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鬼 第3章 阵法

月黑风高。

仙湖别墅。

半空中，姜且趴在犬鬼背上磕瓜子，看着下方的独栋别墅旁刮起阵阵旋风却碰不到别墅分毫，这样的场景在凡人眼里是平地起风，感叹大自然真神奇，在鬼差眼里则是厉鬼敲门，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被上门索命。

至阴之地一天不解决，赵丽红就能多一天有恃无恐，她是从姜且手上跑的鬼，在逃期间犯的错在地府审判时也有姜且的一份，绩效虽然被扣光了，但是底薪还在，为了自己那点微薄的功德，姜且只能小心翼翼盯着赵丽红，防止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

“你说她要到什么时候才相信自己进不去这个事实然后放弃呢？”新买的焦糖味瓜子又香又脆，姜且嗑得十分满意。

犬鬼不满地呜呜叫，大半夜叫犬干活还不让犬嗑瓜子，剥削劳动力也不是这么剥削的。

姜且当然不是万恶的地主，她打开犬鬼脖子上挂着的小麻袋，针织的浅口麻袋看着不大，但是姜且哐哐往里倒了将近20斤瓜子才勉强鼓起来一点。

听着哗啦哗啦的瓜子声犬鬼惬意地眯了眯眼，咧着嘴巴无声地笑了。

妖冥使江渡在地府是出了名的贤惠，平时闲的没事就喜欢捣鼓针织品挂在出公差的鬼魂脖子上，用来收取报酬。

姜且原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麻袋，没想到江渡竟然还在上面加了术法，发个工资几乎把她的存货掏空，小布袋一下子就瘪了。

“啧，你们妖冥司的工资真够高的！”姜且被它一脸占了便宜的样子气笑了，忍不住在它光秃秃的脑门上拍了两下。

犬鬼毫不在意地甩甩尾巴。

“白无常也真是的，就叫我不管也不说后续怎么处理，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合理怀疑他就是想找个借口扣我工资！”姜且对着犬鬼碎碎念。

犬鬼嫌烦但是不能不听，不仅听还要时不时呜咽附和，不然被发现了是连叠起来的耳朵都要拉开，瓜子也会全部扣光的可怕程度。

距离上次见到白无常已经是一周过去，姜且留在他门上的脚印还在，红丰沟的至阴之地也还在丝丝冒着凉气，白无常只留下一句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话以后就消失无踪，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黑无常，后续的工作也没安排。

遇到这样的领导姜且也是十分惆怅，甚至注册个账号到大眼仔发帖，名字就叫《论跟了一个不靠谱的上级有多倒霉》。

赵丽红一个厉鬼阴气深重，阴风席卷让别墅边的树叶枝干上都结了一层霜，幸好现在是半夜少有人经过，巡逻的保安也被姜且引到别的地方，不然现在这个场景绝对能上第二天的热搜头条。

赶完人回来的姜且换了个姿势嗑瓜子，她有时候也想不通赵丽红图什么，你说她是真恨吧，她又不打算要李冰的命，你说她不恨吧，她又每天都来主打就是一个觉都不让李冰睡。

刚开始赵丽红以为她是来阻拦自己的，两个人还打过几次架，后来发现姜且只是在一旁嗑瓜子看戏以后就懒得理她，只是专心地去吓唬李冰，鬼差和厉鬼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

赵丽红吓人的方式也十分直接，等李冰睡着后她就往床头一坐把人拍醒，一晚上拍个两三次，李冰开灯她就隐身，拍到李冰谁都不敢睡她才走。

那个跟着李冰一起去烧纸的女人第一晚就被吓跑了，李冰也被吓得疯狂搬家，短短几天就搬了4、5次，姜且也跟着挪了好几次地方，每次都忍不住感叹他真有钱，而不管李冰搬去哪，每晚赵丽红都是随意进出，只有今晚被拦在门外。

有意思。

看厉鬼吓人有意思，看厉鬼吓不到人也有意思，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李冰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阵法。

李冰家的阵法其实并不高明，门槛极低，是随便一个半吊子天师都能做出来的金钟阵，可偏偏上限极高，阵法的威力会随着施阵人的法力增强。

地府野史中曾有记载，千年前的虞家当家天师妻子染上恶疾命不久矣，虞天师为了留住其性命创造金钟阵，传说金钟阵面世之初便引发三道天雷，由此可看出阵法威力。

虞天师凭借此阵法阻拦生死，三千阴兵都带不走虞夫人的命，可惜就拦了三个月，三月后虞天师功力耗尽和虞夫人双双魂归地府，至今仍压在十八层地狱深处受刑。

这桩轶事至今仍在地府为鬼津津乐道，虞家的阵法也因此威名远扬，是不管多厉害的鬼遇到都会觉得头疼的程度。

这个“多厉害的鬼”里自然也包括姜且，她虽然不让赵丽红伤人，但是生死簿上写明李冰死期将近，勾魂的任务已经下发到她手上了，有这么个阵拦着她到时候勾魂又要多费功夫。

虞家阵法不外传，说明施阵人一定是虞家的，但是姜且想不通的是，李冰要是认识虞家的人，为什么不找他们寻求帮助，赵丽红虽然厉害，但是虞家肯定有对付她的办法，何必这么东躲西藏的。

