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9章 初次相约

第二天一早，陈芍臻早早起了床，几乎是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定点就醒。醒了之后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但脑子里意识越来越清晰，她确定睡不着了，便起来开始背文言文和英语。

元旦后很快就会迎来又一次的月考，但是陈芍臻越来越没有信心。虽然英语和语文维持在正常的水平，但是想要再往上提升太难了，陈芍臻觉得自己的努力也只能做到不掉队，这种感觉太无力了。化学和物理她学得还可以，特别是化学，因为班主任极具风趣生动的课堂，让她喜欢化学老师，喜欢上了化学。所有的科目中，化学是让她觉得最有趣，最神奇的。短板最大的还是数学。自从十一过后班主任找过她谈话之后，虽然让她的心态有了很大地改善，但这并不能让她的数学能力有任何提升。面对一次次考试，数学卷上一个又一个红叉，她的心情还是跌落到谷底。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面对数学的愚钝像是个未开化的猿人一样，面对一张又一张数也数不清的考卷，一道又一道陌生又熟悉的题目，她感到毫无头绪，没有任何着力点，看不懂，也记不住基础公式，一遍又一遍地忘记，一遍又一遍地茫然。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愚钝，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凡。她太想要优秀了，太想要比别人优秀了。

绝望的感觉经常一阵一阵地向她袭来。她对抗这种情绪的漩涡唯一的途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做题，一边又一遍地背诵。只有拿起书，才能真正抚慰到她。

快八点了，陈佳轻轻敲了敲陈芍臻的门，推开门，陈佳见她还在背书，心里着实心疼又踏实。陈佳总是感到无比幸运，自己拥有一个如此懂事的女儿。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到升入高中后，女儿总是会出神发愣，学业的重压让她越来越焦虑，每天到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成绩却少有起色，但是明显瘦了一圈，额头的青春痘也此起彼伏。她知道陈芍臻像她，甚至比她还要好强，这让她感到担心，因为这会让她很痛苦。陈佳暗暗也下了决心，她希望自己能再多挣一点钱，让她女儿能有足够的底气，也有更多的选择。

“臻臻，快八点了，一会儿你还要去图书馆，赶紧出来吃饭吧。”陈佳轻轻柔柔地说道。

陈芍臻放下书本，轻声应着，“应该也不着急，反正一会我打车去，也就十五分钟就到了。”

“嗯，那你简单收拾收拾，天气冷，饭一会就冷了。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陈佳说道，慢慢关上了门。

陈芍臻收拾了数学书和练习册，以及之前几次的数学测验装进书包，便出去简单地洗漱下，慢悠悠地吃了早餐，已经八点半了。

出门打了车，很快便到了图书馆的门口。刚一下车，老远她就看到张子林站在图书馆门口吹冷风等她。她一阵小跑了过去，脸上忍不住挂着笑。

“你怎么不进去啊？门口多冷。”陈芍臻说道。

张子林咧着个嘴，很开心，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冷不冷？赶紧进去吧。”

图书馆的人不多，稀稀朗朗的。陈芍臻找了个靠窗户的角落，放下书包说：“这里人少，我们说话应该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张子林也靠着她坐了下来。

“过完元旦就要月考了，复习得怎么样，紧张吗？”张子林问道。

陈芍臻叹了口气，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好。”

张子林看她脸上写满了焦虑，安慰道：“我也没复习好。上次月考我记得你还进步了，考了班里第七名对吧？我退步了，考了第十。你都焦虑成这样了，让我怎么活？”

“可是你数学好，单科是第一，其他科你努努力就能上来，但是数学不行。我数学太差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想要提上来太难了。”张子林的话并没有安慰道她，反而让她更加焦虑。

“陈芍臻，你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张子林被她的话说笑了，没好气没好笑地说道：“什么叫我努努力就能上来？那我还说你的数学努努力也能上来呢！我学其他科的难度，不亚于你学数学的难度好吗？”

“我觉得数学学得好的人脑子是很聪明的，学其他科只要认真学就能学会，但是我不行，数学对于我来说就是太难了。”陈芍臻仍然坚持自己的认知。

“你这套说辞对于真正偏科的人来说根本没用。”张子林叹了口气说道：“有的人是聪明，但就是不是学语文的那块料啊！你作文好，但对于我来说，我就是不会写作文，你不觉这个也是靠一点天分么？我就没有这个天分。”

“我作文也不过是半斤八两。”陈芍臻见他夸自己，心里难免不了心虚。“我觉得我作文写的不好。我要是写得好，上次去省里参加作文比赛的就是我了。冯萍才是写得好，所以语文老师才选的她去参加。”

