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欲带着翟秋实去东影路逮叛逆小孩。因为地处城中村,居住环境很差,衣服乱七八糟的晾在外头,满地的垃圾,零碎的砖头瓦片……林欲冷静的走过一条条小巷,在翟秋实的指路下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文印社。
“这里。”翟秋实撩开门帘走进去,“下边是个赌场。”
林欲跟着进了文印社,翟秋实和老板打了招呼之后领着林欲绕过一个木书架子,架子后边藏着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哟。暗藏乾坤?”
“我们这儿的警察也不太管事儿,但是有时候京城会来人检查,这种地方都藏在地下,方便应付。”翟秋实解释,“连城地下全是空的。”
这个地下赌场的规模按民间私办的标准来看并不算小,林欲扫视了一圈熙熙攘攘闹闹哄哄的人群,径直走向了谢燕之坐着的那桌。
他还以为这叛逆小孩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一次能玩出什么高级花样来,结果就只是在玩□□。
林欲看向谢燕之身后穿着警服一直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的年轻人。
“小少爷,您就先别玩了,议会长还催着……”
“闭嘴闭嘴,轮得到你管我吗?”谢燕之皱着眉。
林欲走过去拍了拍那小警员的肩:“借一步说话?”
谢燕之年纪小,并不很熟悉赌桌上的各种心思,他对面的人只是动一些小手脚,把输赢把握在让谢燕之有赢有输,但输多赢少的程度上。
林欲看出这赌桌的端倪,和那小警员低语了几句之后就把人推出了这一桌,又走近几步站在谢燕之身后,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小少爷,要不要我帮你?”
谢燕之转头看去,一双琥珀色的美丽眼眸撞进他的目光,带着狐狸般的狡黠,颇为勾人灵动。
谢燕之收回目光:“你谁啊,用得着你帮?”
林欲还没开口,一直在旁边猫着的翟秋实先抢了话:“哎哎哎,你可别以为你是少爷就多厉害,这可是我们段爷,段爷听过没有?让他帮你,输了我把头拧下来送给你。”
林欲的笑一瞬间僵在脸上。
“什么怪名号……”他又不是□□,乱起什么名字啊。
翟秋实悄悄在他耳边说:“因为咱们连城的宁秘书最开始就叫宁爷,所以这儿能被叫爷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你们这风俗倒是挺让人尴尬的……”林欲叹气。
“段爷?真有意思,我哥也不敢这么说。”谢燕之冷哼一声,“不过我要你的头也没用,既然说要帮我,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就聊天几句话的功夫,谢燕之又输了一回。
赌桌上是四个人,旁边也围了不少看戏的。
“既然总是输,不如换一副牌,也换换运气?”林欲笑着看向庄家。
庄家面前的筹码已经堆上了一大摞,大部分都是谢燕之的手里出去的,
应谢燕之的要求换了新牌之后,赌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面色不善的瞪着林欲,林欲只是弯眸回看。
“小少爷,咱们是想赢一把大的,还是想慢慢赢?”林欲俯身询问。
“当然是赢大的!”谢燕之豪气万千。
“好。”林欲答应下来,语气中颇有些对待小孩的惯纵,不动声色地顺手把不知道谁推到谢燕之手边的果汁挪远了一些。
林欲简单洗了新牌,结果新的一轮谢燕之直接拿到了一副同花牌,赢回了一部分筹码。
“这算是赢了大的吗?”谢燕之问。
“当然不算。”林欲轻笑,“还有下一轮呢。”
新一轮的幸运女神显然没有站在谢燕之这边,不过林欲在赌桌上一向是不怎么在意自己是否幸运的。
“这能行吗?”谢燕之看着林欲捻起的牌面小声问道。
“小少爷,玩牌可不能太心急,这不是已经赢回来一些了吗?”林欲把牌换了换顺序,跟着上家翻开了牌面。
谢燕之惊讶的发现刚刚看到的几张牌竟然变成了Fullhouse。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谢燕之压低声音。
“我什么也没做呀。”林欲无辜。
下一轮林欲直接翻开了谢燕之的牌,是一套四条。见状另外三个人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
再下一轮,林欲沉静的又开了一次牌。
同花顺。
林欲垂下眼帘看着桌上散落的牌和谢燕之面前成堆的筹码,低声问谢燕之:“还想玩吗?”
