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4章 未转正男友

“你看今年的初雪下得多大！还正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兆头多好！未来一年你肯定顺顺遂遂的。”陈佳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得像朵花。二人说说笑笑来到家门前。陈佳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家里灯火通明，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哄哄地响着。

听见开门和关门声音，厨房玻璃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身材匀称，留着偏分发型，脸膛俊秀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来，笑容满面，“回来了？正好，我猜你们也快到了，还有一个油焖大虾，马上就上桌！”

陈芍臻放下书包，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幸福感满满地说：“鲁叔叔好！好多菜啊，简直太丰盛了！谢谢鲁叔叔！”

“臻臻这孩子，太客气了。陈总，外面雪大吗？”鲁鑫转头看着正在脱外套的陈佳说。

“大。还在下呢！”陈佳随手扎了个马尾，深咖色紧身打底衣，黑色厚呢直筒裙，黑色打底裤，配着一双黑色短靴，一身黑色调越显出她高挑的身材，也更显出她的脸和脖子的白皙。

“鲁总，今天辛苦你了哟！今天下厨露了这么一手！”陈佳倚靠在厨房玻璃门框上，轻声轻语道。

“陈总可别给我戴高帽，今天不是臻臻的生日么，多难得！”鲁鑫一边说的着，突然想起什么，伸出脑袋看看客厅四处寻找，“臻臻进房间了。”陈佳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我刚刚看臻臻，哎呦，我是有两个月没见着了吧？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看到你耳朵了。”鲁鑫说道。

“不光个子要超我了，你不觉得越发水灵了么？”陈佳一脸骄傲。

“那可不，也不看看她妈的水平在哪。”鲁鑫冲她坏笑道。

陈佳颜色突然稍稍沉了一下，喃喃说：“其实她长得并不是太像我。从小她长得就像她爸。长大了越发像了。”

鲁鑫见她神色有点不对劲，连忙岔道：“今天不提不开心的！对了，”鲁鑫压低声音道：“礼物你都放哪里了？”

提到礼物，陈佳回过神，脸上立马舒展开，凑近了轻轻说道：“全放在她房间床上！估计这会正在开心地拆礼物呢！”

第二天早上，陈芍臻难得睡了个自然醒，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和鲁叔叔在客厅小声的说话声。陈芍臻感觉睡得很饱，起身披上外套便出了房间门。妈妈和鲁鑫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纸。他们在谈论着生意上的事情。

见女儿起床了，陈佳原本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脸瞬间转化成笑意，起身，走到陈芍臻身边，问道：“起来啦？睡得怎么样？”说罢伸出双臂一把环住她，心疼地说：“平时学习那么辛苦，天天起得那么早，可怜的！”陈芍臻还有点迷迷瞪瞪，任她抱着。

“才刚上高一，后面还有更辛苦的时候。”鲁鑫坐在沙发上看着陈佳抱着女儿，气氛很温馨，笑着说，“快先去洗把脸醒醒，早饭早就做好了，洗完快来吃。”说罢起身进了厨房。

“对，快去先去洗把脸。”陈佳放开陈芍臻，理了理她乱七八糟的头发说。

“妈，鲁叔叔，你们都吃完了吗？”陈芍臻问道。

“嗯，我们先吃了。给你留了早饭，也不知道你睡到几点起。”陈芍臻说道。

陈芍臻转身还有点踉踉跄跄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不一会头上带着个黑色发箍精神抖擞地出来了。

“一会我们几点去医院？”陈芍臻一边吃，一边对在旁边沙发还在商议着公司里事情的俩问道，她抬头看了看挂钟，9点半了。

“一会你吃完，差不多十点多就走。”陈佳回答道。

陈芍臻看时间还很富裕，便匆匆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拿到厨房刷了刷。出来后见他俩讨论得聚精会神，就自己回了房间，拿出英语书，赶紧背背单词。

“这些材料的报价，你觉得你跟其他几家相比，有没有竞争优势？”鲁鑫问道。

陈佳皱着眉头，左右对比手里的材料报价单，沉思了一会，说道：“优势有，但不大。我肯定不会使劲去压价来赢中标的，毕竟我的材料质量，施工质量都是看得见的。东联他们，依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会压价，这样他们利润空间就低，所以后面施工时，很难保证他们不会以次充好。这次政府的这个项目不小，入围的厂商都是以前没有合作过的，虽然各家都一视同仁，但我们想要突围还是很困难。其他的公司都可以不看，主要就是这个东联。”陈佳一筹莫展。

