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怎么毁去呢?直接冲过去吗?肯定是不行的吧。
林妙音眼里什么也看不见了,除了那幅该死的画。
事实上张桐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作出来的,但是其他人都认为是她在故意藏拙。真是,真是无稽之谈啊。现在的人想象力都那么大的吗!
于是,令人震惊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撕拉”一声,那幅画应声而碎。
“啊!”这是刘麒的声音,他赶忙冲了上去,抢救被林妙音撕碎的画的碎片,他试图重新拼凑出一幅新的画卷,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回去原样。
紧接着是几声尖叫声,一些人的画具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老师也对这一幕感到震惊,但是她不好指责林妙音这个一贯的好学生,只能够充满歉意地望着张桐,张桐没有回应,看起来好像也不打算跟林妙音置气,这让老师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林妙音的错,为了张桐的这幅画去处罚林妙音是不现实的,对吧?不过那副画真的很可惜。
“哦,不过也没有什么担忧的啦。”夏歌举了举手中的拍立得。
“啊啊?这是!”刘麒立马认出了夏歌手上的设备,“竟然是拍立得吗?”
“嗯啊,确实是拍立得没错,我一直以来都对这些感兴趣的,今天只是顺便带来了,觉得张桐同学的画很好看,所以就拍下来了,所以,即便不能够以画的形式存在,也并不算是完全的损失哦?”
竟然是这样,所以说张桐的画被保存了起来吗?以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听起来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刚好就这么发生了。
林妙音似乎也回过了神,在清楚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深深地自责了——或者说是后悔。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子的决定,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一样。会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听起来似乎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大家。”林妙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似乎是觉得没有什么脸再跟张桐说话了,毕竟是那样重要的,怎么就这么被她给毁去了呢?不过还好夏歌同学保住了张桐的心血。自己果然是她可有可无的朋友吧?
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林妙音问自己。我应该去挽回这段友谊吗?
很难想象在众人眼中一向没有缺点的如同神明一般完美的林妙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最后拯救了大家的还是一直都很不起眼的夏歌同学,让人难以接受呢。
“你要去追回她吗?张桐。”有人问她。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张桐告诉自己,比起友谊来说,其他的事情都要暂时抛在脑后才对。
所以就要这么原谅她的行为吗?或许,这只是我不放过我自己,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后悔。
王老师经历了这一遭也没有什么心情讲课,甚至起了直接丢给他们书让他们自己去看的想法,不过最后她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王老师告诉他们应该怎么样画之后,就在这个不算小的房间里转悠,时不时指导一下。张桐一直没有动笔,王老师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在用手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沉思。
“张桐?”
“啊?啊,我没事。”张桐拿过放在调色盘上的笔,“我只是有些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这件事情也不是她故意的,但是结果已经造成了,无论我说什么别人都找得到理由攻击我。”
王老师觉得她这话说的奇怪,“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别人为什么要攻击你?”
“因为是我让一向完美的林妙音不再完美。”
每个人都是自以为是的,他们都是想当然的以为着。如果一个人他有了一个偶像,那么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人都是有缺陷的,但是偶像不是。当一个人被神化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了合理的理由,然而这个合理的理由对于其他被伤害到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不过张桐并不怨恨林妙音。
准确说,她不恨这个被人当成是偶像的林妙音。
因为她比自己还要身不由己。
最后王老师还是放了他们回去。
不放他们回去也是不行的,毕竟都已经放学了。林妙音走的匆忙,就连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都没有带走。王老师问了一圈也没有知道林妙音家住哪儿的,当问到张桐的时候,王老师眼神充满着希冀地看着她。
“你一定知道她住在哪里的对吧?”
张桐道:“很抱歉。”
王老师有些失落,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还有哪位同学知道林妙音家在哪里吗?”