谢燕之用力点头。
下一轮林欲又伸手去翻牌,指尖还没碰到牌背,就被下家拦了下来。
“劳驾,我来翻牌吧。”
这一桌本来已经聚了不少的人,这句话一说完,围观的人群里就出现了说林欲出千的声音。
“你不是出千了吧!哪有人这么赢的!”
翟秋实又冒出了头:“你才出千!你才出千!我们段爷稀罕这两个钱?也就是哄着少爷玩个乐呵,还至于跟你们出千吗!”
林欲听的两眼一黑:段爷这称呼他听一百次都不会脱敏的,难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点中二病吗?
但谢燕之明显很受用,看起来很厉害的被称作“段爷”的人站在他身后帮他赢钱,那他岂不是比“段爷”还厉害?
“那就你来翻吧。”林欲把手举起来向众人展示,“我可连牌都还没碰到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副牌上,谢燕之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那人的手碰到牌面的同时,林欲骤然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众人面前从他的袖子里抽出两张扑克。
“呀。这是什么?”林欲作惊讶状,把他袖子里的牌举起来给大家看,另一只手去翻开了桌上的牌面,“原来小少爷的牌是皇家同花顺啊,你不会是想偷偷换牌抵赖吧?”
感觉到林欲手指上位置特殊的薄茧,那人虽然面色愠怒,但还是愤愤地收回了手,赔好全部的筹码之后就离开了赌桌。
在连城市金湾区东影路旧巷里的一家地下赌场,十三岁的谢燕之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和他哥一样厉害的人。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路拽着林欲的袖子走出赌场站在巷口的路灯下,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用眼睛看就可以了。”林欲弯眸。
谢燕之透过镜片看着林欲琥珀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宝石一样。”
林欲无奈的推了推眼镜。
“玩够了我们就回京城吧,你哥还在等着。”林欲微微俯身。
“你也是我哥派来抓我回去的?”谢燕之刚确立的偶像突然变成了他哥的爪牙,他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拉着林欲的手也松开了。
“是,也不是。”林欲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区别在于——别人只会马上就带你回去,但是如果你没玩够,我还可以带你再玩几天。”
谢燕之和翟秋实在金湾十里海住了一晚,林欲把卧室让给他们俩住,自己在沙发上铺了被子。
“要通知上面一下吗?”萧云景问他。
“嗯……”林欲沉思片刻,“能直接联系到谢逸之吗?”
“处长应该可以,我们没有议会长的联系方式。”萧云景回答。
“通知你们处长一声吧。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林欲整理好被子,“你们也趁早睡吧,这一趟应该麻烦不到你们,就当放假了,好好休息。不过出门的时候要注意一点,街上小偷和抢劫的有点多。”
“是。谢谢中尉。”萧云景敬了礼,也回去休息了。
林欲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没过一会儿余光就瞧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撑起上身去拿手机,收到的是两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谢逸之]
[燕子还好吗?]
林欲点开键盘。
[小少爷很好,请议会长放心。]
[他已经睡了?他还说了什么吗?]
