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荷将齐崇送的牡丹簪子放在匣子里,至于那对翡翠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买了新鲜猪肉,春荷翌日一早便去后厨做饭。她娴熟地握着菜刀,将肉切成碎片。
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自己梳洗过后离开房间,某人还睡得正熟。他动作倒挺快。
“做什么?”
“帮你。”齐崇这次可没闲着,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他蹲下来,随手拾起篮中菜叶,放在水渠边清洗。
春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齐崇笑道:“昨日游玩愉快。何时再出去一趟?其实我打算去宁湖看看的。”
“宁湖?”
“是,宁湖之地,物华天宝,钟灵毓秀。更有浮世繁华,万千乐趣。从临江镇出发,来去要半月之久。我们二人同去,途中各自潇洒,岂不快哉?”
半月实在久了些……
春荷思虑片刻,“我考虑考虑。”
“本少爷等着你。”齐崇将清洗干净的青菜叶递到她面前。
齐崇去后厨洗了菜的事,也不知道被哪个嘴碎的下人大肆宣扬。传到齐老爷和吴氏处,竟然成了齐崇为夫人亲自下厨。
吴氏喜上眉梢,道:“儿媳妇你有所不知,崇儿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和老爷都惯着他。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足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齐崇就是洗了几片菜叶子,洗得也不算干净。
春荷扯出一抹无奈的笑,不好直截了当地反驳婆婆。
“不和离了,是吧?”
春荷红着脸实话实说:“我和少爷还是不合适。”齐崇对她片刻温存,不过形势所迫,有所需求。
吴氏不恼,温声道:“怪齐崇从前冷落你了,你有埋怨情有可原。再等等,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接受彼此。”
春荷想:齐崇确实比初见好了太多。
*
齐府宅院里有一处池塘,正值夏日,水面波光粼粼,池中荷花与碧叶相映衬,美不胜收。
春荷口中含着蜜饯,坐在池塘的石亭边喂鱼。清风徐过,满池荷花摇曳。清幽的香气迎面而来,沁人心脾。
她抬眼,看见齐崇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男人双手放在身后,不知道藏了什么。齐崇走过白玉石桥,眼瞧离自己愈来愈近。隐隐约约中,淡雅的香气也循着他的步调飘来。
春荷眯眼,这才看清他拿的东西。
竟是一朵粉白相间的荷花。娇嫩的花瓣舒展开,露出金黄色花蕊。
齐崇将花朵递到她手边,“送你的,你叫春荷,自然是荷花最衬你了。”
“多谢。”春荷接过荷花,拿在手里把玩。
齐崇坐在她身侧,“去宁湖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春荷无奈道,“前几日在临江镇集市游玩,便心觉燥热。待暑气散了,我们同去宁湖。”
“好,痛快!”齐崇快活地吹了一个口哨。
春荷忽而道:“齐崇,其实在嫁给你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号。”她舀一勺蜜饯,杏脯肉质丝滑,味甜肉软。
“听说我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齐崇双手抱胸,凉风袭面,腰上玉佩尾部的明黄色流苏随之荡漾。
“不是,”春荷如实道,“他们说你是个混世大魔王。江南之地富家子弟如山,属你最难应付,所以我不愿嫁给你。”
这话换在从前,她多多少少有几分忌惮,是万不会说出口的。但如今逐渐了解此人后,春荷选择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齐崇紧蹙眉头,“信口雌黄……本少爷是爱寻欢作乐,但是一帮外人凭何议论我?花的又不是他们兜里的银钱。”
春荷好奇道:“除却喝酒吃肉,齐崇,你真的没做什么别的?”
“自然没有,骗你做什么。”
她小声道:“那你的名声怎么这么臭……”
“我哪知道。兴许……兴许是我喜欢揍人?欸,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打的都是玩不起的混账,哈,牌九还用下流手段,我不打他打谁……”
春荷撇撇嘴,“斗鸡、斗蛐蛐、推牌九——这么看,齐大少最喜欢的是就是博揜喽?”
博揜可不是好习惯,画本子的大少爷多半都是因为这个倾家荡产的。
“也不算,”齐崇道,“本少爷见多识广,也喜欢听书、品茶、泛舟。”
说着,齐崇突然凑到她眼前。
风抚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如同细碎的银片。荷叶在清风中摇曳生姿,碧绿圆盘在触碰间发出沙沙的轻响。
齐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骤然放大,男人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勾唇浅浅笑着,漆黑的眼眸仿佛黑曜石般深邃。
“其实啊,本大少爷最喜欢的事情,”齐崇故意顿了顿,“是欺负姑娘。”
他用力捏了捏春荷白嫩的脸,眼底是玩味的笑意,继续道:“尤其是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