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应被突如其来的抢镜弄得一愣,因为面前的电脑正开着视频,他不好多说,只能用眼神示意着“别胡闹”。
宋清霖双手按在梁应肩上,捏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镜头,“你们这什么会啊,合着跟老和尚坐禅似的谁坚持到最后算谁赢?”
宋承衍板着脸:“清霖,这是公司的正事,你别捣乱。”
“清霖也在呀,怎么不一起听听?”二叔宋承康两只眼睛透过屏幕,围着梁应和他肩膀上的那双手滴溜乱转,早前宋清霖出柜闹得动静挺大的,他也知道姓梁这小子基本上是专职伺候人、兼职管公司业务,但他从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儿去,直到今天他看见宋清霖穿着睡衣从梁应边上冒出来,他才发觉不对味儿,难不成……这俩人住一起?
宋清霖呿了声:“不吃不喝的坐这挺仨点儿,我可受不了。”
“清霖!”宋承衍低声呵斥一句,而后直说道,“既然时间不早了,会议也进行的都差不多了,那咱们就举手表决吧。大姐刚才明确表示同意,老二老三你们什么意见?”
没等老三张嘴,宋承康就抢在他前头说:“会才开了一半儿,表决什么呀?不是有会议记录吗,先放着吧,大伙也都休息休息,改天继续。”
老三本身没什么主意,听见他二哥这么说,自然也跟着推说下次再表态。
“行,既然这样,那就先散会。”宋承衍同意得也爽快,如今宋老爷子还在住院,董事会里就剩他们四个人,瞧这意思就算表决也投不出个结果来。
宋清霖一听“散会”俩字,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直接伸手关上摄像头,退出了程序。
“哎——”梁应阻拦不及,急道,“清霖,还没结束你怎么就把电脑关了?”
“不是散会了么?”
“是要散会,但也得等他们先下线才行啊,公司董事相当于我的上司,我怎么能先走呢。”
“他们算哪门子上司?占的那点儿股份十个手指头都能掰明白。”宋清霖不以为意地撇着嘴,用手勾了下他系得严整的领带扣,“大热天的,你不勒得慌啊,会都开完了。”
说完,他凑过脑袋,专心用两只手对付梁应颈上的束缚。
梁应看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责怪的话又说不出口了,想想也是,这孩子没上过一天班哪懂这些,哪怕将来进了公司,他也是本家少爷,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职场上那套尊卑秩序压根儿也用不着他研究……
梁应按着眉心,“你不说饿了吗?吃饭去吧。”
宋清霖扯下他的领带扔到一旁,迅速在他额上偷了个吻,弯下身子说:“梁哥,我抱你去。”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不给人躲开的机会,梁应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我又不是腿瘸,我自己走。”
“算了吧,刚才我看你就坐不住了,死撑什么呀?”宋清霖将他打横抱起,边走边威胁,“梁哥你可别跟乱动啊,你这么大个儿,本来抱着就费劲,你再一较劲咱俩可都得摔地上。”
晚上,梁应点了根烟,站在露台上吹风。
白天的会开得并不顺利,城南项目要想落地恐怕还有得折腾,再加上宋清霖搅合那一下子,让他总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
私心来讲,他是比谁都希望城南那个项目做成的,一方面他欠着宋家的钱,如果他没法真金白银地掏出来,那么通过这种方式替公司开疆拓土也算有所回报,另一方面他作为男人,永远对事业上的成功抱有勃勃野心,即便这份事业是无从选择下的妥协,他也想要在工作中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是宋清霖下午一直缠着他,不,准确来说是最近都一直缠着他,事情本来就多,再添上情感纠葛,实在让他力不从心。
不管是工作也好还是感情也罢,总得能解决一个吧?
梁应烦闷地吸了两口烟,真他妈窝囊啊,人都说三十而立,他这倒好,工作是给宋家当长工,感情就更可笑了,偷偷摸摸喜欢人家好几年,结果一觉睡完,他还得捂着屁股装大度,既不敢争取又舍不得放下。
从什么时候起成这样了呢?变成了个前怕虎后怕狼的可怜虫,难怪宋清霖看不上他。
“梁哥,外面风大,你别感冒了。”
梁应回头一看,宋清霖正站在推拉门前,拿毛巾擦着头发,应该是刚洗完澡。
“我抽完这根就进去。”
“你这烟瘾怎么还见长?”宋清霖皱着眉头进去,从梁应嘴边把烟头夺下来扔到地上踩灭,“以后别抽了,戒了吧。”
梁应蹲下捡起烟头,放进烟灰缸里,“你烦这味儿吗?那我以后不在你边上抽。”
假如是别的习惯,宋清霖说烦他绝对没二话就改了,可司机和保镖都是不能沾酒的活,导致他就剩下抽烟这一个娱乐项目能纾解下压力,一时要戒的确为难。
宋清霖坏笑着说不行,然后用大拇指轻轻蹭了下他的唇瓣,“我想亲嘴儿怎么办?”
