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麟凤图 > 第9章 自有办法

麟凤图 第9章 自有办法

作者:猫不烦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17 18:22:13 来源:文学城

虽然这场乱子被折冲府轻易镇压了下来,但县里比不得军中,到底还要在这地面上维持长久的稳定。来了硬的,还得来点软的才行。

于是平南县从公账上支了好大一笔银钱补偿给镜湖村的贱户,又免了三年的杂税业钱,总算将事态压了下来。

即便平南县极力封锁消息,民乱的消息仍第一时间传到了建州。

应义康气得破口大骂:“愚蠢无能至极!一串的酒囊饭袋!问个供词居然能问出人命来,连县廨都差点被掀了。居然还有脸折腰赔金,求饶于乱民,真个是亘古奇闻!还有什么脸面披这张皮!”

骂完还不解气,又一连声叫来本州录事、司功两参军:“平南闹出这样动静,今年考课统统记作下等,有不法情事俱依律处分!”

司功见长官气得脸红筋突,一时犹豫着不敢开口。应义康见二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免带着气叱道:“怎么,连你也听不懂人话了?”

正巧别驾有事进来,见长官怒气冲天,参军垂首喏喏,忙上前劝解道:“使君想是为平南民乱之事烦恼。依下官之见,此事虽闹了出来,好歹还未波及别处。若因一时之气,将平南上下考课都记了下等,待岁末报上吏部必定要问个缘由,岂不是自寻麻烦?”

应义康听她说得实在,虽理智占了上风,到底气懑难平:“若将此事轻轻放过,便宜了那群饭桶,本官还怎么管束僚属?!”

“涂晦在平南已是任期最后一年,眼看翻了年就要铨选改任。此人平日里惯会阿谀奉承,种种肉麻令人讨厌。这等蠢货还得居一县主官,识人不明、用人不察的过错自在她人身上,使君又何必做这个恶人。本年考课勉强给个中上,把她打发去吏部候选便是。至于结果如何,一切都与使君无干。”

应义康想到平南县闹出这番事来归根结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算那涂晦真是蠢材废物又如何,混过任期另寻去处,管她将来如何。断人前途如杀人爷娘,更别说物伤其类,谁当官还没个出错的时候?还能真做这个丑?不至于,不至于。

“建州上下都说别驾菩萨心肠,最是肯帮人的忙。”

别驾见她态度松动,呵呵一笑:“下官年过五十,能得这领绯衫已是侥幸,没几年也要乞骸骨回乡养老了。现在做做和事老,今后也多个捧钵化缘的地方。”

“本官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前辈指点,怎么就说起转任养老的话了!”

一旁的录事与司功见烟消云散,趁两人谈兴正浓,悄悄对了眼色退出了厅堂。

司功擦擦脸颊的冷汗,暗呼好险,若没有别驾这招化骨绵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平南县通传这个“噩耗”。与录事一道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平南这事,不知录事意当如何?”

“使君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我还能如何?这涂晦虽说平日里贪财好酒、处事潦草,好歹守着这个摊子谁也没得罪,较二位前辈已是不错了。”录事双手拢在袖中,用手肘轻捅了捅司功:“平南县令不好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功心领神会,轻嘘一声,又悄指了指身后刺史官厅:“听说这事和···有关系。”

录事挤眉弄眼:“偏要去蹚这趟浑水,可见东阳应氏就是不一样。”

“那就看看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吧。”

涂县令命人送去建州的礼单和信被应义康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还稍带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她捏着退信呆坐在后堂,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已是天黑时分,丈夫尤氏怕她腹中饥饿,命人送了些点心来。见她眉头紧缩,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与你说了也没用,徒添烦恼。”

“我与你生了四儿三女,你休养的时候哪次不是我替你操持,如今倒嫌我不懂了。”

“好好好,你懂。可是懂又如何,换了你一样没办法。”

“你且说来一听。”

见尤氏这样坚持,涂县令也正好无处倾诉,索性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尤氏果不其然也皱起眉头:“别的不说,应义康这态度是摆明了怪罪你呢。虽眼下没有什么影响,可过了一年你便要任满,若没有本州刺史举荐,便在吏部那里留了个说头。平南地处偏僻,儿女们也渐渐大了,总不能在这里耗着。”

涂县令心里更烦:“说这些有什么用,眼前这一桩且还不知如何了结呢。”