[睡了。他说不想这么快就回京城,我就擅自答应了他再玩几天。议会长着急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他带回京城。]
[不用了。就劳烦中尉帮忙照看吧,舍弟年幼顽皮,要是添了麻烦也请多担待,如果有事就联系这个号码。请中尉务必保证燕子的安全,就当做是新任务看待。后续酬劳我会和军部谈]
[是,收到。]
林欲熄灭屏幕,重新躺回被子里。
谢燕之这一晚睡得很好。在京城的时候他哥管他很严格,不会让他四处乱跑。谢逸之也很忙,很少能照顾到这个年纪孩子的心思,所以谢燕之才会三番五次的离家出走,但就算跑了也很快会被逮回来,谢逸之不太忍心斥责他,每次都只是轻飘飘的说几句就一笔带过。
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成天和书本课业待在一起,学校里的同学因为他是议会长的弟弟都对他有些敬而远之,生怕惹了他。可谢燕之其实脾气挺好的,顶多只是表情上不高兴,通常不会真心生气。
谢燕之不想和那些同学交朋友。
十几岁刚到叛逆期的小孩心理总是有些动荡,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或是突然黑化变成大反派,谢燕之也不例外。他在电脑上看热血漫画,偷偷买校门口书摊卖的连载恐怖小说,还做了详细的计划离开京城。
谢逸之为了找他忙的团团转,忧心他在连城会出事,赶紧联系了军部又找了国安三处的处长颜灵雨派人去把他带回来。连城的公安一找到他就要把他送回京城,结果被他逃了,在赌场又被小民警逮住,絮絮叨叨的劝了大半天。
谢燕之只觉得没意思。
直到林欲问他是想赢一把大的还是想慢慢赢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出来玩的乐趣。
第二天一清早谢燕之就把翟秋实晃醒,又跑到客厅去找林欲,结果林欲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段——”谢燕之刚喊出一个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爷私下里喊我方瑜就行,在外面就喊段玉。”林欲回了一句。
谢燕之又仔细问他是那几个字,林欲一一答了。谢燕之反复念了几遍记住,又噔噔噔跑去洗漱,在洗漱间遇到了刚起床的萧云景。
“你怎么在这儿?”谢燕之愣了愣。
“早啊二太子。”萧云景刷着牙哼哼了两声。
“别喊我二太子!”谢燕之炸毛。
“知道了。”萧云景漱了口,“那叫你什么?小燕子?”
“这个也不行!”谢燕之皱起眉。
林欲把饭菜在餐桌上摆好,在洗漱间门口敲了敲门框:“小景洗漱完去把你妹妹喊起来,小燕子赶紧洗漱过来吃饭。”
谢燕之撇了撇嘴,鼻子里冒出一个音表示好的。
林欲拆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给谢燕之摆好,回到餐桌坐下拦住了睡眼惺忪还没洗漱就要拿筷子吃饭的翟秋实,把他也赶去了洗漱间洗漱。
林欲感觉家里从没这么热闹过。
早饭过后谢燕之就问林欲还去哪里玩,林欲思考了片刻问起翟秋实打拳的地下拳场,谢燕之一听到拳场两个字就跃跃欲试,林欲婉拒了要随行的兄妹二人,带着两个小孩又出了门。
一般拳场都是晚上才有刺激的大场子,不过白天更安全一些,林欲也不想把谢燕之带去夜场。
林欲在便利店买了一瓶汽水给谢燕之。翟秋实领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拳场,老板一看见翟秋实就小翟小翟的喊,似乎有新活儿要安排给他,林欲就带着谢燕之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你们就坐这儿啊。”翟秋实回来找到他们俩,“也是,他还是别往太前面凑了。”
“怎么了?你看起来比刚才老了几岁。”林欲调侃他。
“……谁会因为自己要挨揍而开心啊……”翟秋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虽然也习惯了,但也没人会喜欢挨打的。”
“你为什么挨打?”谢燕之疑惑的问。
“因为缺钱。”翟秋实抓了抓头发,“地下拳场也有赌局,老板有时候会给自家拳手安排一个相对弱的对手来抬赌注的赔率,说白了就是找个托显得他家拳手强,被越厉害的揍给的钱越多。”
“啊……通过这种方式赚钱啊。”谢燕之眨眨眼,把目光转向林欲,“方瑜,你会不会打拳?”
“嗯?算是会吧。”林欲看向擂台,这种比赛一般是没有规则的,大部分都是只要莽上去打就可以了。虽然白天的场子并不算热烈,但也不是花拳绣腿,眼看着场上的一方见了血,林欲不禁也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小燕子想让我上去打?”
“如果让他押你的话,你再打赢赔率很高的赌局,他不就可以赚很多钱了吗?”谢燕之把空汽水瓶放在地上,“嗯……感觉你很亏,那你们俩可以三七分账。”
林欲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小孩不愧是姓谢,从小就心思重。不过林欲倒是不太排斥这个提议,毕竟——
林欲看着落败的拳手被担架抬下了擂台。
——确实挺刺激的。
“好吧,小燕子说了算。”林欲卷起袖口,只露出手腕以上的一小节小臂,谢燕之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又往上拉了一段。
“怎么弄的?”谢燕之皱眉看着林欲手臂上盘根虬结的伤疤,还有隐藏在众多疤痕中的一个青紫色痕迹,“还有这个是什么?”