“她写的也不见得有多好，不然怎么没有获奖呢？”张子林说道，“再说，你干嘛老是跟别人比呢？作文好不一定就代表写作能力强，我就觉得你写作能力强。”

“不是，”陈芍臻也是越来越觉得他说的无厘头，“你为什么觉得我写作能力强？”

“因为我觉得你足够敏感，感受力也强，更重要的是，你阅读量大。”张子林眼皮上翻，细数她的优点，“陈芍臻，你就教教我，怎么把语文提升来行不行？我觉得我的语文还能抢救一下，虽然对于能考多好不太奢求，但考个一般水平我就满足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阅读量大么？你明知道，却不去学。”陈芍臻翻了他一个白眼。

“是啊！那你给我列个清单，你都读了哪些书？”张子林急切地问道。

“行，那我给你个清单，一会儿你就去借。还有，光靠阅读也是不行的，你还得动笔写。”陈芍臻说道。

“你还有什么方法？”张子林继续问。

“我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用，但我觉得对我还是蛮有用的。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了。到高中之后，频次有降低，但是日常的随笔还是会随便写一写。”

“你从上小学就开始写日记了？这个是谁教你的？小学老师吗？为什么我的老师没有这么教我？”张子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不是老师教的。”陈芍臻连忙否认，“我上小学的时候很喜欢看各种作文选，突然有一天读到一篇，说的就是作者喜欢写日记，这对他的作文很有帮助。我想着大家都是同一个年纪，他能做到，那我也要学，从那以后我就几乎每天写日记了。开始写日记后我就发现很有趣，每天在学校里就会下意识地去注意周围的同学老师，努力发现有趣的人和事，这样晚上写日记就有素材了。”陈芍臻说着，张子林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发现她其实话也多的，根本不是在学校沉默寡言的陈芍臻。

“你那个除了读作文选，还读了啥书？”

“那个时候也是巧了，我大姨家一个哥哥上初中，他上学比较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初中上了两遍，上第二遍的时候，他把他的初中的书全放在我姥姥家了，满满一个小柜子。当时我差不多五年级吧，第一次接触到初中的书，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妈很少来看我，我几乎没到过县城，更不要说新华书店了，看到的书只有书本和课外书。我把我姨哥从初一到初三所有的历史书，地理书，特别是语文书，还有语文课外阅读的书全看了个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书，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外面有那么多的书我都没见过。我当时在历史书里看到文艺复兴的时候，看到有那么多作家的作品我连听过都没听过，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那个时候我们小学只有一个读书室，课外书只有一排书柜，除了一些童话书之外，都是课外辅导书，外国的小说一本都没有。”

“那你后来有读到吗？”张子林听得入了神。

“后来那一年过年，我妈好不容易从深圳回来了，挣了一些钱，要给我买新衣服，我说不要，你把钱给我我要去买书。”

张子林笑得一脸满足，“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啊，真是好学。”

陈芍臻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看了眼周围，稍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那时我妈听了，二话没说就带着我到县里的新华书店去，买了好多好多书，有《巴黎圣母院》，《汤姆索亚历险记》，《海底两万里》，还有四大名著，我几乎把初中课本上推荐的课外书籍全买了个遍，幸亏我妈提前问了我要买多少书，拖了个行李箱就去了。现在想想，那个寒假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假期了。”

“哎呀，”张子林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干嘛吗？”

“在干嘛？”陈芍臻扭头看着他。

“打游戏。”张子林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跟我妈斗智斗勇，偷着打。”

陈芍臻笑了：“我小时候都没有见过游戏机。”

“那你有看武侠小说吗？”张子林继续问她。

“我看过一点点，也是我姨哥的，但是我看了几页，可能跟我看的名著太不一样了，文笔还有叙事风格我都不太能接受，我看了浑身难受，感觉太矫揉造作，就放弃了。”陈芍臻说道。

“看的是金庸的吗？”张子林好奇地问道。

“不是，当时也不知道看的谁写的，书名我也忘记了。可能第一观感太差，让我对武侠小说完全丧失了兴趣。不过电视我还是喜欢看的。”陈芍臻俏皮地一笑。

“那是不是我武侠小说看多了，跟你看的名著没法比，所以导致我作文这么差？”张子林陷入了怀疑，喃喃自语道。

“这个我不知道，但你现在读读名著，换换口味，看看效果嘛。”陈芍臻笑着说道，“我来给你写清单，你帮我看看我的数学卷子。”说罢，陈芍臻拿出她的数学试卷递给张子林，然后撕了一张纸，板板正正开始写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