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应稍稍侧过一点身体,接起电话:“怎么了?”
“没事啊,就是问问你吃饭没呢,现在十二点多了。”
“在外面呢,刚完事。”
“那你几点回家?”
“我得先去趟公司,”梁应瞟了眼闻途,“然后就回去。”
他刻意简短回答,避免被人听出通话对方是谁,但看闻途那副含笑的样子,恐怕早猜得**不离十了。
宋清霖还在电话里使劲粘糊:“然后是几点啊?你就不能把工作拿回家做吗?”
“很快。”梁应低声答复。
闻途就戳在他身边等着,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两人离得很近,他不确定电话里的声音会不会扩散出来。金朝那次场面就够难看了,他不想再给别人平添任何臆想自己的空间。
他指了指电话,对闻途点头示意告辞,伸手去够车门。
“我来,”闻途上前一步抢到他前面,绅士地为他拉开车门,然后找准时机,弯下腰贴心地把自己的音量送到手机前,“慢点开,梁哥,注意安全啊。”
他半个身子探进了驾驶室,几乎是对着手机的收音孔在讲话,即使声量不高也足以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谁在你边上?”宋清霖一时还认不出闻途的声音,只是凭空警觉起来,能叫梁应“梁哥”的人不多,工作场合顶着宋家的名头,谁不得称一声“总”,而他私下的社交圈又基本是围着自己转的,如果是这号人没道理这么陌生啊。
“没谁,”梁应对着闻途冷下脸,恼怒地强行关上了车门,“我下午在家办公,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你想想菜单,决定好就发给我怎么样?要快点,我回办公室拿点材料就往家走。”
宋清霖一听说会马上回来,当然高兴,转头就去计划他的烛光晚餐了,根本顾不上追问刚刚那个叫“梁哥”的声音是谁。
梁应原计划是要回公司处理点业务的,结果因为闻途,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
不到十分钟,宋清霖的消息就发过来了,点了四菜一汤,中间还特意用爱心做了间隔符。
对比他刚才电话里警惕性拉满那架势,梁应在车里摇摇头笑了,激两句就上钩、哄两句就能忘,都说三岁看老,他这脾气长到现在确实没多大变化。
梁应想想,怎么也不能亏待少爷啊,说陪就得真陪,糊弄人家感情多遭雷劈啊。
于是案子交到律所后,梁应在家实实在在地陪了宋清霖两天,反正现阶段他能做的工作有限,一切都要等新的调查报告下来再说,公司那头又不宜张扬,完全可以实现居家办公。
所以别的事情一概往后排,梁应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只有两件,一个是哄宋清霖,另一个就是跟律师沟通进展。
说到这位严律师,这几天接触下来,梁应对他的业务水平满意极了,两个人在工作上风格相似,都有点拼命三郎的意思,一开始双方还礼貌地遵循八小时工作制联系,后来熟悉了,基本上也不考虑几点,直接有问题随时电联。
对于这一点,宋清霖意见可大了去了。
本来正是该和梁应趁热打铁、蜜里调油的时候,但是每次他好不容易培养出点气氛来,还没等腻乎多长时间呢,准就有电话进来,梁应就得分神去工作,真烦死人。
这天晚上十点多,俩人正一起躺沙发里看电影呢,梁应的手机又响了。
梁应见宋清霖看得挺投入,就习惯性地抓起手机,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接听。
“干嘛去?”宋清霖一把拽住他,暂停了电影。
“接个电话,你看吧。”梁应不以为然地起身。
“那你接啊,还非得背着我?”宋清霖哼哼两声,就是不撒手,“好话不背人啊。”
这话说的,梁应背着谁也没必要背着他啊,归根结底,宋清霖还得算是梁应少东家。
梁应噗嗤一笑,又坐了回去,“我背着你干嘛呀,我不是怕影响你看电视吗。行,我就在这接,但你别胡闹啊。”
宋清霖被这个事膈应好几次了,可算叫他逮到个机会,他恨不得把耳朵贴到手机背面去听,看看是什么事非要大晚上的打过来不可。
梁应握着手机聊了两句,宋清霖的头发扎得他脖子直痒,一推开就拿水汪汪的眼睛直瞪你,那小样儿也怪可怜的,梁应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大大方方外放了。
“……迈锐的情况的确不好,我们去法院调了卷宗,他们之前涉及的好多件案子全是跟对方做了调解,履行期还都约定得比较长,正好覆盖到收购之后,看起来早有预谋。”
梁应听完皱着眉头,“现在知道的有几笔?能联系上对方吗?”