尤氏白了她一眼:“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且好好想一想,应选人是何等样人,这案子即便出了建州一样翻不起来,那贱户女必死无疑。温州严建进是出了名的死脑筋,又多年没有挪动了,案卷到了手上不挑出些毛病来,怎么显得她老练能干?理她作甚!不过几个贱户,随便拿些钱哄她们画押便罢了。偏司法被严建进吓唬住了,大张旗鼓去拿什么口供,才闹出这么大乱子,连累你面上无光。”

“确是如此。司法那个饭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晚收拾了她。”

“愚蠢之人,留之无用,日后总有机会摆布她。那些贱户这等狂妄嚣张,背后说不得是有人煽动利用。你可曾想过这里?”

“我已命胡县尉暗中查访,若抓到了背后煽动闹事的人,定严惩不贷。”

尤氏道:“这些事后功夫你安排下头人做做也就罢了。你心中有数,应义康也不是傻子。平南一向风平浪静的,就是那应选人来了之后搅得四下不安。她家前脚死了女儿,后脚贱户便敢来县廨造反,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你的意思是应氏插手盐田得罪了人?”

“难保不是。还记得刚来平南往建州别驾处拜会,她便暗示你不该发的财千万莫伸手,这才平安过了这几年。上次应选人将那几张地契给你,想必是看你于卫氏子一案出力颇多,欲让给你一分,既是拉拢也是封口。”

尤氏复又冷笑道:“这次的乱子,摆明是与应氏不睦的人背后煽动贱户作乱。既到了这份上,应氏为了家族颜面,咬碎牙齿也得把卫氏子案做实,事后再好一鼓作气整吞了田氏。案子上你能出的力怕是到此为止了,这些人贯来翻脸无情,用完即弃,要当心她们推你出来顶这个屎盆子。还是要在别处拿捏住建州,这人情她们不领也得领!”

“依你之见·····”

尤氏伸出一指戳向妻子脑门:“你啊你,任官也十来年了,怎么遇见东阳应氏便这等畏首畏尾。我问你,建州这些年赋税征缴得如何?”

涂县令恍然大悟,拍手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处!”

“去岁朝廷褒奖应义康,只因她到任建州以来不仅上缴赋税如数,公账面上还略有盈余。建州临海又多山地,哪里就这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还不是靠各县轮流拆借,尽做得账面功夫。”

“正是。应义康到任以来虽未加开临捐杂税,可现有的那几十项也一样未减,甚至变本加厉越收越多。只她一人得了好名声,累得我们遭百姓唾骂。”

“这次贱户造反闹事,虽是因逼供出人命所起,难道其中就没有一贯生计艰难的怨愤?卫氏子案横竖翻不了天,盐田又牵扯太多,你还是要借力打力,把事引到这上头来,掐住应义康最在意的要穴才是。”

涂县令连连点头。尤氏见妻子已想通,便不再多说,挽起袖子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又命人端上蹄髈下酒,夫妻二人对坐而饮,好不快活。

第二日,涂县令将刁县丞及司户叫至堂中道:“上月靳主簿告病回家休养,看来一时半会好不了。勾检、抄目诸事便有劳二公暂领了。”

“是。”

“还有一事。”涂县令一本正经地看向司户:“靳主簿此番告病倒提醒了本官。赋税乃国之命脉,不可有半分差池。主簿年高有疾,处理公事难免力有不逮。为防有失,烦你协助二公将这几年赋税账目重新清点,纠偏补漏,照实造册。”

司户瞪大了眼,不知长官是何意思。刁县丞耳尖,听她语气着重在“照实”二字,便试探着问:“明公可是要存档以备比部勾检?”

“倒也不是。造册之后,便请司户亲自送往建州司仓参军处合账。”

二人面面相觑,看长官不像在玩笑,只能先应下。

等刁县丞折返回堂中,涂县令又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孔,拉着刁县丞的手道:“二公啊二公,怕是大事不好啊!”

刁县丞大吃一惊:“明公何出此言啊?”

涂县令重重“嗐”了一声,颓然坐下:“为了那帮贱户的事,使君震怒,怕是要怪罪呢!本官只有一年便要任满,可平南诸位同僚又该怎么办才好!”

“这···”刁县丞袖手无策,只能先在下首坐下:“本说是送人情,这下成了送人头了!这可如何是好!”

