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忙碌中度过,也算见证了活的人间炼狱。
她回驿站时,天彻底黑了下来,太子和太子妃也都没走,一直在等着她。
朱盛茂对有能力的人一向很敬重,温清如白天的那一手已经获得了他的认可,于是他道:“温姑娘不如与在下一同住府上?两位太医都在此地,他们今日一见,很佩服姑娘的医术。”
他为人谦和,说话也懂的把握尺度,并没有用太子的身份去强求她做什么,而是去有礼的征求意见。
他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有温清如的加入,此行会顺利很多。
温清如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正好我也想见他们。”
医术博大精深,她只学了个皮毛罢了。能当上太医的都不简单,能和他们交流,相信能获益良多。
只不过两位太医年纪大了,身体撑不住便早早回去休息。
温清如不多打扰,安顿好后,见阿云朵还精神着,偷偷摸摸来她房间。
“师傅,这瘟疫您有把握吗?”阿云朵很快适应了人前喊侠女,人后喊师傅。
她一脸的忧心忡忡,毕竟她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见到如此人间疾苦,还是会揪心的。
她来了之后并不是当花瓶,不顾太子的劝阻,她坚持要去一起去布粥,也是忙活了很久。
“自古瘟疫是爆发,死者多如牛毛,最后都付之一炬。”温清如边翻书边问,“这种问题不应当去问太医,何必问我?”
阿云朵一脸坚定:“直觉,我觉得如果是师傅的话,一定会有办法。”
虽然才认识几天,但她心中已经认定,温清如有通天的手段,身上更有仙人之气,还有一颗垂怜世人的心。
温清如没回答她,而是继续看着书。这书是阿云朵给的,是她们苗疆那边的各种秘术,要是被任何一个人瞧见,都是要被称作妖女的。
烛火摇曳,外面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不知不觉已是夜半。
她合上最后一页,回头看去,阿云朵坐在凳子上,不出声也没离开。
“不困?”温清如问。
阿云朵摇了摇头。
“那便陪我去后山,试试书中之法。”
阿云朵:“……”
好了,她现在说困还来得及吗?
山中最不缺的就是蛇虫鼠蚁,温清如寻了个大缸,将捉来的东西都放在了里面,并按照书中之法,找了不少材料。
养蛊,最重要的是养字,喂食什么东西,就得到什么档次的蛊。苗疆中还有人直接喂食人肉的,可见养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到天色大亮,大缸中装了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虫子,她才大手一挥,批准阿云朵回去。
阿云朵精神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劲来,不过下山之后,她立马去洗了把脸,又加入了布粥大军。
赶路的日子,她舍弃了华服,只穿素衣,丝毫看不出任何太子妃的架势,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要与大家共度难关的寻常百姓。
温清如往缸中撒了一把特制粉末,虫子们突然发了疯似的开始互相撕咬吞食,她将缸合上放置在角落,才出门去找人。
太医们也是大清早就去琢磨法子了,凉州中也不缺赤脚大夫,开了各种医方,可收效见微。
瘟疫传染性极好,一向只能预防,等到真爆发就已经晚了。
他们昨天混到了人群中检查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太子也怕他们病倒,今日让他们不必出去了。
两位太医翻着古书,对着方子涂涂改改,一连列出了好几种,让下人对着制药,看看疗效。
随后又命令人将一些草药焚烧,通过烟气起到抑制病菌传播的作用。
温清如见时,便是这一幕。
太医急的头发都更发白了,可面对瘟疫,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温清如昨日已经将症状详细记录,飞鸽发给了身在远方的张景之,如果来的是他,倒是能有多的突破。
她取过方子,与太医讨论起来。
经过一番攀谈,两位太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对她的一种赞赏。
“你天赋不错,根基打的很扎实,更是有许多奇思妙想,来当老夫的徒弟如何?”刘太医起了爱才之心,询问。
温清如露出一抹浅笑,“某不才,已经有师傅了。”
刘太医只道可惜,也并未强求。
“不过,我刚思索,认为这个方子中的这味药,或许换成天冬更为合适。”
被一个后辈点出后,太医也不恼火,反驳道:“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天冬更更好的综合药效,但其生长环境苛刻,如今这地方,未必能寻的上几株。”
刘太医想到,还是太年轻了,想的地方不全面。