没有一个知道的。
张桐跟林妙音这么久的朋友了,怎么会不知道林妙音住在哪里,但是她这也不算是说谎,她只说了很抱歉这三个字,很抱歉代表的又不是谎话,而是难言之隐。
她并没有说谎。
跟夏歌还有其他同学告别之后,张桐骑着她的老自行车回到了家中。这个自行车怪大的,是她爹给她的。幸亏她生了一双大长腿,一米七几的个儿,就算是她父亲也跟她差不多的个儿,在南方也算是“一望众山小”了。
回到家之后,婆婆见她回来得挺早,顺口问了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是啊。”张桐进了屋,利落地放完了自己的东西后,随口道:“林妙音忽然发疯撕了我的画,然后回去了,老师呢教了我们一会儿就让我们回来了。”
“撕画?”婆婆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拧眉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生得那个狐媚样儿,看着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你以后也别跟她往来了。”
张桐点头,道:“好。”
婆婆一直不太喜欢林妙音,以往林妙音来自己家做客,婆婆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回子出了这种事情,婆婆自然更加不喜欢林妙音了。
张桐回到房间,关了门,看着那几盆宽叶吊兰,竟无言以对。
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响起来婆婆的话。
“老伴儿,咱们桐桐有出息,画了一幅可好看的画,以后读出来咱们家也算是有指望,就是那林家的姑娘不成,自己画不出来就算了,还嫉妒我们家桐桐……”
“老伴儿……”
张桐听了一会儿,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了。不过,这样也好,跟林妙音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自己一直不太喜欢她,到底也是自己的朋友,还不如就这样,她不会去主动找林妙音。如果林妙音来主动找她,她一定还会继续做林妙音的好朋友。
不管林妙音做了什么事情。
“她还是没有来吗?”
午时三刻,日头正晒着。
张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着,打着把伞,这把伞还是她爷爷的,在她爷爷走之后,这把伞也就没有什么人用了。其他人怕她触“伞”伤情,都不是很想让她用这把伞。
然而他们都不了解张桐,张桐这个人是个冷血动物。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只要没跟张桐相处久,张桐就不会有多在意这个人。血缘关系对张桐来说是不存在的。
伞下除了她还有夏歌,夏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缠着她问东问西,不过尚且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张桐也没有意见。只是今天,夏歌忽然说起了刘麒和林妙音。
“刘麒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林妙音吧,虽然他没有说,平时也没有怎么跟她说话,但是当他望向林妙音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光,我好像溺死在他的海洋……”
张桐嘴角抽了抽,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夏歌竟然还是个文艺少女。
“你不必溺死在这名为刘麒的海洋里,你去收拾收拾,嘉陵江跳下去,运气好的话,还能够被捞出来个全尸。”
也不知夏歌是不是故意的,跟她说刘麒喜欢林妙音干什么,她又不喜欢刘麒,难不成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喜欢刘麒不成?
“哼哼,这么喜欢他,还跟我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别忘了,不管他喜欢谁,怎么想的,在其他人眼里,他喜欢的是我没有错吧。”张桐笑着,没有女孩子要笑不露齿的自觉,她露出了自己那一口大白牙,“如果你想从我这里打听到刘麒的消息,那还不如去找他自己问,又有谁能够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呢?”
夏歌脸一白,连忙辩白道:“我虽然喜欢刘麒,但是我也知道我确实配不上他。”
“怎么说?”
“差距太大了。”
这点张桐确实深以为然,倒不是觉得自己也配不上刘麒。张桐不觉得自己要去配任何人,她只想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饭桶就好,没打算去当那贤妻良母。
刘麒家里出了名的有钱,可能比起真正的有钱人尚且算不得什么,但是他家是房地产的。一想到这里张桐就觉得可惜,可惜这个刘麒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不然以后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窝在家里啥也不做了。
夏歌觉得差距大也是很正常,她家里的人都是务农的,又有个弟弟,家里什么都是要给自己弟弟的。虽然父母长辈不说,平时还总是说他们也算是对女孩子好的家庭了,村里有哪家让女孩子读那么多书的,都是读完初中就不念了,读完初中之后,找婆家的找婆家,打工赚钱的打工赚钱。只有这一个夏歌,他们还在供着读书。
夏歌虽然不知道后来有个称号叫“扶弟魔”,但是她心里头清楚以后结婚了自己肯定要帮衬着自己弟弟,不然她父母是会不依不饶的。
也就这样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不过会跟张桐玩,也只是她被张桐吸引了而已。尽管人人都说张桐没有什么志向,就想着结婚生子,但是夏歌很清楚张桐并不是什么贤内助。
她太锋利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还是上回的那家店吧?或者我们可以去古城逛逛。”
那天,张桐去了很多地方,但是她始终没有等来一个叫做林妙音的人。
而张桐不知道,一直到高考结束,她也没能够等到林妙音的道歉。
甚至,从此以后两人了无音讯,再也不见。而这一次的对话,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