“清霖!”梁应涨红着脸,义正严辞道,“别老开这种玩笑,这样彼此都尴尬。我跟你住这,于公我算是你助理,于私好歹能算朋友吧,非硬要往别处拐带,弄得四不像就没劲了。”
梁应不傻,他知道人不会一夕之间转了性,跟在宋清霖身后那么些年了,也没见宋清霖多瞧他一眼,难道还能睡过一觉就突然发现他魅力无穷了?
宋清霖之所以对他态度暧昧,那大概是……因为梁烁吧。
其实他不愿意细想这茬,但不想也知道,梁烁走了,宋清霖不可能真像表面上那样不痛不痒,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碰上那天晚上的事,也算尝个新鲜吧,反正人闲下来都爱胡思乱想,与其伤心难过不如转移转移注意力,所以不用说宋清霖九成九是想借自己解闷儿玩。
宋清霖眼里带着笑意,**似的反问:“往哪儿拐带?”
梁应看着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忽然就有点自暴自弃,无论何时,自己总是被他一撩拨一个准儿,跟见了骨头的狗一样,控制不住地想要据为己有。
“风大,回屋吧。”
他侧过身子,从宋清霖边上走过去,想要逃避话题。
“梁哥,”宋清霖一把捉住他,狡黠地问,“你也喜欢男人吗?”两人话都说到这了,他不趁热打铁地刺激一下,岂不浪费机会。
梁应张不开嘴了,这话叫他怎么答?说喜欢女的吧,那天晚上算怎么事啊,说喜欢男的呢,简直更不对劲了……
宋清霖看着他左右两难的样子,笑容愈深,“那这样吧梁哥,我换个问法,你喜欢我吗?现在咱俩什么也没干,清醒着呢,你可得说实话啊。”
“你老问这个有意思吗!”梁应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急躁的表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宋清霖觉得有趣极了,慢条斯理地逼问,“不让我问你,那你也不想问问我吗?先上车后补票的也大有人在吧。”
梁应果然脸色一变,即使是半真半假的试探,都让他心跳得厉害。
“行,那咱俩都不问了,慢慢体会呗。”看他不说话,宋清霖也没打算非要从他嘴里撬出个答案来,反而是留下了十足的遐想空间。
一下子逗太狠了也不好,他知道梁应不太禁逗,猛料下多了容易适得其反,还是得慢慢磨,“走吧,晚上风冷,别吹病了。”
宋清霖那句“慢慢体会”不深不浅地扎进了梁应心里,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日后梁应每一次心动都无意中为它浇灌了雨露,滋养着它破土萌发。
梁应跟着进了屋,宋清霖转过身要扶他,他没让,坚持自己走回了卧室。
一进卧室,宋清霖就脱掉浴袍,甩手扔到一边,只穿着件平角裤就躺到床上。
梁应看看两只并排摆放的枕头,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于是拎起自己那只放到了另一张床上,还没等躺下,宋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梁应立刻接起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宋总”。
宋承衍在电话那头问他:“清霖好点没有?要是还没退烧,就叫个医生过去瞧瞧。”
早上宋清霖拦着他死活不让他去,他没办法只好对宋总借口说宋清霖病了,自己得照顾他,这才把会议改成线上。
“好多了,已经不烧了。”
“嗯,”宋承衍想起来白天那个会,又问,“今天公司开会,他怎么有兴趣跟着听了?”
梁应哪敢说他这种反常的举动是因为他俩睡过了,勉强解释道:“啊……他不是发烧嘛,我怕他严重了,就叫他在边上待着,好随时看着他点。”
“我说的,这小子哪那么容易就老实了……不过跟着听听总比一问三不知的好,你平时多引导引导他,早晚得让他归顺过来。还有,既然他病的不严重,那照例还是大后天一起去医院看老爷子。”
梁应说知道,接着汇报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聊了有三五分钟,才撂下电话。
“你这瞎话编得挺溜啊,”宋清霖在对面床上懒洋洋地撑着头冲他笑,“跟电影里演的双面间谍一样。”
梁应瞧着他孩子气的小表情,笑骂道:“还笑,没良心,我编瞎话因为谁啊?”
宋清霖调皮地眨眨眼,“诶,能问问究竟是你跟我爸说的瞎话多,还是跟我说的多吗?”
“不能。”梁应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卧室的主灯,“睡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