涂县令把脸一抹,又拿出破釜沉舟的狠练来:“以利诱之,以害惧之。这屎盆子不能平南独个儿顶了。”

刁县丞脑中灵光一现:“难道明公造册,是为了·····”

涂县令见她这般乖觉,大为满意,便从袖中取出已封口的信:“待司户造好账册,劳二公将此信连同礼单亲送至使君处。建州这些年的风调雨顺少不得平南这一份力,到底要让使君有个印象才好。”

刁县丞收了信,两人如此这般商议一番后,涂县令意味深长地道:“二公在平南也有多年,如离了这里另寻去处,舍近求远反倒不美。此番能和使君同乘一条船,岂不是大大的便利?”

刁县丞得长官暗示,内心大喜:“明公放心,下官必将此事办妥!”

从堂中出来,刁县丞又拐到东厅。见司户满面愁容,便上前轻拍她的肩:“明公如此安排,必有她的道理。既为佐员,遇事只照上官意思办便是。”

“二公说得简单。州府每岁勾征核销,各账都是有数的。这时候照实造了送去,臭骂一顿算是轻的,要是惹恼了司仓参军,去使君面前告上一状···在下还指着这点薪俸养家呢!”

刁县丞拣了地方坐下,一派轻松地捶着腿:“你放心,又不是叫你重造,而是另造一份副册送去建州,好赖不算你的。”

“二公说真的?”

“我几时哄你。此事只得可靠的人来做,若缺人手我便安排几个给你。”

“二三人尽够了。”司户转忧为喜:“之前本底原有数,只按格式造册便是。”

得了县丞的保证,司户只消三五日便造好了账,又带着亲信书吏亲自送往建州。

等她动身不久,刁县丞揣了礼单和县令的私信,押了几车礼物悄悄从另一条路出发,堪堪比司户早半个时辰到达建州。

到了建州参军官房门外,司户到底有些心虚,只在门口挨挨蹭蹭不敢进去。

正巧司仓参军从官仓旬点回来,见官房外有个人抱着一个大包袱在那探头探脑,便走上前问:“何人在此?”

司户猛地回头,见是司仓参军,忙行礼问好。

“原来是你,进来坐吧。”

待二人坐下,司仓见她紧紧抱着包袱,便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事?”

司户“嗯嗯哎哎”了几句,见此时官房内并无她人,方才鼓起勇气打开包袱,将新造的册子摆在案上:“参军,近日本县勾检旧账,发现了许多···呃···一些错谬之处。在下奉主官之命特来订正。”

司仓参军听了怒火中烧,一把抓起账册劈头盖脸扔在司户脸上:“混账!赋税何等重要,岂容儿戏!还不快滚!”

司户慌忙捡起账册恳求道:“参军莫要动怒,在下也是奉命而来。既是杀头的过错,难不成还不容改正吗?”

“你是吃错药了吗?!每岁各县赋税由司户收讫造册,县尉审对,主簿勾检,县令押签送至州府,本参军审验入库造册,录事参军勾检,使君押签后上缴京中。其后还要过尚书都省、度支比部等等关卡。是说改就改的吗?!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司户本就觉得此事莫名其妙,又平白无故挨了痛骂,心下更是不忿。老实人执拗起来极是难劝,索性两手一摊耍起赖来:“在下临来前主官亲自吩咐,若是参军不纳,便面呈使君定夺。在下也是奉命而来,完不成事便交不了差。参军想骂便骂,待消得气了,便带在下去见使君。否则···在下也不敢回平南了。”

平南司户一向老实木讷,遇事从不敢还嘴。司仓参军见她这样,不免也有些生疑。待捡起账册看了看,不由心下大惊:“兹事体大,本参军做不了主。这样,你收拾好账册,我这就带你面见使君。”

听闻平南县丞亲来拜礼,应义康内心虽不喜,也知不好迁怒,仍和颜悦色地请进正堂。

刁县丞平时哪得这样待遇,甫一进门便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行了礼,方在应义康给她指的座上挨边坐了。

“这里不是州府公堂,县丞不必拘束。来,与本官一道品品今年的新茶。”

刁县丞伸出三指拈住茶盏的边,以袖掩手捧到唇边略沾了沾,便连声称道:“好茶!好茶!”

应义康微微一笑:“敢问县丞前来所为何事?”

