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39章 分班结新友

很快，时间到了八月中旬，虽然本来和张子林约好要去图书馆学习，但是没有想到高温持续的时间超乎预料，陈芍臻整个暑假计划都没有出小区，每天除了学习，看奥运会，就是睡觉，整个假期过得浑浑噩噩，黑白颠倒。但是步入八月中旬，很快就收到学校的通知，提前返校，要补课。陈芍臻像是被打了一阵强心剂，把她从懒洋洋，飘忽忽的状态瞬间拉回现实。

她被分到了三班。张子林在楼下十班，王倩分到了四班。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安雅蕾和高原，跟她同一个班。

她以为安雅蕾进错班级了。跳舞的时候曾经听到她们在一起闲聊，安雅蕾说要选文科。怎么回事？她改主意了？但是陈芍臻并没有过多地怀疑，她只是跟她打了声招呼，便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高原开心得溢于言表。他在她后面坐了下来，两个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能有人跟自己作伴，都觉得很心安，也很开心。高原问她整个暑假过得怎么样，陈芍臻摇摇头，说最开心的还是出去玩的那两天，后面都在家里，每天过得很没有精神。高原说他过得甚是痛苦，每天不是被家教看着，就是被他妈看着，都要学吐了。陈芍臻笑笑深表同情。

很快喧闹的教室随着一个精瘦精瘦的年轻男教师的出现慢慢恢复了安静。年轻男教师利索地在黑板上挥洒着写下硕大的名字，罗春林。从今天起，他就是他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罗春林瘦削的脸庞看起来精神十分充沛，讲话神采奕奕，时不时吼上一两句，似乎是为了不让下面的学生打瞌睡。他这种讲话方式方式似乎确实也挺有用。罗春林教物理。自我介绍完毕后便开始排座位。

班里一共56个学生，女生16个，男生40个，陈芍臻似乎早就习惯于这样的男女比例，更何况这是理科班，也是很正常的。但因为陈芍臻个子还是偏高，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被安排在了教室偏后的座位，周围全是男生，而其他女生则大多数聚集在前面两排。

她的同桌叫孙立容，一个长脸瘦削，高高瘦瘦的女生，并不算漂亮，但初次见面，还是蛮和善。孙立容问她以前是哪个班的，陈芍臻说是七班的，孙立容说她是二十班的，但是见过陈芍臻。陈芍臻很惊讶，孙立容说她看到过她们排练舞蹈，安雅蕾跟她是一个班的。她夸陈芍臻长得好看，但是看起来有点高冷，不太好接触。陈芍臻惊讶地笑了笑，说自己可能不爱说话，让人误以为这样。

陈芍臻转过头看了看高原坐在哪里。她一回头，就看到高原坐在最后一排，靠着墙，笑着跟她招手，陈芍臻笑了笑。孙立容也回头看了看，问她和他是以前的同学吗？陈芍臻点点头。孙立容笑了笑说，长得真帅。陈芍臻也笑了。

陈芍臻的成绩在新的班级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她只排到了第十名，第一名是一个男生，叫徐天曜，自然而然被任命为了班长。而陈芍臻并没有得到新班主任的注意，但她十分庆幸落得一身轻。孙立容的成绩排在第五，虽然仅仅比陈芍臻多5分，但这5分的差距已经让她望尘莫及，倍感压力了。她没想到进班的第一天，就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好像她高一所有的努力在这些人面前都不值一提。她深感自己的渺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优秀的人之间，横着多么宽的鸿沟。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又将她拉入深渊。

但陈芍臻温婉安静的气质很快吸引了周围男生的注意。坐在她左侧的一个男生，陈芍臻并不知道他叫什么，总不停地找她搭话，问她叫什么，以前是哪个班级的，是走读还是住校生，陈芍臻都一一作答。甚至在课堂上，他要么跟她借草稿纸，要么跟她借笔，陈芍臻总是目无表情地一一回应。

他叫邵晨曦，留着寸头，总是嬉皮笑脸的。陈芍臻要不是看在他还算长得帅的份上，早就不理他了。但她心里也知道他的频繁搭话是什么意思，她也只不过装作不知道而已。她从不主动和她说话。只要他不找他，她就当他是陌生人。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和孙立荣乐此不疲地讨论各科题目。而他只会慵懒地托着腮，看着她们说：“天呐，你们学习也太认真了！”