“这个……”翟秋实看着林欲,“你真吸过毒?”
“你还以为我在骗你吗?”林欲把袖子拉了下来,又回答谢燕之,“只是陈年旧伤,没什么事。”
“那你别去了,”谢燕之拉着他的胳膊,“你别逞强。”
“没事的,就当给小翟同学做慈善了。”林欲拍了拍谢燕之的手背。
“你别打东家的拳手,老板给的钱挺多的,我不想砸他场子。”翟秋实急急忙忙说,“我去问问有没有好打的外场,过会儿回来告诉你。”说罢就起身跑远了。
过了一会儿,翟秋实在擂台下边朝林欲招手,但林欲并没有起身,和谢燕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
翟秋实跑过来招呼他:“怎么不过去?”
“我把他一个人留这儿?”林欲眉头一压,“坐在这儿跟他一起,要是他少了根头发你就去台上跟我打。”
翟秋实马上坐在了谢燕之旁边,握紧了谢燕之的手。
“又没人看白天的场,我能有什么危险……”谢燕之要挣开翟秋实的手,但却被死死握住了,“你干什么这么听他的?”
“你要有点感恩之心啊,吃了人家的饭当然要听人家的话了。而且白天的拳场也不那么安全,你还下了注……”翟秋实跟他解释,“我刚和老板说你要压段玉两万块。”
“才两万块?”谢燕之萎靡下来,“你应该多说一些的。”
“两万块不少……这也不是什么大拳场,夜场大家也都是几十几百块的压,一场的池子一共也就是几万块。更何况白天的人更少,你压两万块已经很多了。”翟秋实看向台上,“而且对手虽然不是硬茬,但也不是个简单的。”
林欲已经摘了眼镜,站在台侧活动手腕和肩膀。要比谁更莽的话他现在是比不了了,一是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随便断两根骨头也无所谓,二是他旧伤太重,现在的身子骨有点经不起折腾。
林欲眯起眼睛。
给小燕子看的话,或许会喜欢更具戏剧性和表演性的发展吧。
在谢燕之和翟秋实的注视下,林欲敏捷躲过对方的拳头,随后看似轻飘飘的抓住了对手的手腕,反手掰过对方的整个手臂,直接把人摔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林欲的对手就已经倒地不起了。他感觉手臂的肌肉有些发麻。
还是有点勉强啊……林欲眸色暗暗,甩了甩手,垂眸看向趴在地上举着手臂惨叫的对手。
好像把人的手腕掰断了,没把握好力度……林欲活动了一下手腕,裁判宣布获胜后施施然走下了擂台。
方瑜看起来是很瘦的,再加上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更显得他很单薄。刚刚那奇怪的爆发力是从哪里来的呢?谢燕之皱起眉。在方瑜握上去的一瞬间,对方的手腕似乎就被一种特殊的方式扭断了。
翟秋实激动的大声喊了一嗓子,谢燕之看着林欲走过来,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肌肉。
……啊,真的练过!被挡在衣服下面了!
谢燕之抓着林欲的胳膊摸来摸去。
“摸够了吗,小燕子?”林欲弯起狐狸般的眼睛,谢燕之瞬间放下了手。
怕什么来什么,林欲刚让翟秋实去把赌注的账算了,他空下的位置就坐上了一个陌生人。
“哟,这不是谢二太子吗,听说你哥找你找的把整个连城都翻了个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那人笑眯眯的看着谢燕之。
“尹双?”谢燕之皱起眉,“你在这干什么。”
林欲打开手机跟谢逸之报备今天的行程,对方秒回并且说不要让谢燕之和尹双多接触。林欲把手机放进口袋,拎起谢燕之就朝着出口走,后头传来尹双阻拦的声音:“这么不给面子?你是什么人,还能替谢二太子做决定?”
