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是个六层塔。
里面挂着往年才□□秀的诗词和画作。
楼层越高质量越好。
盛青若听琳琅念给她听,虽然她不会吟诗作对,但不妨碍她欣赏。
怪不得赏月宴地位高,口碑好,确实公平,至少能进摘星楼的都是佳作,没有滥竽充数的。
不过逛了一圈,不如她的预期。
顶层。
琳琅环顾四周:“怎么全是一个人的作品。”
“说明对方确实是个难得的才女。”盛青若好奇,“是谁啊。”
“梅若雪。”
“是她?”盛青若敏锐捕捉到琳琅一瞬间的不自然,“怎么了。”
“有幅画。”
盛青若挑眉:“不对劲?”
四层往上,可以说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毫无短板。
“这画像是她的自画像。”琳琅说,“画上有两名女子在湖边嬉戏,另外一个好像是夫人。”
盛青若想到梅夜澜。
晋王对侧妃梅若雪极其宠爱,她所生的次子一出生就上了皇家玉碟,还随她姓。
凌霄说梅夜澜体弱多病,很少出门,据说早就病死了。
晋王接受不了他的离世,秘而不发。
梅若雪在晋王死后,一夜苍老,自刎殉情了。
琳琅念了两首诗,盛青若摆手示意她不用念了。
梅若雪才情横溢,但都是缠绵悱恻,哀怨凄楚的情诗,她不爱听。
季秋棠倒是关心民生多艰,可知道她私下真面目,也很难产生认同感。
众多贵女看到盛青若很意外,知道她是声乐裁判就更意外了。
不过都没发表反对意见,就连盛婉莹都难得对她和颜悦色。
琳琅:“她居然不闹,转性了?”
盛青若:“我做裁判,对她而言不是好事吗?”
盛婉莹好友众多,她故意针对,才正合她意。
琳琅撇嘴:“难道还要给她高分?”
花秋颜把所有遗憾弥补到盛婉莹身上,从她出生起就把她往才女的路上培养。
盛青若双手放在她肩上,笑说:“既然做了这个裁判,打分自然该公平公正。”
琳琅闷闷不乐:“可……”
“她看不惯我,想压我一头,老是和我斗嘴。”盛青若说,“除此之外,她也没做什么恶心事。”
比起盛云瑾背后捅刀,她还挺喜欢明目张胆的讨厌。
至少真实。
盛青若随口道:“说不定还有让你更恶心的人呢。”
一语成谶。
仅剩音律在晚饭后比,宋烟宁以微弱优势力压盛婉莹排第一,而第三居然是白雪。
琳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聚在一起传阅三人诗画的众人,看到饭菜心情更差了。
除了米饭,盛青若什么都不能吃,汤都不能喝。
就像是照着盛青若不能吃菜单做的,就连饭后水果都是她不能吃的荔枝。
宋烟宁:“祁夫人不吃吗?”
盛青若幽幽叹口气,她的预感就是这么准,和她一比,盛婉莹都能算是知心姐妹了。
“祁夫人。”侍卫提着食盒过来,“这是侯府让人送来的。”
琳琅打开,香味扑鼻,她得意地瞥了眼宋烟宁:“是秋月的手艺。”
盛青若不能吃的东西其实不是很多,她也不抱怨,因为大部分味道都不怎么样。
比如苦瓜,比如鱼腥草,比如臭鱼……
宋烟宁厉声呵斥:“你不知道摘星楼的规矩?谁准你送来的。”
“摘星楼不允许外男和没有请柬的女子入内。”侍卫拿出手册翻了翻,“但是并没说不能让人送饭进来。”
宋烟宁冷笑:“简直强词夺理。”
“属下按规矩行事。”侍卫拱手,“您就算告到陛下面前我也不怕。”
“少夫人,您慢慢吃,有事叫我。”
盛青若点头:“好。”
宋烟宁气得脸色铁青。
摘星楼都是女子,京城只有威远侯府养了一批女兵。
盛青若:“郡主要一起吃点儿吗?”