赵丽红，李冰，方小小，虞家。

看起来毫无关联偏偏串在了一起。

赵丽红辛苦半夜却连条缝都打不开，说明布阵人至少有一定的功力，少说也是在道上挂了号的天师不是什么半吊子。

眼看鸡鸣将近，厉鬼阴气受阳气限制，日出后赵丽红的法力会大打折扣，现在旁边还有鬼差虎视眈眈，她思索一番不再做无用功，恨恨地瞪了姜且一眼转身离去。

姜且：……

关她什么事，她也进不去好吗！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姜且忽然从犬鬼背上一跃而下，还没接触到别墅就被看不见的阵法屏障软软弹开，金钟阵没有攻击性，所以她没受伤，只是顺着屏障咕噜咕噜滚到地面上，像是坐了一把高空滑梯，还挺刺激。

看到这一幕，原本趴着昏昏欲睡的犬鬼忽的坐起身，光秃秃的尾巴疯狂摇动，趁姜且不注意学着她的样子一遍一遍跃下玩得不亦乐乎。

鸡鸣三遍，天色更暗。

天快亮了，犬鬼没办法在人间久呆，日出之前需要回到忘川河里不然会被日光灼伤。

犬鬼玩得不亦乐乎，姜且叫它时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再三催促才不情不愿地驮着姜且往鬼道上走，却被她揪着耳朵走人路。

俗话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凡人和阴灵各行其道互不干扰。

鬼道也叫阴间路，跟阳世路不同，凡人得走上几个小时的路程，走阴间路可能一炷香的时间都不要。

但姜且死时不过18岁，堪堪成年，到底年纪小，不带着亡魂的时候她更喜欢走人路让自己沾一沾烟火气，做鬼做太久，便会格外怀念做人的滋味。

姜且骑着犬鬼慢慢悠悠飘过临江市上空，城市的繁华一览无余，市中心高楼上彻夜不灭的灯火，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夜宵摊上飘起的食材烟火，跟她生前截然不同。

那时候书生点个油灯都心疼半天，哪像现在教室灯火通明的方便。

姜且晃晃悠悠路过艺术院校，随意地瞥了一眼没想到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艺术学院的综合楼因为外墙刷成红色所以有个外号叫“红楼”，每到考试周的时候会通宵开放，琴房、画室、舞蹈室内挤满用功的学生，保安和楼管也加派人手防止有突发情况发生。

学艺术的压力大，努力的比不上有天赋的，有天赋的比不上有钱的，有钱的又比不上又有钱又努力又有天赋的，所以一个比一个卷。大抵是用功过头人便会有些疯魔，是以每个考试周过后红楼都会有新的见闻流出，不是清朝古尸就是白衣贞子或者无头僵尸，细节刻画入木三分，口口相传下来就有那么点真实混在里面。

姜且把灯笼挂在犬鬼脖子上拍拍狗头让它自己回忘川，自己则是飘到艺术学院的某间舞蹈教室内，期末用功的学生们跟着鼓点旋转腾挪，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教室墙上装了一排风扇，摇头晃脑地驱散室内的热气，姜且毫不见外地把自己挂在风扇上跟着它来回摆头，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像一棵随着海浪起伏摇晃的海草。

就这么转了几分钟，挂在另一台风扇上的宋渔忍无可忍，转过头小声质问：“姜大人最近这么闲的么，魂都勾完了？鬼都遛完了？跑掉的厉鬼抓到了？”

好一个灵魂三连问，而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姜且的脸都绿了，掐着腰超级大声：“你那么小声干什么她们又听不见！”

啪嗒！

太看得起自己的下肢力量的后果就是脸着地摔个狗吃屎！

姜且狼狈爬起来，抬眼就看到宋渔嘲笑的目光，她一怒之下打了个响指，教室里的灯就像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不止，风扇也咔吱咔吱响，灯光闪烁里听起来十分渗人。

原本专心排练的学生们被这个情况吓得一边尖叫一边飞快抛出教室，整栋楼的声控灯一瞬间都亮了，第二天《红楼舞蹈室闹鬼二三事》就登上校内网的头条。

当然后续姜且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在使坏的一瞬间就被宋渔扯着头发拖出教室，两只始作俑鬼飘在半空看着通宵练功的学生从红楼大门疯狂跑出，闻声赶来的保安和楼管听说事情原委后，立马疏散楼内的学生，然后4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去排查线路，另一组则是挨个教室检查，防止有学生恶作剧或者校外人员混入。

姜且：“……现在的人也太不经吓了，这才哪到哪！”

宋渔抬手就给了姜且一个爆栗，提着她头发就往偏僻处飞，姜且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飞了，捂着脑袋面目狰狞地喊着让宋渔轻点，她可不想变成一只秃头鬼。

司让刚走出红楼就听到少女的求饶声，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长得像贞子的长袍女鬼怒气冲冲拖着另一只双马尾女鬼从他头顶飘过去。

司让：……

那个马尾鬼为什么要穿短裙？

司让：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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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