这个时候，陈佳的手机响了起来，陈佳拿起来一看，是林颜。

“喂，是林总啊，你好你好。”陈佳细声细语道，“嗯，嗯，好的，那太好了，谢谢林总。到时候你们把合同先发到我邮箱，我这边也先看看，怎么样？好的好的，那拜拜！”

挂了电话，陈佳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道：“林颜同意以我们的价格给我们供应瓷砖了。”鲁鑫听罢，一拍桌子，很是开心：“太好了，这一周总算没白去！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又增加一成了。”陈佳也终于一扫阴霾，放松了下来。一看手机，已经十点了，仔细听了听，卧室里传来女儿低声念书的声音。该换衣服出发了。

陈佳催促鲁鑫去换衣服，自己走到女儿卧室房间，轻轻打开条门缝，脑袋伸了进去。“臻臻，我们该出发了。先别学了，换衣服走了。”陈芍臻放下书本，又随及塞进书包里，答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到衣柜旁。陈佳轻轻关上了门。

陈芍臻打开衣柜，上下满满一柜子的衣服塞得快要拨不动了。她想到上小学时候，妈妈为了挣钱把她放到乡下姥姥那，在村子里上学，一年见不到她几次。每次她妈妈回乡下总是从外面带来各式各样和农村格格不入的衣服，穿上身的她总是显得很不自在。但是她还是非常期待妈妈能回去多一些，每次看到妈妈衣鲜亮丽地出现在姥姥家，她都觉得特别开心特别自豪，她有一个时髦又漂亮的妈妈。

虽然她也会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她是野孩子，是她妈妈在外面给人家养的私生子，她妈妈给别人做小之类的话，但她始终相信她妈妈和姥姥跟她讲的，她在外面开了一家小公司做生意，挣得都是干净的钱。小升初那年，她妈妈终于攒了一笔钱回到老家，她也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初中，她妈妈就把她接回县城，重新开了一家公司。一有时间，妈妈就带她各种逛街买东西，总想把以前亏欠她的都弥补回来。陈芍臻也像妈妈的跟屁虫一样，周末从来不去学校，就跟着妈妈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安静地写作业，学习。她太爱妈妈了。

她抚摸着满橱的衣服，随便选了条毛绒打底裤，黑色毛呢短裤，红色高领毛衣，外套白色蓬蓬的羽绒服。随手扎了个丸子头，便拿起书包出去了。

三人刚出单元门，门前的道路的雪已经被清理到了两边的绿化带，他们一阵小跑，随及钻进了白色小轿车。陈佳开车，鲁鑫坐在副驾驶，一路说着话。后座的陈芍臻戴着耳机，掏出书包里的英语书，还在背课文。

一进医院，一股药水味直扑鼻子。陈芍臻跟着两个大人在医院里七绕八绕，终于拐进的住院楼，塞进满满都是人的电梯里，陈芍臻大气都不敢出，封闭又狭窄的空间把一群陌生人紧紧挤在一起，逼仄、窒息又尴尬。陈芍臻也不知道该把眼睛落在哪里，只能盯着陈佳的头发一动不动。妈妈的头发丝真是又粗又硬啊。

终于到了6楼，陈芍臻跟着妈妈挤出电梯，终于自由了，生理和心理的不适感瞬间蒸发。医院的走廊里行色匆匆的人络绎不绝，一身白衣的护士走起来像踩了俩轮子，像风一样。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三三两两地靠着走廊边上的栏杆，或家人举着吊瓶，或自己扶着栏杆，慢慢地挪着步，活动筋骨。每个人脸上都布满着伤病带来的痛苦表情。陈芍臻跟着陈佳和鲁鑫，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靠门的病床上是一个中年男人，整条右腿上打着石膏和绷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歪着上身在看电视。床边坐着个头发像稻草一样的面色枯黄的女人，低着头在削苹果。中间的病床上没有人，被子在床尾窝成一团，看样子是临时出去了。陈芍臻跟着继续往里走，才见头发花白的奶奶眉头紧缩，眼睛紧闭，盖着被子，头歪向窗户那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旁边歪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大哥，妈睡着了么？”鲁鑫走在最前面，压着声音叫了一声，生怕吵醒老太太。

鲁老太和中年男子几乎同时把脸扭了过来，同步的惊诧，也同步的笑容。“二弟，弟妹你来了啊！哎呦，这是臻臻吧？我的老天爷，长这么大了，这么高了！上次见你得好几年前了！”鲁建国笑态可掬道。