晚自习放学，高原在教室外等她。邵晨曦一边找陈芍臻搭话，一边紧跟着她出了教室。陈芍臻客套地应付了他两句，转头就满面春风地跟高原打招呼。

邵晨曦这些天摸透了她的行为轨迹以及社交圈，知道陈芍臻对他不咸不淡的，便开始和高原打好关系，甚至和他称兄道弟。下到三楼的，张子林跟往常一样依靠在楼梯旁的墙壁上等着他们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开学没几天，旁边就多了一个喋喋不休的陌生男生。张子林顿时感觉脑子里的警报拉响了。他一直在默默观察陈芍臻对这个男生的反应。但好像他抓不到什么令他不安的蛛丝马迹，他又心安又不安。

陈芍臻觉得荒谬，尴尬，又头疼。原本两个人变成三个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她突然感觉异常烦躁。她只想认认真真地读书而已，并不想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她甚至想这三个人都同时消失，让她一个人清静清静。她也不说话，另外三个人倒是聊得热火朝天。她越加头疼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四个人当中显得不合时宜，消失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同桌孙立荣是一个相当沉稳又有主见的女孩，很快和陈芍臻相见恨晚。陈芍臻认为自己并不是擅长主动维系感情和友谊的人，很多人之所以成为朋友，只不过是因为在那个时间段，陪在彼此身边的只有相互而已。一旦离开同一个空间，中间的友谊也好，感情也罢，断得相当干脆，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甚至再见都成了陌生人。

陈芍臻感觉自从进了新的班级以后，以前的同学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自己的世界全部又仅限于方圆两米的面积。无论在校园，还是在食堂，她似乎都没有再见过张文了。她从来不怀疑曾经两人之间的感情，但也许终究是火候没有到，两人没有冲破最后成为好朋友的界限。有的人一旦消失，真的就消失了。如果人生没有记录，也许以后的生命，都不会想起她，就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陈芍臻感觉到无助。她曾以为的好朋友，原来从来都不是。她们总是来了走，再换一波，又消失不见。她们欢声笑语地一起走过，走着走着，笑声没有了，人也不见了。到头来，她好像还是一个人。所以当她面对孙立荣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她好像免疫了，她像跟所有人相处一样，把握着和她之间的界限，和她之间的安全距离，至少现在，她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敞开心扉。

新的学期，陈芍臻还是像原来一样努力，还是反反复复在成绩的高低之间来回沉沦。成绩不好的时候，二十名左右，成绩好的时候，偶尔可以考到□□名，但这几乎是她的极限了。孙立荣跟她也是差不多的境遇。但陈芍臻佩服她的是，她是从下面镇上的初中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上南华的。陈芍臻常常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跟着她妈妈来到县城，而是去了当时反复来她家找她的镇上初中，她能不能考上南华？但她看到孙立荣，她就觉得是金子在哪都可以发光，只要自己知道学，在哪里都一样。她们俩一块吃饭，一块玩，几乎形影不离。陈芍臻有时候还会去她们宿舍，有时候学累了，就一块围绕着学校围墙来回晃荡，一起谈论老师，谈论班里的同学，八卦各路明星。这几乎成了两人之间在学校最放松的时刻了。陈芍臻也同样邀请她在周日的下午邀请她去她家，陈佳也很快认识了她的新朋友。

孙立荣是一个很有分寸，礼貌，落落大方的女孩，陈佳对她赞不绝口。陈佳也偶尔带着她们俩出去兜风，到商场逛街，吃饭，孙立荣不好意思老是收到她们的照顾，每次从家返校总会带一些她们那的特产偷偷塞给陈芍臻。

陈芍臻感觉她们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虽然还没有到无话不说的程度，但是明显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她喜欢孙立荣的睿智，聪明，看事情的角度，几乎是和她一拍即合。两个人从表面的客套到事无巨细地分享生活的见闻，用了一个学期。

两个人作为普通的好学生一直活在所有老师的忽视之下。陈芍臻感觉自己对任何一个老师都没有太大的感觉，除了一口方言的数学老师，满腹经纶的语文老师之外，其他老师并没有太大的特色。甚至一度陈芍臻因为化学老师无聊枯燥的讲课让她丧失了学习化学的兴趣。她好像再也没有遇到像高一班主任吴健和语文老师穆锦一那样极具个人魅力的老师了。原本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对她来说感觉更加难过了。

但是陈芍臻也并没有完全做到默默无闻。她偶尔的语文作文还是会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面前给予赞赏。这是她鲜有的高光时刻。