刁县丞忙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礼单:“下官此来,只为面见使君,略略汇报些在任之事。”

应义康心不在焉地接过礼单,却从中掉出一封私信来。还未等她问,刁县丞故作大惊之色,忙从座间起身连连称过:“使君,下官不知其间有夹带,这绝非下官之意,还请使君恕罪!”

应义康轻瞟她一眼,打开信看了起来。刁县丞算好时间,悄悄地向一旁挪了挪臀。

门外果然响起通传声:“使君,司仓参军请见。”

“请她进来。”

司仓腋下夹着一摞账册快步进来,身后跟着缩着脖子一声不吭的平南司户。见县丞也在这里,司户不由大松一口气,紧耸着的肩也放松下来。

司仓先向应义康行了礼,只对着刁县丞冷哼一声,便将账册置于案上,指着司户怒道:“使君,平南县未经州司下符,擅自另造簿册送至司厅,说是先前有误提请订正。下官本已拒绝,可这浑人在官房内纠缠不休,说要面见使君。”

应义康放下手中的私信,拿起案上的账册看了起来。刁县丞以手垫额伏在地上,司户则呆站在一边装聋作哑。

“这账册怎是县丞勾检画押?”

“回使君,靳主簿告病,由下官暂代勾检。”

见司仓又要说话,应义康递去眼神让她闭嘴,随即笑着扶起县丞:“胡县尉一人判二司,日常杂事繁忙,主簿又告病,县丞能者多劳,辛苦了。既发现了错漏,理当立行纠正。可平南一县之数牵扯整个建州,略动动都会惊动京中,实在有些难办啊。”

“下官自发现错谬以来,日夜难安,自觉愧对朝廷。使君不见罪已是宽宏大量,下官实在无颜辩解。”

见刁县丞这般做作,应义康顿时明白了这二人真正的来意。

平南司户送来账簿,便是提醒自己,县州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在刮民膏、做假账、谎报灾荒的事上谁也骗不了谁,谁也离不了谁。若平南在这件事过不去了,便是一拍两散、玉石俱焚,横竖要拉着建州府一起死。

刁县丞送来礼单和私信,便是告诉自己,此事仍有转圜余地。说来说去不过各有所图,各为其利,何必将事做得这么绝,鸡飞蛋打,大家面上难堪。不过死了十来个贱户,但这些年的帐也尽可以记在这上头一并抹去。

“都是为朝廷办事,县丞莫要这般。”应义康咬着牙强笑道:“下头的难处本官尽知。建州年时不丰,赋税征缴困难。平南是下县,人少地薄,贱户又多,更是难上加难。但有赖平南及诸县之力,这些年比起周边各州已是不错了。”

司仓瞪大了眼睛:“使君···”

“账目的事就先这样。若没有别的事,你们先去吧。”

挥退司仓等人,应义康将账册卷成一团掷于角落,只将那信置于案上,紧盯着刁县丞:“县里的意思,此番民乱根源竟在赋税征缴上?”

“使君知道,这些年各县抛田弃土的流民日渐增多,租赋征不上来,只能用朝廷没数的杂税、业钱来填。就拿平南来说,当年为修镜湖堤开征的土方税,为修葺码头加征的海获税,还有代征的丝税、业钱等等,累积下来也不是小数目。贱户造反,县中多有拍手称快者。难保不是因此而起,只是寻个由头闹将出来。要真被有心人利用···”

“背后何人指使?”

“目前只查到一个叫木青的贱户,来历十分可疑。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事发之后此人便离开平南,不知去向。”

“一个贱户哪有这等见识胆量,背后恐怕还另有其人。”

刁县丞压低声音:“不论背后是谁,此番既然得手,难保今后不会故技重施,或是捏着此事做把柄要挟州县。不瞒使君,今年平南赋税上较往年更加艰难,为了稳住闹事的贱户又白填进去许多。与其留着这一二百张喂不饱就要乱说话的嘴,不如···”

“纵如此也填不了这么大的缺。”

“百姓的赋税征不上来,士绅富户们总要为使君分忧一二。镜湖村旁有一大片田地如今是田氏所有。动一动田氏,就不愁别家动不了。”

应义康心知平南是借机表忠,于是欣然而受:“诸公这些年于公事上出力颇多,本官心中有数。既如此,便依从县中处置。兹事体大,务必要做得干净。”

“使君放心,下官这就回去禀告主官,定保无虞。”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