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宁拦住盛婉莹去路:“把我当垫脚石也不怕崴脚。”
“你当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对你格外宽容?”盛婉莹面露讥讽,“如今正主都要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耀武扬威的资本。”
宋烟宁面露惊恐:“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
盛婉莹:“我胡没胡说你自己最清楚。”
宋烟宁脸色一片灰败。
李彬像是把她遗忘,淑妃和三皇子也对她冷淡许多。
“为了踩我一脚不惜和盛青若狼狈为奸?”
“说真的,知道有些事后,我都忍不住同情她了。”盛婉莹回头,看到站在黑暗中的盛青若,“你还是这般喜欢安静。”
盛青若抬手,琳琅扶着她离开。
“你留下。”盛婉莹快步追上她,看了眼周围,“我不欠人情,告诉你个秘密,淑妃以前是晋王侧妃梅若雪的婢女。”
盛青若拧紧眉头,又是梅若雪。
盛婉莹上下打量她一眼,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你娘确实是个好人。”
盛青若:“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夸她的话。”
“不过也是个神经病。”盛婉莹叹息,“你以前包括以后所有苦难的根源是她。”
她曾经还羡慕过乔玉娘对她深沉的母爱,到死都在为她考虑,原来只不过是知道她以后生活举步维艰,提前赎罪。
盛青若朝她微笑:“多谢你啊。”
没她提醒,有些事她想破头都想不通。
算她欠她个人情。
…
“祁少夫人留步。”一名老嬷嬷领着两个宫女叫住盛青若,“老奴奉陛下之命请您去望月楼一叙。”
盛青若放慢脚步跟在老嬷嬷身后。
身后宫女尖利道:“少夫人,陛下还等着呢。”
另一名宫女接话:“怠慢陛下可是要被降罪的。”
盛青若直接停下不走了。
两名宫女冷冷道:“少夫人想违抗皇命?”
她们是御前宫女,后妃和皇子都要给她们几分薄面,还没被这样忽视过。
“我眼瞎,走不快。”盛青若摊手,“就在这儿等陛下赐死好了。”
“少夫人。”宫女高傲道,“陛下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盛青若眨眨眼睛,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好意思挡路了。”
两人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噎住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嬷嬷这才出声:“少夫人,这俩丫头在宫里呆久了,脑子单纯,您就不要为难她们了。”
“那脑子复杂的您反应真够慢的。”盛青若不等嬷嬷解释,理了理衣袖,“走吧。”
“少夫人请进。”嬷嬷推开门,盛青若进屋,她伸手拦住琳琅,飞快关上门。
盛青若皱着眉头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跪地道:“臣妇盛青若参见陛下。”
屋里熏香太浓了,闻起来呛鼻子。
李彬把玩着酒杯,盯着盛青若的侧脸:“你很像你娘。”
盛青若听到声音,转了方向跪着:“好多人这样说。”
“她当初很受欢迎,喜欢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李彬说,“没想到最后盛卿抱得美人归。”
盛青若低头沉默。
“你知道你价值不菲的嫁妆的来历吗?”
“不知道。”盛青若顿了顿,“也没兴趣知道。”
要是来路不正,不说别人,盛楚雄早就借机据为己有了。
李彬一噎,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和祁珩盲婚哑嫁前有个感情甚笃的未婚夫?”
盛青若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指尖微动,点头说:“确实有,没想到陛下也关心这些。”
“你这样,对祁珩不公平。”
盛青若仰头,眨着眼睛问:“他跟您说的?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他对我说不介意过去,我是他此生挚爱,至死不渝,没想到转头就跟人抱怨。”
虽然她在骂祁珩,李彬总觉得她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难道是他太讨厌乔玉娘,把她的印象都投射到了盛青若身上。
“你和未婚夫情深义重,转头就和祁卿鹣鲽情深。”李彬讥笑,“朕该称赞你多情,还是鄙夷你见异思迁。”
“难道陛下是要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盛青若说,“可我知道礼义廉耻,做不出红杏出墙这种腌臜事。”
她猛然惊觉李彬看向她的目光犀利许多。
“你倒有自知之明,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况朕听闻你子息艰难。”李彬说,“女子应当温婉,不可善妒。”
“你情我愿的事情,和嫉妒有什么关系。”盛青若抬头轻笑,“是祁珩自己非要承诺,我又没有强迫他,不管他是信守承诺还是出尔反尔,好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李彬:“他很听你话。”
“所以陛下意思是?”
“烟宁一直仰慕他,她愿意与你共侍一夫,你大她小……”
盛青若:“我不同意。”
李彬重重放下酒杯,语气多了几分压迫感:“若朕执意赐婚呢,你当如何?”
