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侵袭，异类登临「无限」 第4章 所在何方

雨丝迅猛地落下，不停敲打着荒原大地。

久旱后的雨水洗脱了那人身上的血污，红色向四周漫溢而去。

那人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但下一瞬雨又重新冲刷他的面庞。

紫色的眼不耐烦地张开。翻身跃起，塞缪尔的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自己还活着？

下意识地抚上腹部，衣物破开，颜色与其它地方相比略深。

有些难以置信。塞缪尔不得不再次确认，腹部肌肤完整健康，没有丝毫伤痕。

他注意到了垂落的黑色发丝，这是属于“塞缪尔”的头发。

眼前是一片无人的荒原，望不见尽头，大地上只有飘摇滚动的蓬草。

塞缪尔转身远眺，他的目光滑过承接雨水的荒原的一寸寸土地，由近及远，最终远至天际，望见一座凸起的山包。山包上矗立着一颗大树，枝叶繁茂，隐约能在浓密的金黄树叶间望见垂落的祷签。

这里是哪里？另一个副本，或者是异乡？

依据经验，不是异乡，扮演异乡人完成副本任务并不能让“塞缪尔”登出副本。

但是也有可能，因为这次有太多的异常。

塞缪尔拉起一缕自己被雨水打湿黑发，仔细端详。

新奇的体验，数千个日夜以来头一次见它被雨水沾湿。

他的心情本该美妙，因为天地自然接纳了他。但是他被迫从莫里斯切换成塞缪尔，就意味着有不可控的因素影响了他，这相当危险。

塞缪尔尝试将身份切换成“莫里斯”，但是无果。他现在感受不到“莫里斯”这个身份的存在，似乎这个身份消失了。

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神的灵降，所以当时“我”死了，但因为我套的是莫里斯的身份，所以消亡的是“莫里斯”，而塞缪尔还活着。

他继续检视着自己，静心观察自己的灵，金色的河流中漂浮着黑粒。塞缪尔再次清晰感知到了银线的存在。在他的操纵下，丝丝雾气自他身体中溢出。

灵是一个人的本质，灵所组成的灵流可以反映人的生命状态。干涸的灵流代表着人之将死，奔涌的灵流反映出人磅礴的生命力，出现的杂质则意味着深至灵魂的异常。

黑雾融入了他的灵魂，一定会对他的本质造成影响。虽然目前塞缪尔不清楚它带来的影响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塞缪尔静静地注视着黑雾。如果它有异常举动，那他将立刻收紧银线，将它控制住。

黑雾没有形成任何字符，只是随风飘动着。

没有回答，为什么？

塞缪尔认为雾气不会不给他答案，之前它不想回答的问题它会说“我不知道”，那么只可能是黑雾不能回答。

为什么不能，这里有什么特殊？

塞缪尔再次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那个山包上，在空旷的荒原上那里是唯一的凸起。

如果这里是副本，那么不一样的地方肯定有异常。

可能会有危险，但副本中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线索，只有付出了才会有回报。

雾气离塞缪尔头顶较近的空中聚拢，凝实，为他遮蔽雨水。

他迈步向山包走去。

雨仍然无情地敲打着荒原，风更加疾劲，塞缪尔每一步都走得很实。

想顶着雨水前进，感受风雨的洗礼，这会让他产生片刻的恍惚——塞缪尔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异类。

可塞缪尔还是没有选择接受雨水的润泽，因为冒雨前进更废精力，他必须警惕未知的危险，为了活着。

只有活着，才可能解开谜团；只有活着，才可能“拯救”家乡。

一条银白的细线出现在天幕高处，而后它如生长的树枝般延伸，银线越拉越长，形成几乎布满半面夜空的银色大网——闪电的光再次照亮了卡特拉斯荒原。

电光落于那颗大树茂密的冠层。这道闪电极其耀目，刺眼的白光向塞缪尔席卷而来，在闭目的前一瞬他看见了翻涌的黑色。

是黑雾！

塞缪尔的身体中涌出更多雾气，构筑起围拢身体的球形屏障，密布于头顶的雾气更加凝实。

他感受到了雾气的侵袭，一部分撞上屏障后绕开，另一部分直接擦过屏障，它们都没有停留。

不算长久的等待后，塞缪尔撤开雾气构成的屏障。

雨已经停了。塞缪尔先看到的是正前方的山包，那里已无树的影子，环视四周，没有看见黑雾。

如果树只是异常被引出的背景板，那么过去就是浪费时间。塞缪尔有些犹豫是否前往。

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有其它可以探查的方向，毕竟他并不知道黑雾的去向。所以塞缪尔其实没有选择，他必须去那里看一看。