“奶奶，大伯。”陈芍臻乖巧地叫了两声。

“臻臻啊，来来，来奶奶这里。”鲁老太沉重地支起上半身，意欲坐起来，鲁建国连忙上前把老太太扶着坐起来。陈芍臻走上前，鲁老太用满是老年斑，几乎皮包骨头的双手紧紧攥着陈芍臻纤细的手，来回地抚摸道：“瞧臻臻长得哟！怎恁俊儿的！奶奶好久没见到你了，长得真好，真好！来，饿不饿，吃个苹果！”

“奶奶我不饿，我妈妈跟鲁叔叔还买了好多水果呢，您留着慢慢吃。奶奶你的脚怎么样？疼不疼啊？”陈芍臻问道。

“早就不疼了，现在就是还要再观察几天，后面就回家养着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唉！尽给你们添麻烦了。”鲁老太叹了口气。

“鲁妈妈，”陈佳站在床尾，双手拎着手提包，自然地搭在胯前，说道：“您这么大年纪了，地里的那些活真就别干了，地或者包给别人吧，自己在家院子里种点菜就行了。”

“不种粮食吃啥啊！”鲁老太埋怨道。

“哎呀，还能饿着您不成！”鲁建国听他妈又说这样的话，气得嘴都歪了，“俺家不是还有地么？每年给你们一点，还不够你吃的？再说，老二每年给你的钱，不够你买来吃？你就天天惦记你那点地，天天五更半夜，不嫌累么？天天想省钱？你看看省来个什么钱！省下的钱好让你往药房跑是吧？不够你住这一次院的！”鲁建国越说越激动。

鲁老太撇撇嘴，眼角低垂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委屈道：“那我不是闲不住嘛！天天坐在家等着靠着，我心里不踏实。”

鲁建国一听更气了，头歪向一边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说破了嘴还这样！听不懂人话！”

陈佳安慰鲁建国消消气，一旁的鲁鑫把买来的水果放好，走到病床的另一边，说道：“妈，你就听陈佳的话，你看家里的院子那么大，你种种菜也够你忙活的。大米，面，油这些，大哥平时给你们一点也够吃，不够你不是还有钱么？你就到集市上买点，吃多少买多少，多省事！实在无聊就出去溜达溜达呗，串串门，在家看看电视，也比你天天在地里累个半死强太多了啊。你年纪大了，就听话吧，啊。”

鲁老太思索了半响，瞅瞅盖在被子底下的脚，又想了想这些日子遭的罪，叹道：“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不过老二啊，”鲁老太抬头瞅瞅他的小儿子，见他这么多年模样还是没有啥变化，心里天天想夜夜思的事情实在是压不住，继续道：“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跟佳佳就没想要个孩子啊？你看你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证也不领，孩子也不生......”

“妈，我们俩的事你就别管了。”鲁鑫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扭头不想看她。

鲁老太回过头看看陈芍臻，又哀怨地说道：“臻臻你就不想有个弟弟么？家里再添个小孩多好啊！是吧？到时候你妈和你鲁叔叔再领个证，你不就有爸爸了么？你不想有爸爸吗？”臻臻尴尬得不知所措，心底涌起一阵厌恶，瞬间将同情席卷而去。陈芍臻低着头，许久说道：“这是我妈妈的事，我做不了她的主。我妈说咋办就咋办。”

陈佳依然面挂微笑站在一旁，不说话。鲁老太刚转头望向陈佳，刚要张嘴，鲁鑫见状连忙说道：“大哥，你先回去吧，你陪了几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佳佳你带臻臻也回家吧，臻臻现在学业重，压力大，让她回去好好学习。”

鲁老太一肚子话刚到嘴边被生生咽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陈佳和臻臻跟她寒暄一阵，然后消失在走廊。鲁老太心里委屈，眼泪啪啪往下掉，“我的儿咧！我不是担心你跟佳佳证也不领，说散就散了吗！”鲁老太呜呜哭起来，“更没有个孩子！你说你这么多年到底捞得啥了！你多大了，佳佳多大了！再拖佳佳还能生的出来吗！你没个孩子老了怎么办？啊？你说话啊！”鲁鑫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早就习惯了鲁老太的哭闹。

“我去打壶水。”鲁鑫拿起空暖水瓶就往外走。留下鲁老太一个人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