“很抱歉,虽然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但是他肯定会听我的决定。”林欲转过身拍了拍身边的谢燕之,“是吧小燕子?”
谢燕之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翟秋实,随后也跟着回头:“嗯,有事的话下次再说。”
尹双咬牙:“你谁啊?”
“北部军区军研部中尉方瑜。”林欲又拎起谢燕之,“有什么意见的话你就去找谢议会长告状吧。”
林欲一直觉得狐假虎威是世界上最爽的事。谢逸之应该也没想到前几天还在特隆赫姆给他脸色看的Ovetande今天竟然用他的名头去压别人。
嗯……最好还是不要让谢逸之知道Ovetande和方瑜是同一个人吧。林欲默默想到。
意外总是比林欲的预测来的要快一些——带着两个经验不足的后辈出任务的确很容易出意外。林欲收到萧云景发来的短讯的时候正在带着两个孩子逛路边摊。
林欲事先让他们背过通讯代码,在他刚看完这一串数字的同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方瑜,请讲。”林欲接起电话。
“方中尉,久仰大名。”陌生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可否邀您雪园一叙?”
“雪园的消费水平可不低呀,我一个小中尉好像承担不起。”林欲轻笑,“再说,您也是一点不真诚,都不自我介绍一下的吗?”
“方中尉说笑了,既是请方中尉一叙,全部花销自然都是我来承担。”宁湶客套道,“鄙人宁湶,忝列门墙任职连城总秘书长,方中尉幸会。”
“原来是宁秘书,”原来你就是那个万恶之源宁爷啊,林欲心底腹诽,语气冷了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方中尉先别急,既然国安的那两个小孩还在我这儿,您就没有不来的道理,是不是?”
“那宁秘书的算盘是真的打错了,”林欲看着蹲在摊位旁边研究会动的小木雕的谢翟二人,“你不会真觉得他们俩对我来说有什么所谓吧。”
“有没有所谓也不是方中尉嘴上说着就算的,要是方中尉不来才是真没所谓。”宁湶笑着。
林欲挂断电话,眉尖微蹙。
得先保证谢燕之的安全。
他抬步走到还在挑木雕的两个小孩身边,眉眼弯弯的俯下身去:“喜欢哪个?”
与此同时,北部军区陆军医院京城分院。
“代号?”薛文茵皱起眉,“他怎么会需要代号?”
“文茵……我这样说,你先别生气。”方珏坐在病床旁边安抚他的情绪,随后递过去一份文件,“你记不记得方瑜哥在特训后的那个测试?”
“记得。他成绩不错。”薛文茵没有立刻打开文件。
“嗯……上面有意要把他安排进特殊行动组……”方珏紧张的咽了一下,“呃也不是那种特殊,就是,就是……”
“我不同意。”薛文茵把文件原封不动的塞回方珏怀里,甚至没有翻开看一眼,“不论是什么特殊情况,我都不同意。”
“如果是在军研部名下呢?”方珏没有接过文件,看到薛文茵的目光转了回来又鼓起勇气继续说,“上面的意思是,如果能把他留在军部最好,你要是愿意让步,就把他放在军研部名下。”
薛文茵这才重新拿回了文件夹,放在腿上翻开逐字逐句的读。他看了很久,久到都方珏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他才缓缓开口。
“‘一切行动都由军研部独立下达’——独立到什么程度?军研部也是要听会议指挥的。”薛文茵转着笔。
“……我不说你也懂。但是这已经是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你也知道他签的那份同意书吧?这样就算有危险的话,起码还可以动用一些部里的力量,不会像这次这么……”方珏仔细斟酌着词句,他知道失散多年好不容易重逢的哥哥对文茵来说分量极重,涉及到瑜哥的问题,文茵是肯定不愿意让步太多的。
薛文茵轻轻呼出一口气。
之前哥哥离开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的和人说“一切有我”。
犹豫了片刻,薛文茵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的单手拨开笔帽,在文件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代号……就叫Harmonia吧,”薛文茵低喃着写下一串英文,“你觉得呢?”
“你这么快就想到了?”方珏微微讶异,“那就这个了?”
“嗯,”薛文茵点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