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以为圣女纯洁无比,背负神命。可并不是这样的,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她能坐上这个圣女的位置,是因为她活着从万毒窟爬出来了,踩着的是其他苗疆女孩的尸体。
“江湖风起云涌,苗疆暗中动作频出,蛊毒一事应该传开了。”
“苗疆与莲花坊沆瀣一气、暗中勾结,意图吞并中原。他们很早就在谋划,这些年安插了不少暗桩,我也是那时候被送到……皇城。”
也就是太子身边。
她生的美貌,性格也是按照太子的喜好调整,再加上情蛊的影响下,什么被一见钟情,其实都是早就计划好的手段罢了。
她这段日子,因为身份便利,暗中给不少官员的夫人下了蛊,这种蛊可以过继,通过房事能转移给男方。
那个年迈昏庸的老皇帝她暂时还没机会下手,原计划是等老皇帝一死,再由莲花坊祸乱江湖,趁中原动荡不安之际,苗疆便可乘虚而入。
其实老皇帝一天到晚求长生磕仙丹,看那没什么血色的脸,就知道这样下去对方用不了多久就应该驾崩了。
也不知道宫里养的那些打着道士名义的老骗子是如何用花言巧语说服老皇帝的,让他对炼丹之事深信不疑。
温清如似笑非笑:“苗疆也太小看中原了,哪怕老皇帝驾崩,还有太子把持朝政,哪怕三六九品的官员都死绝,还有驻守边关的将士。”
老皇帝是人老糊涂了,但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有能力的,中原底子并不薄弱,江湖也不缺能人术士,比如药王谷,就有手段解这个蛊。
她摇摇头:“太高看自己了。”
阿云朵有些尴尬,毕竟是自己家乡,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道:“我没什么野心,他们逼我去谋害太子,他们不知道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唯独不能害他。”
不仅不能害,还试图救他,所以她就被追杀了。
其实她与太子中,一见钟情的人,是她。她早就不想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但那时候她被下了蛊,命系于人,不得不顺从。
“我之前是逼不得已,但现在我暂时压制住了身体里的蛊,使得母蛊无法感应。”阿云朵抿了抿嘴,“我想帮他。”
她舍不得死,但更舍不得太子受伤,注定有一个人要消失的话,那就由她来吧。
她不知道这个蛊能压制多久,能过一天是一天,苟且偷生。
阿云朵目光灼灼,她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其实她能感受到温清如没什么恶意。
温清如听完这个情深似海的故事没有任何评价,不过她倒是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太子妃后来根本就不是生孩子血崩而死,而是因为蛊,或者别的原因。
“太子在这附近?”
皇城遥远,阿云朵一个太子妃,肯定是不会单独出现在这的,更何况她那么爱太子,应该不愿意离开太远。
阿云朵点点头,“凉州出现了疫病,太子亲自运送钱粮去赈灾,我放心不下,特请相随。”
她有些忧心地望向窗外,此城离凉州还有一段路,大队只是原地休息一阵子,她为了引来刺客找借口离开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太子发现后会不会担心她。
“带我一同去。”温清如道。
不过在此之前……
“伸手。”
阿云朵不解其意,但没有犹豫地将左手递了出去。
白皙如玉的手腕被划开一道口子,阿云朵吃痛,瑟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缩回手。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眼前之人神通广大,要杀她早就杀了。
温清如将一颗药丸融入灵力后,递到她面前:“吃。”
阿云朵没有问是什么,药味道难闻,艰难地咽下去后一秒,就觉得小腹绞痛。
“忍着。”
阿云朵体内的蛊不比其他的,因为她本身就是懂蛊的,要控制她必须要手段更毒辣一点,这个蛊必定花了大功夫。
只用一分钟,阿云朵就跪倒在地,痛出了一身冷汗,强忍着没有出声。
当她死去活来时,一只绿色的虫子从手腕处的那道口子钻了出来,直接被温清如扣在了杯子里。
“有点恶心。”温清如嫌弃道。
那虫子长得像毛毛虫,还在不停蠕动。
阿云朵打着颤站起来,那种仿佛死去的痛还萦绕在心头,但她顾不得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虫子,惊呼道:“你居然能把它逼出来!”