宋烟宁咬牙:“不必。”
“郡主有望夺魁。”盛青若在她旁边坐下,“不过我长姐自幼由名师教导,琴艺高超,您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宋烟宁沉着脸不吭声。
“听说您的画技超群。”盛青若说,“可惜我看不到,不能瞻仰你的作品。不过你若是像上次一样弹错音,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所以郡主一定不要弹错音!”
宋烟宁愤怒起身:“多谢提醒,我会谨记。”
比试开始。
盛婉莹中间出场,弹了一曲经典曲目,前面几位中规中矩的发挥衬得她技艺高超,情感充沛。
另外两位裁判飞快给出甲等评分,转头看向还在偏头问旁边丫鬟手中牌子分别是哪个等级的盛青若。
众所周知,盛家四姐妹之间有些冷淡。
前些天三小姐盛云瑾还突然去城外尼姑庵发出家了。
盛青若举牌:“甲加。”
盛婉莹勉强挤出笑容,比起盛青若表情真挚的夸赞,她更想听到她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白雪倒数第二上台,她抱着琴低声说:“我在边城长大,不擅长弹琴。”
裁判笑呵呵道:“不碍事,随便弹。”
白雪深吸口气,指尖在琴弦间翻飞。
曲毕,她起身屈膝:“献丑了。”
另外两位裁判言语婉转指出不足,给出乙减的评价。
盛青若扬眉,举牌:“甲等。”
众人诧异,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白雪只是流利地弹完了一首曲子,毫无技巧和感情,甚至还没前面她给的乙等悦耳。
“我不会弹琴,也听说过入阵曲的难度。”盛青若说,“郡主上次弹奏了一首差不多的,多次弹错,我觉得流利弹完已经很厉害,有谁不服,弹一曲,我立马改评分。”
入阵曲磅礴大气,但需要其他乐器配合,光琴音寡淡无味。
而且另外两位裁判偏爱情曲,所以她们也偏这个方向练习。
众人交换眼神,有人认为她言之有理,有人觉得她有失偏颇。
一时难以统一意见。
宋烟宁快气炸了,她对盛婉莹使了个眼色。
盛婉莹突然起身:“我弹入阵曲总是磕磕巴巴,自认不如白姑娘。”
“我也是听了太多遍。”白雪说,“每次蛮族来袭,为了鼓舞士气,很远都能听到士兵击鼓传唱。”
格局一下拔高,其他人再无意见。
宋烟宁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盛婉莹居然倒戈向盛青若。
宋烟宁抱着琴上台。
“我好佩服郡主啊,在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盛青若说,“我相信您这次一定不会再弹错音,您要不要再检查一下琴弦,我听说弹错音可能与此有关。”
宋烟宁脸色苍白地放下琴,满脑子只剩下弹错音三个字。
琴音响起,她看到台下盛青若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满是:你肯定会弹错音。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直流,最后心乱如麻,指尖微滞。
众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真真切切听到她弹错了音。
两名裁判面面相觑,盛青若举牌:“丁。”
“真缺德啊。”隔岸相望的望月楼上,李彬看向对面的祁珩,“爱卿,你觉得呢?”
“郡主真是难堪大用。”祁珩说,“若若这么提醒她,还是不长教训。”
李彬端起酒杯,语气冰冷:“她有仇必报的性格真是像极了她娘。”
祁珩目光追随着盛青若,笑道:“岳母也有恩于不少人,不过若若这些年过得如此困苦,忘恩负义的人也不少。”
李彬厉声:“盛卿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祁珩不接话。
“郡主对你一片真心。”李彬说,“朕听淑妃说,哪怕做妾她都愿意。”
祁珩起身,拔出侍卫的刀横在脖子上:“微臣对爱妻真心苍天可鉴,我曾承诺过她,宁死不纳妾。”
“爱卿这是做什么。”李彬起身将他扶起来,亲自夺过刀扔在地上,“朕不过随口问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转头看向盛青若:“不过女人惯会骗人,尤其她还是乔玉娘的女儿,不如朕帮你试探一下。”
不等祁珩表态,他回头看了眼女官,女官心领神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