来不及好好看他一眼,
大门就关上了,
护士劝我离开,我摇头,僵硬的在门口坐下。
到了第二天,Alena带着一份文件赶到了医院,
这份文件是顾斯年的遗嘱。
Alena神情严肃,说:“苏小姐,一年前顾总将你列为继承人,内容包括如果他有任何的意外而失去意识,他名下的股票财务全部由你管理。”
我从未想到顾斯年会这样做,眼下我也顾不得这些,我说:“这些事情,等他醒来再说。”
Alena摇头,说:“董事会为了股票稳定,封锁了顾总受枪伤的消息,对外宣称是车祸,可是商业决策还在继续,按照规定,需要得到你的授权,再过一个小时,董事会召开远程会议,苏小姐,你必须列席,你要知道商场瞬息万变,停顿一步就很致命。”
我微微一怔,随即说:“我知道了。”
Alena点了点头,取出一些食物递给我:“苏小姐,你脸色不太好,但是,你不能倒下,如果连你都倒下了,顾总还能依靠谁?”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了。
Alena的话让我振奋了精神,我要好好的等他出来!
吃完饭,珍妮教授给我打来电话,她也听说了消息,告诉我已经帮我请假了。
我很感激她。
到了时间,Alena打开集团内部的通讯,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会议室,
长条的会议桌旁,坐着一排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
这些人是顾氏董事会的核心成员,
为首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我见过,他是顾斯年的叔叔。
和以往的慈眉善目不同,他现在十分的严肃,说:“苏小姐,现在我们需要你做出一些授权,希望你放下个人的情感,考虑顾氏的利益。”
我想了想,问:“斯年之前有做出决策么?”
老者点头,道:“董事长前天已经和林浅名下的所有公司厘清了财务关系,他之前就要求解约。”
我说:“我要看到之前决策文件。”
他示意秘书操作,很快,我这边的屏幕上,顾斯年这段时间签署的文件一一浮现了,我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然后说:“全部按照他之前的决策推进。”
老者脸上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甚至有了些笑意:“很好!”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刺眼,
我冷冷的说:“斯年现在生死未卜,好什么?”
我把视频给关了。
Alena十分平静的接了手机,最后对我说:“苏小姐不回老宅是对的,那里没有亲人,只有利益。”
她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我知道她要回去跟这帮老狐狸纠缠厮杀,我默默的送她到电梯。
然后回到ICU门口,我继续等待。
第三天,医生走出来对我说:“患者的生命体征基本平稳,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顿时觉得浑身都放松了,竟是脱了力,跌坐在了地上。
医生把我扶了起来,笑着说:“今天有半个小时探视时间。”
我连连点头,到了规定的时间,我跟着一堆人进去了。
ICU里到处都是仪器,滴滴嗒嗒,探病的家属或哭或笑,很嘈杂,
我到处找顾斯年,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他,
他面色依旧苍白,脸上带着氧气面罩,一只手上输着液。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眉宇,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目光先是有些迷茫,然后渐渐的清明,
他像以前那样微笑着:“暖暖,你来了。”
我在病床边坐下,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的贴在脸上,
轻声说:“你明天就可以去普通病房了,你挺过来了!”
他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声音嘶哑:“我舍不得死,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我觉得自己不该哭的,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他轻轻拂拭我的泪,小声问:“暖暖,你的眼泪是为了我,对么?”
我用力的点头,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的眼神温暖而热烈。
我们就这样凝视着彼此,半个小时转瞬即逝,
护士过来清场,
临走前,顾斯年要求我再亲他一下,
护士翻了个白眼,不等我动作,把我撵了出去。
此时,我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疲惫感汹涌而来,
我决定在外头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会,
刚闭上眼睛,我的微信电话又响了,
我低头一看,
林浅。
我的眼神一下子冷漠了,按下开关,我的声音却温和如初:
“学姐,你好。”
林浅的声音如同命令:“我听说顾斯年出事了,现在顾氏你当家,你让董事会给我打五个亿,反正也不是你的钱,等我过了桥,咱俩就两清了。”
我轻声说:“学姐,斯年还没脱离危险,我想等他好了再决定。”
林浅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枪打中了要害,他死定了,我劝你赶紧把股票变现,免得到时候股价崩盘,你人财两空!”
我压抑着愤怒,问她:“学姐,你怎么知道斯年受了枪伤?”
林浅把电话挂了。
我死死的盯着林浅三个字,好一会儿,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我轻声说:“道森警长,日安,我有线索要提供给您......”
通话结束以后,我就把林浅抛到脑后,
现在我要一心一意的等他出来。
第二天,护士推着顾斯年离开了ICU,
顾斯年坐在轮椅上挂着水,看上去状态不错,
看到我,他微微一笑,说:“暖暖,你来推我。”
我连忙接过轮椅,护士就引导我们往病房去了。
Alena临走前订了一个单人的病房,
一室一厅,十分清净。
我们进去的时候,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在里面,
护士说:“这是你们预约的护工。”
我就知道这是Alena约下的。
顾斯年看见这两人,面上有些不自然,不过没说什么。
我知道他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于是对护士说:“我会照顾他,这个预约就取消吧。”
顾斯年脸上的那些不自然顿时一扫而光,
护士有些惊奇,说:“小姐,你会照顾人么?”
我点头,“之前我照顾过我的祖母。”
护士耸了耸肩,说:“好吧,如果你坚持。”
她带着那两个护工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我和顾斯年两个人。
我觉得有些尴尬,说:“我扶你到床上躺着。”
顾斯年的心情显然很好,他握住我的手,细细的摩挲,含笑:“暖暖,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低声说:“你救了我,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顾斯年问我:“只是这个原因吗?”
我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这样,你不必照顾我的,因为这件事情的起因都在我身上。”
我微微一怔,他的眉宇间笑意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歉意:“那个杀手的枪上有专业的消音器,目标也非常明确,就是你,应该是受人雇佣的,除了林浅,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说:“我去给你倒茶。”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悠然响起:“暖暖,你因为我远走他乡,又因为我受到这样的威胁惊吓,我想问你,你愿意照顾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里乱糟糟的,无数的答案脱口欲出,可我偏偏找不到头绪,
我就假装没听见。
泡好茶,我又把他扶到床上坐下。
他趁我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我的脸顿时红了,退后几步,
他笑道:“顾太太,你和我,不必这么见外。”
我骂了他一句,跑到厨房去看食材。
医院里的伙食都是白人饭,翻来覆去的面包奶酪和肉排,
我想给他熬点汤。
好在这个病房里有个小小的厨房,厨具还算齐全,
我叫了生鲜外卖,一番忙碌,病房里很快就飘起了瘦肉米粥和玉米排骨汤的香气。
顾斯年喝了两碗汤,又喝了些粥,然后沉沉的睡去,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心里很满足。
他活着,
真是太好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
护士进来给他挂消炎药,
挂了一会儿,他说有点冷,
我连忙要去开空调,
他看着我,轻声说:“暖暖,你可以靠在我身边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冷。”
我一时无言,
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那,还是把空调打开吧。”
我看了一眼那冷冰冰的药水,按下空调,
然后走到他床边,掀开被子,窝在他怀里,
他的神情一下子亮了,似乎整个人都一扫憔悴,变得容光焕发了起来!
我感觉发间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男人轻声喟叹:“暖暖,我的暖暖......”
我小声嘟哝:“快睡觉!”
他的声音温柔:“我觉得现在我好像就在梦中......”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小声说:“不是梦,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
他“嗯”了一声,说:“我们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