早知道,她自诩蛊术精湛,尝试各种办法自救最终都无可奈何,都快放弃时,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意间遇到的神秘女子直接替她解决了。
她真心实意地跪倒在地,“师傅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您有只要事,徒儿必当尽心竭力。”
温清如垂眸看她:“我还没说要收你为徒,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
说起来,她对蛊术很感兴趣,而这里又正好遇到一个苗疆圣女。
她划破手指,一滴血珠滚轮到茶杯之中,没入了虫身。
虫子一下子不动了,但看样子没有死去,而是陷入了某种类似于冬眠的状态。
“你先替我收着它。”她将虫子丢给阿云朵。
阿云朵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她们玩虫的自然不会害怕这种东西。
“师傅,您刚说要和我一起去营地?”她自动忽略了温清如前面说的话,认定了要抱住这个大腿。
她心中还是焦急的,事情解决了,她当然想越快回到太子身边越好。不过一切都要等眼前之人说了算。
温清如没什么事,遂了她的愿。
阿云朵回到驻扎营地时,一众人正在找她,太子妃失踪可是大事。
她当时假装入睡,而太子——朱盛茂还在查看地图,为了不打扰她,特意熄了灯在帐篷外面看的。
这会是发现她不在了,正在组织人找。
朱盛茂站在月色中,眼神幽暗。帐篷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他一直在帐篷不远处,有人偷偷潜入他不可能不会发现。
最大的可能还是太子妃自己偷偷走了。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些秘密。他不愿意去追问,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盛。”阿云朵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她看到朱盛茂为了找她如此兴师动众,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我睡到一半听到狐狸叫,就跑出去看了眼,没想到在树林中遇到了猛兽,幸好遇到了这位侠女救了我一命。”
这是她刚路上回来编号的理由,乍一听有点合理,但不能细想。
朱盛茂摸了摸她的头,关心道:“有受伤吗?”
阿云朵摇摇头,看向温清如:“恩人叫温清如,她不仅武功高强还会医术,听说我们要去凉州,她也想一同前往。”
朱盛茂抬手一礼,暗自打量了一番这名陌生女子,见年纪不大,但却气度不凡,想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侠女慈悲心肠,朱某佩服。”
温清如回了一礼,便去到一旁歇息。
阿云朵蒙着面纱,站在古树下,亲自谢过众人,并当场自省,以表态度。
毕竟这事因为她,才闹得大家没好好休息。
人回来后,朱盛茂没敢耽搁太久,他让队伍稍作休整,待天刚蒙蒙亮时,便又立马赶路。
随行队伍中不仅有其他官员和护卫,也带上了两名太医。凉州是一座大城,人口众多,瘟疫控制的不好,若是死城,不仅他这个太子位置不稳,当今天子也要告罪。
其实老皇帝是不愿意他去的,此行危险,从古至今瘟疫就没有太好的下场。
只是太子为国为民,不放心别人,定要亲自去办。
他们一路上没做太多休息,一路赶到了凉州。曾经车水马龙的凉州,如今城门紧闭,哀嚎痛哭声遍地。
听闻太子带着救济粮到了,凉州刺史赶紧出城迎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想领着他们去府上小坐,但被拒绝了。
朱盛茂命令手下的人先去驿站歇息待命,自己与两位太医则和刺史一同巡视城中情况。
阿云朵本来也要被留在驿站中,但她坚持要去,“阿盛去哪,我就去哪。”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热烈张扬,不留余地。
本来朱盛茂是不同意她来凉州的,但出城后,发现她偷偷跟来了,被发现时她说了什么?她说:“我有手有脚,天高地阔哪都去得,阿盛,你绑不住我的。”
也如同这里,他就算不同意,也没用。他又不可能真把人绑起来。
阿云朵再接再厉道:“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堂堂一介苗疆圣女,当初从那万毒窟爬出来,就这体质还会怕区区一个瘟疫?
而温清如目标就是凉州,她当然也是跟着一起去了。
这凉州被划分了两块区域,一边是未感染区,而另一边则是感染区。
感染区几乎人满为患,一大半人都在那边了,轻症尚且能动的去照顾重症的。这边空气中都弥漫着恶臭,散发的只有绝望和死气,他们多期盼能够走出这里。
而未感染区那边,却不断有人想进来,毕竟自己的亲人都在这边,每天都有尸体被抬走火化,他们多怕里面会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刺史走了两步,停住了脚,试图劝阻太子:“这里病毒扩散,恐染贵体。”
如果太子也被感染,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官途可就真没了。
“无碍。”朱盛茂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跟来的太医以布遮面,已经查看起了病人的情况,毕竟要了解病情,他们必须要接触病人。
而在此列的,还有一位少女。
温清如蹲下身,替瘦骨嶙峋地老人把脉。在这人间炼狱中,一身洁白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半迷糊着,面色蜡黄,气息不是很好。
旁边之人心有不忍,已经做好了送走她的准备。说实话,地方人手不够用,尸体都处理不过来,堆积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温清如取出长针,隔着衣服精准无误地刺入穴道,如此重复几针,老人似是梦中突然惊醒。
她瞪大了眼,用混浊的眼珠看向温清如,立马大喊道:“菩萨!快看,是活菩萨下凡了!”
温清如:“……”
虽然还是病气缠身,至少这精神是好了很多。她面不改色地将老人的手放回去,又去检查下一个人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