谁知温清如却对他说:“我在后山崖下发现了不少,我可以负责采摘。”
刘太医听了连忙摆手,“崖下?不可不可。那后山名龙虎山,崖高百丈,崎岖无比,无下去之路。人一旦失足落下去,恐怕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年轻时曾来过几次凉州,对地形也略知一二。
“不急,我自有办法。”温清如神色自如,拱手离去。
两位太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想要追上去劝劝,短短几秒却不见了踪影。
他们还要去负责与监督制药,想想也就作罢了。
温清如捉虫的时候,是看到了这种药材。绿色的叶片细小而尖长,密密麻麻的成簇状生在于溪边,其实换这种草药并不是必须的,而是……
她叹了口气,“众生皆有灵,如今见到便是有缘。”
指尖微动,一滴血珠从指尖滚轮,融入这片土地。以她为中心,不过瞬间,一种看不见的灵气附着在了这片区域每一株植物上。
一挥手,天冬便都落入了竹篓中。
命中注定凉州有此一劫,她出手,打乱了上天的安排,也会给世界意识带来一些麻烦,因为她使用的力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允许范围的。
换句话说,这是个低魔世界,她突然上天飞,就是不合理的。
但她为人随心,世界意识要有问题,她不介意谈谈心。
将草药带回去,她亲手进行处理。两位太医回来时见着她在清洗天冬,都一脸不可思议。
本来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做到了。
温清如见他们实在吃惊,笑了笑解释:“我是江湖中人,太子妃都称呼我为侠女,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足为奇。”
太医们这下是心服口服了,也一起来帮她处理。
进过几天的斗争,凉州的情况奇迹般的有了好转,自从更换了温清如提出更改的那个方子后,轻状的病人服用两三天就完全康复,重症的也在慢慢恢复过来。
这简直是上天在给予保佑!
朱盛茂询问过后,得知其中缘由,不由感叹:“还真是菩萨下凡,慈悲心肠。”
温清如一直在帮忙救人,他是看的见得。一些重病的患者,能撑过全靠她,加上她虽行走在泥泞之中,身上却不沾任何尘土,被人称作行走的活菩萨。
凉州经过此灾,元气大伤,最后瘟疫得到控制,仍然死不少人,很多家中老人最先撑不住一命呜呼了。
路上不少行人披麻戴孝,白色的死气需要时间去挥散。
有了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和粮食,难民得以安置,朱盛茂又坐镇了几日,看着秩序慢慢稳定住,才择日启程。
凉州刺史松了口气,扶正了官帽,笑容都真实了很多。
看来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仅是保住了,而且还有晋升的机会,真是天命啊天命!
说起来,还好他遇到了贵人。临走时,他偷偷塞了不少银子给温清如,只要不是克扣来的钱,而温清如自然是照单全收。
“以后来凉州和本官通报一声,必定好好招待!”
温清如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是有概率能够再见到我,全看你自己。”
如果某一天对方做不好这个官,她是有可能会出现,替他换个椅子坐坐。
凉州刺史只觉得背后突然一凉,道了句最近天气真多变。
临走时,百姓都出来相送了。
阿云朵和一些灾民也混了个半熟,她不怕被感染,只要有人喊,她都会尽力去帮助他们。
百姓们跪倒在地,感谢太子和太子妃,以及温清如。
朱盛茂也是亲民,亲自扶了几个人起来,“起来罢,本宫身为太子,自当身先士卒,无需记挂矣。”
温清如看着他身上的真龙之气,突然在脑海中夸了句系统,【这次的任务对象选的挺好。】
系统受宠若惊。
【他应当是命运之子,被世界所中意的人。】
对这种说法,系统并不陌生,世界意识有时候也有中意的人,就会多个一些气运,而这种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被称作主角。
但世界意识各有所好,命运之子不一定就是广义上的好人,只能说各种各样。
不过在这个世界,一位活着的明君,能挽回很多的绝望值吧。
阿云朵希望温清如能与她一道回去,宫中渗透了不少苗疆安插的眼线,不知道控制了多少官员。
她怕他们克制不住,对老皇帝下手。老皇帝死了,对太子恐怕也是一个打击。
朱盛茂本人估计也察觉出了这其中的门道,早些日子就在暗中调查,是不过疫情这事情况紧急,只能先来处理。
他们这回倒是夫妻一心,恳请温清如能够跟他一同回去看看。
江湖之事她可以不管,但既然做了张景之的徒弟,这群人又对药王谷起了心思,她倒不介意会一会他们。
太医们对温清如能和他们一同而行表现得十分开心,一路上交流医术、相谈甚欢。
当然,更多的是秉着将医术传承下去的心思,去教导温清如知识,她也很认真的记下了。
太医们教的,不比药王谷各位师长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