盛青若面无表情:“臣妇不敢言。”
李彬手指敲击着桌面:“朕恕你无罪。”
“郡主圆梦,乐极生悲,行为癫狂,性格乖张,不适合与人相处,应该去冷院反省。”盛青若语气平静,“什么时候想通就能出来了。”
“大胆!”李彬盯着她国色天香的脸,冷笑,“你不过仗着祁珩宠你。”
“后院女人不就靠着男人的宠爱过活。”盛青若耸肩,“我并不觉得这是很耻辱的事情。”
季秋棠很有经商天赋,在边城生意做得很大,名号比余素月还要响亮。
甚至敢处处跟余素月别苗头。
她一个人人唾骂的罪臣之女能有恃无恐的底气不正是祁阳的偏爱?
“若朕非要你在祁卿和活命中选一个呢?”
盛青若双手交叠放在地面,头磕在手背上,坚定道:“臣妇愿以死明志。”
李彬冷笑:“不后悔?”
盛青若挺直脊背,微笑:“不悔。”
“来人,赐酒?”李彬叹息道,“此酒名唤朱颜消,服用之后,全身奇痒无比,浑身臃肿,逐渐开始皮肤溃烂,最后化作一滩血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盛青若从嬷嬷手里接过酒杯,不假思索一饮而尽。
李彬眯眼看着屏风,语气不明:“你对祁珩还真是一片赤诚。”
盛青若:“陛下谬赞。”
李彬厌烦她装傻充愣,顿觉无趣,抬脚往外走。
噗!
盛青若突然口吐鲜血,李彬睁大眼睛回头。
“小姐!”琳琅推开两名宫女钻进屋,颤抖着扶起盛青若,“小姐,您不要吓我。”
盛青若紧紧抓着她的手:“你告诉祁珩,他以后娶谁都不能娶宋烟宁,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琳琅摇头:“您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彬:“快宣太医!”
对门房间。
祁珩打开门出来,看到李彬像活吞了苍蝇的表情,笑说:“陛下,看来是我赢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只要盛青若脑子没进水肯定会坚定选择他的试探没必要。
但他还是会因此窃喜。
他看到李彬难看的脸色和屋内琳琅的哭声,提步进屋,目眦欲裂走到盛青若身边,缓缓蹲下:“若若?”
盛青若握着他的手,朝他嫣然一笑,晕了过去。
祁珩抬头冷冷看了眼李彬,抱着他疾步离开。
李彬表情中带着震惊,他脑子又没被驴踢,光明正大且师出无名地毒杀盛青若。
他看了眼屏风。
“陛下。”项弘城从屏风后出来,“葡萄中毒了。”
李彬:“不是朕做的。”
他只想挑起祁珩和项弘城之间的斗争。
项弘城偏头看了眼立在原地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嬷嬷:“可是少将军不这么认为。”
李彬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嬷嬷,只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盛青若怎么就中毒了呢。
项弘城面无表情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帝召葡萄进宫曾被嬷嬷为难讥笑过。”
李彬偏头看向满脸惊恐的嬷嬷:“秋嬷嬷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
秋嬷嬷跪地求饶:“奴婢只是听您的吩咐给祁夫人端了一杯清酒,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下毒。”
李彬叹气:“人心难测,谁知道呢。”
“陛下,奴婢当年也是听从梅侧妃的吩咐行事。”秋嬷嬷边磕边说,“淑妃娘娘她……”
项弘城眼神微眯。
李彬厉声:“秋嬷嬷因私怨谋害祁夫人,罪不容诛,拖下去杖毙。”
“想什么这么入神,朕叫你都没反应。”
项弘城失落道:“葡萄竟然一句都没提起我。”
李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你功成名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项弘城摇头:“可她们都不是葡萄!”
李彬扬眉。
听人说项弘城对盛青若痴心不改,他还以为是做戏或者谣传。
深情,有时候也是双面刃。
李彬突然问:“你好像不怎么担心她。”
与祁珩恨不得弑君的眼神比起来,他淡定得好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陛下难道没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李彬深吸口气,点头:“确实有。”
“桃花泣,中毒者吐血不止,实际毒性并不大。”
李彬眯眼,沉默片刻后问:“你觉得这毒谁下的?”
“大多数中了桃花泣的人都会死在不熟悉却尽力医治的大夫手上。”项弘城说,“她最惜命了,自导自演不会冒险,会选有解药的。”
李彬皱眉:“那她岂不是……”
“别胡乱吃药,喝三五天百年人参熬的水,再吐上几天就好。”
李彬侧目看他。
项弘城坦荡任他打量:“不过这毒既不能一击致命,制作方法复杂,草民也是帮书斋抄录时看到过,幼时依稀听父亲提过晋王府曾出现过。”
项弘城拱手:“陛下,事不宜迟,我怕太医胡乱用药害了葡萄,先行告辞。”
不等李彬表态,径直快步往外走。
“大胆——”
李彬抬手制止拦住他去路的守卫,垂眸看着腰间玉佩。
夺妻之仇,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