正在塞缪尔准备抬步的时候，雾气勾住了他的手腕。延伸的雾气指向了他的后方，远离山包的方向。

“想让我去后面？”塞缪尔呢喃。

指向他身后的雾气飘得更活泼了，似乎在肯定他的话。

经过短暂的思考，塞缪尔决定依照黑雾的建议向身后走，他认为雾气可能感受到了什么。

向前，再向前，一个人行走在寂寥的荒原上，大地无边，前方空无，头顶夜空暗沉。

近一个小时后，塞缪尔看见了流动的河，河边有数道人影，人影旁边错落摆放着几个装衣物的大盆。至于被人影遮挡的更远方，他看不见。

似乎是觉察到了外人的目光，背对着塞缪尔的人影转头回望。她们的脑袋扭转了180度，甚至有头颅在转头过程中滑下颈脖，火红的长发在空中像血液一样燃烧。有着美丽容颜的头颅落到地面，强行挪动，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将眼睛对准了塞缪尔。

丝丝黑雾在她们体表浮动游走。

根据衣服料子塞缪尔判定她们是异乡人。

会有副本任务让异乡人洗衣服吗？塞缪尔认为可能性很小。

所以，这里是异乡？如果确实是异乡，那么导致这一结果的变量是什么？

“吼—”她们一齐发出了怪叫，大张着双手朝塞缪尔奔来。

无头的女子没有去捡她的头颅，只是坚定地奔向塞缪尔。混乱的冲刺中，另一个女子踩碎了有着火红长发的头颅。

雾气织于身前，形成护盾，塞缪尔本欲先行退走，但是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那缕黑雾仍旧坚定地指向前方。

智慧的火花在塞缪尔脑中点燃：变量是黑雾！证据其一是操纵黑雾后，即使处于“塞缪尔”的状态也没有全然忘记“副本”这样不该为副本中人所知的概念；其二是黑雾深入了自己的灵魂，而自己登出了副本。

难道真如它所说？

好吧，那就看看前面有些什么。

塞缪尔迎上冲过来的“人”，凝实的雾线在空中灵活地穿梭，刻入她们的血肉。但她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攻势没有减弱半分。

还有一部分雾气作为坚实的盾推开靠近的人，护着塞缪尔前进。

……

光屏浮现在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子眼前，几秒后她丹唇轻启，登上摩托：“走了，3点钟方向检测到大量污染。”

身旁的两位男子也跨上特质的摩托，跟在女子后面。

“请注意：（-23，-178）附近污染严重超标，请协助猎魔人进行清除。”

……

“吼吼！”嘶哑的怪叫更大声了，她们更为癫狂。

自她们身体中散出的雾气凝实在她们手上，强化她们的双手。撕开黑雾，撕碎眼前人！

塞缪尔操纵的黑雾快速在她们身上游移，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勾画。而后雾线收束，连接她们的黑雾在空中盘曲交结，她们的行动因此被束缚。

塞缪尔死死地控制着雾的中央，将她们牵向远处。

失去阻挠后，行进的速度大大加快，塞缪尔很快奔到了河边，雾气指引着他溯游而上。

远离自己的黑雾有控制减弱的倾向，于是塞缪尔不得不将雾气移向自己，让雾气与自己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

他看见了！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异乡人，他上身是用名为维拉的特殊料子做成衬衣，外罩一件皮质短斗篷，而下身……没有。

腰部以下的部分空荡荡的。

血已经凝固了，正常来说，他早就应该死了。

但是他还活着，嘴巴还在哆嗦，似乎有话要说。

塞缪尔谨慎地靠近，快速弯腰捡起掉在少年附近的一本薄册子。册子的封面以黑色为主，醒目的烫金纹样勾勒出“百年守则”这四个大字。

这是不信神明的异乡人所坚守崇信的守则。

册子的内页被雨水打湿粘合，稍微干燥后也没有完全分开，塞缪尔没有急于去看内页的内容，而是摸向册子背后，后皮上有凹进去的图案。

是个人名，是异乡人使用的文字。

“塞拉斯·格兰特。”

“&?#。”塞拉斯哆嗦的嘴唇中突然吐出了清晰的话语。

塞缪尔听得很清楚，他甚至可以重复这句话的每个音节，但是他听不懂。

果然，是在异乡。据异乡人所说，副本所有人的语言默认互通，均可理解，实际上大家在自说自话。

不过一瞬间的了然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异变发生，半长的黑发收缩成短发，紫色的眼瞳被绿色替代，塞缪尔惊讶地望向塞拉斯。

他感受到了，他握有了一个身份，“塞拉斯·格兰特”。

那句话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他愿意让出自己的身份。

谁安排了这件事？！

一个早该死去的人还活着，说的不是救命，而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转让身份。

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他的命运，手的主人用不曾低垂的眼欣赏他的挣扎与苦痛，无视众人的悲鸣。

好，那就陪你走这一局。

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在身体中涌流，“苏生—”

纯净的白光自塞缪尔体内扩散，散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