“至少五笔,其中三笔已经到期了,债权方肯定会马上要求法院进入执行的,另外两笔也没剩多长时间了。这几家债权人的联系方式我都能找到,现在是看咱们这边想要怎么处理?”
既然是早有预谋,就说明这事不简单,得从长计议,梁应沉下心来道:“嗯,先不急,查一下这几家债权人,摸摸底再说。报告明天能出来吗?”
“能,明天我正好顺路,我给你送到公司里吧,梁哥。”严知远挺热情,这几天互相熟络了,再加上有闻途这个共友,也亲近不少。
“不用了,”梁应怕他这一送会打草惊蛇,“明天我也出门,我过去拿就行。”
两人又互相寒暄几句,才挂断电话。
“电视放开吧,等什么呢?”梁应推了推一动不动的宋清霖,有点纳闷,“你那什么眼神啊?要吃人呐。”
“我给你送到公司里吧,梁哥。”宋清霖捏着嗓子,怪声怪调的学着严知远说话。
梁应哭笑不得,“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啊?”
“我抽风?”他轻蔑地一挑眉,“那天是这小子吧?叫你慢点开车那个。”
严知远那一句“梁哥”算是掀翻了宋清霖的醋坛子,他彻底想起来了,上回给梁应打电话,就不知道是谁,腻腻歪歪的在边上招呼。
梁应被他说得一愣,压根儿对不上号,“啊?哪个啊?”
“你别给我装傻啊!”宋清霖斜乜着他,别扭地板着一张脸,那酸味儿简直冲鼻子,“还有几个人嘱咐你慢点开啊,这帮人真够操心的可。”
“哦,你说前天啊,”梁应想半天,反应过来了,原来他还没忘这茬呢,“嗨,人家那不是客套客套吗,你至于的嘛!”
倒不是他刻意要瞒着,只不过在这方面闻途让他有过前车之鉴,要是实话实说了,宋清霖这把火不定得烧成什么样呢,还不如将错就错。
“客套?梁哥、梁哥的叫着,我看你们挺亲的。”
“你讲点理啊,这俩字儿还不许人叫了?”梁应快气笑了,他这飞醋吃得也太歪了点,“而且哪儿亲了,总共认识没几天,他就是我找的律师,因为别人介绍来的,所以叫声哥。”
“不许!就是只能我叫!”宋清霖一骨碌爬起来,气哼哼的捏住梁应下巴,“不是,我发现你这人挺自来熟啊,到哪儿都混得开,你是不是跟谁都这么近乎?那个姓闻的不也是吗!靠,那小子真她妈膈应人,我告诉你以后不准抽烟了听到没有?”
“哪就又扯上他了?”梁应对他的无赖行径有些无奈,笑着往他捏着自己的爪子上拍了一巴掌,“你还好意思提,挺大个人了做事没一点儿谱,以后再碰见人家我都抬不起头来。”
“你还想再见他?”宋清霖朝他下巴咬了一口,“没门儿!人你别想再见,烟也甭想再抽,听见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我不早就不抽了么。”梁应胳膊支在靠背上,用手撑着头,看着炸毛的宋清霖怎么瞧怎么喜欢,忍不住想逗逗他,“叫声哥就不让了,我还没说你呢,那天你怎么回事啊?把人往大腿上放,也不嫌沉。”
“废话,逢场作戏跟红杏出墙能一样?”宋清霖一眯眼睛,“不对啊,你这不是看得见吗!那那天干嘛跟睁眼瞎一样,把我晾一边,我他妈演了半天独角戏,扭脸一看你人都没在屋里!”
梁应笑着往后一仰,调侃道:“你是少爷,我是司机,老板要寻开心我们底下人哪敢管啊。”
“就是‘底下的’才该管,”宋清霖贴过来,照嘴亲了一口,“吃醋了?我还当你是圣人呢,怎么刺激也不开窍。”
“去你的。”梁应耳根发烫,生硬道,“谁管你,我是怕脑袋顶上绿帽子太多。”
宋清霖立刻反驳,“这话该我说吧!你吃醋就吃醋,干嘛掉头就跟姓闻的混一起。”
“你这旧账翻不完了是吧,”梁应轻笑,看来这小子非得吃个定心丸才肯罢休,“我既不喜欢闻途也不喜欢那个律师,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挺清楚吗?”
宋清霖的醋意固然有些无理取闹,可是这样的小别扭也别有情致,依旧让梁应的胸口溢满甜蜜。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吻。
宋清霖用性感的嗓音在他耳旁轻问,“我哪知道你骗没骗我?你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