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刺史,是当年一位尉迟提拔上来的,虽说家里没啥特别大的势力但不代表跟朝廷其他官员没有勾结。
芈攸宁思虑了片刻,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郡守磕头的动作一滞,立即说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小芝麻官儿,那刺史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顶多是从中间捞了点油水,也就百十两银子。”说着又开始打感情牌,“我上有老下有小,丞相大人您可不能砍我的头啊。”
芈攸宁听他说话有些心烦,皱了皱眉,道:“你滚吧。”
话音刚落郡守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次日芈攸宁便带人找了郡守说的那个仓库,还派人搜了整个郡守府,找到的钱财粮食也都分发给了百姓。
一边盯着运河的进度,一边私下里派人查张刺史,有了前车之鉴芈攸宁再不放心把这些事交给别人去做了。
和芈攸宁一起来苏州的有个叫曹立的年轻人,是都水司的一个小官儿,楚云赫派他跟着过来就是想让他帮着干点杂活,但是芈攸宁现在让他去查张刺史的事。
这个曹立是真的没有什么背景,不过还算个聪明人。因为家里没钱供他读书他便跑到人家的私塾偷听,也学会了些东西,后来做过买书的行当,芈攸宁的祖父喜欢买书便认识了这个年轻人并举荐他当官,也算是和芈攸宁颇有渊源。
顺着仓库藏粮一事,找到了仓库的主人,是苏州当地的一个富商,逼问他很久才说在别处还有藏了粮食的地方,郡守给了他不知道什么好处让他愿意把仓库借出来。
找到了其他几处仓库,芈攸宁决定去会会这个张刺史。
“哎呀,丞相大人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下官一声,好去迎接一下。”张刺史说着客套的场面话。
“我也是突然想来,张刺史不必与本相客气。”说着,芈攸宁转身做到了旁边的八仙椅上,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状似无意的说到:“这椅子不错。”
张刺史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大人也坐啊。”芈攸宁说完这话张刺史才坐下。
“苏州的干旱,今年挺严重啊。”芈攸宁悠闲道。
“是啊,前两年也有写干旱,只是不严重,谁知道今年......”
芈攸宁用余光看着张刺史,道:“不过张刺史倒是很称职,及时把这边的情况都上报给了朝廷,朝廷才能及时做出措施。”
张刺史立刻道:“不敢不敢,都是下官该做的。”
芈攸宁和张刺史又聊了些场面话,便说有事,离开了刺史府。
芈攸宁前面走着,曹立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敢多说话,一直等着芈攸宁发话。
“找证据,看看他跟朝廷的谁有瓜葛。”芈攸宁终于发话。
原本曹立并不知道芈攸宁让自己查仓库的目的,现在来找张刺史的原因也有些不明就里,但是大概能猜到一些。
“丞相大人让我查仓库藏粮的事和张刺史有关?”曹立问道。
“对,运来赈灾的粮食有很多都被贪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些花招。”芈攸宁顿了顿,“这趟苏州不能白来,要把朝廷里有关的人都找出来。”
芈攸宁的到访让张刺史有些云里雾里,但是他很谨慎,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被找上,于是夜深时候便写了信准备用信鸽穿出去。
芈攸宁特地嘱托过,这两日他或许会有动作,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曹立将信件拦了下来。
运河的进度照常进行,曹立也在查着张刺史的事,就在运河即将竣工的时候,终于查到了点东西。
其实芈攸宁在去他府上那天就注意到了,张刺史穿的衣服是用金线绣的,手上的扳指也不是他这个品阶有的俸禄能买到的,连个普普通通的八仙椅用的木材都是沉香木。
曹立收集到的证据也不算多,不过是他与当地一些富商的勾当,乍一看的确没什么,不过就凭仓库藏粮的事的确值得被仔细查一查。
等运河竣了工,芈攸宁立刻回了都城。
走的时候还是四月初,回来时已经深秋,幸好只是在运河原有基础上稍微改动一点,不然芈攸宁连年都没法在都城过。
知道芈攸宁回京,楚云赫一大早就跑到城门边上等着。
说是深秋,只是在苏州感觉是秋,在郢阳却已经有了冬的味道。
高大的城墙矗立着,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绿色,全是干枯的杂草,天有些阴,更显城墙的巍耸。
远处,一两马车缓缓朝着郢阳城驶来,是芈攸宁乘坐的马车,并没有多少随性的人,在一片枯草的城郊更显孤独。
站在城门口的楚云赫打老远一看见马车就时不时开始整理衣襟,还问身边的太监:“寡人今日的这身行头如何?”那太监哪敢说一句不好:“自然是高大伟岸,相貌堂堂啊。”
楚云赫听了只是咳了一声,转而注视着前方慢慢靠近的马车。
“丞相大人。”芈攸宁听到随行的人敲了敲马车的门,“前面的好像是大王。”曹立的声音传了过来。
芈攸宁撩开帘子朝城门方向眺去,着一身黑衣,身边跟着两个太监几个侍卫的,可不就是楚云赫吗。
芈攸宁无奈的摇头叹气,可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开心起来。
等马车驶到楚云赫一行人旁边时,芈攸宁叫马夫停车,撩开帘子,胳膊拄着窗子边框手托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楚云赫,可眼里的柔情却快要溢出来了。
“天这么冷,你来城郊做什么?”芈攸宁问道。
楚云赫二话不说直接钻进马车里,转头对马夫道:“回宫!”说罢帘子一拉便捧着芈攸宁的脸就是一口,还觉得不够又亲了两口。
芈攸宁推开楚云赫,皱着眉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说道:“你也不怕外面人听到。”
“听到怎么了?你是寡人的人,怕什么?”楚云赫不以为然。
“运河差不多已经完事了,尾收的也好,明年要是再旱也不用怕了。”芈攸宁道。
“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之前我送回来的信,你有仔细看吗?。”芈攸宁一脸正经的看着楚云赫,“有没有好好查?”