语文老师是一个个子有点矮的中年妇女，可能不到四十岁，十分端庄大方，皮肤很白。她的授课相比其他老师来说，还是比较出色的，陈芍臻相对来说也比较喜欢她。她也会生气，也会发脾气，但她从来不骂人，哪怕再情绪激动，再面红耳赤也没有说过一句人身攻击的话。在一次她布置的命题作文《白开水》发下来之前，她在班上极为严肃地大发雷霆，说全班没有一个人说明白开水是什么，上来就各种套话。她一边说，一边一篇一篇快速地过，她只看开头，就知道这片作文及不及格。

陈芍臻心里其实是疑惑的，因为语文老师说的要点她全在第一段写得很清楚。果然在语文老师翻到陈芍臻的作文时，说她是唯一一个说明题目的立意的，唯一一个没有跑题的。周围同学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特别是前排的许松和季涛，含着笑既惊讶又表示赞许。因为这在之前，语文老师让前后座四个人□□，选出写得最好的一篇，孙立荣和许松都选了季涛。陈芍臻看了季涛的文章，从头到尾都是背诵的模板套进去的话，没有思考，更没有灵魂，只能算是一篇浮于表面的口水作文。但陈芍臻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文章写的有多好，实际上这篇文章并不符合她的胃口，她也是应付了事。所以她并没有表示异议，同意了其他两人的看法。

语文老师对陈芍臻的认可对于他们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孙立荣皱着眉头说：“我觉得我有好大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要写么写？”

陈芍臻也很难回答，她思索了一会儿说：“这篇文章其实很难写。但是开头这段，我就觉得应该要这么写，不这么写跟题目是脱节的。”孙立荣羡慕她写文章厉害，陈芍臻夸她英语厉害。她几乎每次英语都能比陈芍臻高十分，陈芍臻望尘莫及。

课间的时候，高原经常拿着数学题，或者物理题来找陈芍臻。自从张子林不在旁边之后，高原似乎铲除了一个巨大的障碍，让他来找陈芍臻几乎不受任何阻挠。高原频繁来找陈芍臻，让在一旁的孙立荣看出了点端倪。但她并没有问陈芍臻，她只是静静地观察高原的态度，以及陈芍臻的反应。但是除了高原相对有分寸，相对正常地来找陈芍臻，旁边的邵晨曦倒是显得有些明目张胆。他也总是来问陈芍臻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陈芍臻也会认真地作答，遇到陈芍臻也不会做的题目，她也会找孙立荣帮忙看一下。但是邵晨曦明显不像高原那么认真地听她们讲，每次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他听没听懂，他总是让她们再讲一遍。再问他有没有懂，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说懂了。其实孙立荣看得出来他压根没有听，他的注意力全在陈芍臻的身上。陈芍臻心知肚明，但是也没有点破。她也知道孙立荣看了出来，更没有点破。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地装糊涂和演戏。

偶尔高原在的时候，三个人讨论完问题，开始胡乱聊天时，安雅蕾趁陈芍臻前面人不在，就会过来，想参与到他们的聊天话题中。她总是一脸标准的微笑，让三个人无法拒绝。但每次她参与进来，总会有格格不入的气氛。好在旁边的邵晨曦会出来接个围，和安雅蕾聊得热火朝天。

有一次安雅蕾回到自己座位之后，孙立荣静静地说了句：“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陈芍臻扭头看了看她，深表赞同。“对吧？”孙立荣和陈芍臻统一了战线之后，继续说道：“她一看就是家里大小姐的气质，虽然表面和和气气的，但总让人觉得让人难以接近。你以前跳舞的时候跟她关系很好？”

陈芍臻摇摇头：“我都跟她没说过几句话。她不是冲着我来的。”

孙立荣惊讶地问：“那也不是我啊！高一时候我就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陈芍臻朝后面座位上正在和同桌胡侃的高原努努嘴，孙立荣转头看了看，更惊讶了：“啊？”她压低声音凑过来：“安雅蕾喜欢他啊？”

陈芍臻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孙立荣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不过，高原这么帅，以前在你班没有女生追吗？”

陈芍臻很平静地回：“他高一的时候就和我们班一个女生谈恋爱，后来下学期的时候分手了。”

孙立荣捂着嘴巴惊诧道：“啊？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吗？”

陈芍臻点点头。

“我们班那个时候好像没有人谈恋爱。”孙立荣回想了一下。

“如果有人谈，你也不一定知道。”陈芍臻补了一句。

孙立荣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说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