楚云赫也正经了起来:“寡人命人查了,结果并不意外,朝廷中贪污的人本来也不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连赈灾的粮食都贪,寡人可不能轻而易举放过。”
芈攸宁看了眼楚云赫的领子,刚才上马车动作幅度有点大,衣领子乱了,芈攸宁便伸手帮他整理,道:“你啊,不好好待在宫里批公文,跑出来干嘛,天还这么冷,也不知道穿厚点儿。”
语气虽是责怪,但楚云赫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笑了笑说:“寡人想你了呗。”说着低头吻了一下芈攸宁的鼻尖,“不仅看着把运河的是办成了,还抓了贪污的人,寡人该怎么奖赏你呢?”
芈攸宁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楚云赫,满眼的柔情似水,仿佛要一出来了。
“今天晚上就待在宫里吧,别走了。”楚云赫的声音融在马车行驶时与路面摩擦的声音中,传入芈攸宁得耳朵里,那样的暧昧。
这一个晚上,芈攸宁不知道楚云赫发了什么疯,按着自己做了很多很多次,到最后几乎累得快晕过去他还不打算放过,甚至进出的动作越发快速。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楚云赫才放过芈攸宁,缓缓离开了温热的内部,抱着出了一身薄汗的芈攸宁轻吻着额角。
“太晚了,快睡吧......”芈攸宁连说话都快没有力气了,“明日还要上早朝。”
“那就不上了。”楚云赫悠哉道。
“难道你也要学着那史书上的昏君?”芈攸宁知道他在玩笑,便回道,“来个君王不早朝?”
“昏君多好,吃喝玩乐,不用批奏折,也不用上早朝,还有美人在侧......”说着说着,楚云赫的声音弱了下去,芈攸宁知道他是累了,为了能晚上陪自己,他必然是在上午就赶着把公文全都批完了。
次日,文武百官刚到朝堂之上,楚云赫便要处置贪污赈灾粮的人,就是那位尉迟,又加急派人去把张刺史和苏州郡守一块抓来。
最终定罪后,要想的事便是缺的这几个职位要谁来顶替了。
“臣以为,林廷尉的次子可以可以担任刺史的职位。”
“林廷尉跟赵大人家是姻亲,赵大人当然希望林家人好,那林家二公子不是啥当官的料,赵大人还是不要假公济私了。”
“刺史的位置,依我看还是给小李公子的好。”
“要是小李公子不是御史大人您的外甥,您也不会举荐他吧。”
总之,关于此事众说纷纭,谁举荐了谁都会被反驳,都想着能把自家人推上刺史的位置。
这刺史虽不是中央的大官,却也很重要,可以当做一个踏板,若是家里在朝廷有人,理事还理得好是很容易就被提拔上来的。
楚云赫听他们争论听得头疼,啧了一声抚住额头不想再听。说来说去,也都是写没用的,没有谁举荐的是真正的人才,都在为自己谋求利益。
“大王。”许久未发言的芈攸宁终于开口,他一说话方才还在吵闹的大臣们也都没那么吵了,准备听一听这位百官之首要说什么。
“臣觉得,曹立不错,他这次跟着臣一起去了苏州,是个不错的人才,踏实能干,让他当刺史再好不过了。”芈攸宁停顿了一下,“至于郡守的位置,不太好选,倒不如让曹立当了刺史之后去苏州当地选选,这地方的父母官咱朝廷隔的那么远实在是不好选。”芈攸宁又思虑了一下,缓缓道:“至于尉迟,没想好太合适的人选,就从官职低一阶的人往上提吧。”
说罢底下的文武百官又开始发表言论。
“曹立不是都水司那个小官儿吗,让他当刺史靠谱吗?”
“丞相大人可别因为和他公事了几个月便觉得他有才华。”
“听说这曹立是当年丞相大人的祖父推举上来的,丞相大人看着深明大义,其实也是想发展自己的势力吧。”
芈攸宁沉默不语,不打算和这些人争辩什么,但他们似乎没打算就这么罢休。
“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丞相大人跟谁交好,以为丞相大人衷心大王,不愿拉帮结派,没想到也......”
更有过分者言道:“当年大王提拔丞相大人上来,本身就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丞相大人年纪这么轻,还是需要多磨砺。”
“你们是对寡人的决策有什么意见吗?”楚云赫冷冷的说道。
那人知道是自己话说多了,立刻闭了嘴。
“按丞相大人说的办,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