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 第12章 第 12 章

“虽然我支持你追，”沈从楠瞪大眼睛，“但是我不支持你等他分手。”

“我不会啊，”梁筝和沈从楠走到班级门口，梁筝摇摇头，“他，他应该是不会喜欢我的。”

梁筝回想着刚刚，梁惕按她头的感觉，以及临走的时候的“哥哥”，虽然梁惕尽力做出那个样子，但是她知道他只是在做给她看。

“那就更别想了，男人多的是。”沈从楠拍拍她，突然看见自己班主任，吓了一跳。

班主任带着威胁的笑容远远看着她，沈从楠急急忙忙地冲梁筝说了声再见，灰溜溜地跑回了班。

嗯，男人多的是。梁筝心想。但是梁惕在阳光下的梨涡笑再次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又开始恍惚。

“晚上去Ting喝果汁？我今晚打工，请你喝。”

一条信息传过来，“梁惕”两个大字在屏幕上闪了一下，又随着浮窗消失。

梁筝想去，又怕自己失望，更不想看见楚文雯也在那里。

“今天我要早点回家，就不去了。”梁筝慢慢打着字，犹豫了好久，始终按不了发送。

“梁筝，老师叫你。”同桌善意提醒她，推了推她的手肘。

“嗯？”梁筝抬起头，物理老师正满眼怒火地看着她。

“你说这个力怎么算？”物理老师扔掉粉笔，双手撑在讲台上，盯着她。

梁筝咽了咽口水，手一抖点了发送，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其它科目不在话下，但是物理是真的很难及格，导致物理老师对她极其严格，她居然没想到这一茬。

“我不会。”梁筝坦然地回答道，虽然表面上坦然，实际上内心砰砰直跳。

“你给我站到旁边听课！”物理老师拍了拍讲台，非常生气，“放学叫你家长来！”

……梁筝很少被叫家长，至少比那些其他的富二代要少，仅有的两次次她都能清楚记得。

一次是言语羞辱他人，但是那次是一个女生小团体先对她人身攻击说她整过容，还大肆宣扬，梁筝从不忍耐，直接把那个带头的女生骂得体无完肤，但是传到老师耳朵里，就是富二代霸凌听话学生。

还有一次是恋爱绯闻，一个追求梁筝的男生天天给她写情书，梁筝拒绝之后他气急败坏，谣传梁筝跟他开过房，梁筝被班主任叫过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事。

虽然老师们有意袒护梁筝，但是总得做出点形式来，于是两次都被叫了家长，但是梁蒙没空也没这个脸，都是叫秘书去走个过场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因为学习的事情被叫家长，物理老师明显不是想走个过场，她跟梁蒙的心结还在那里，也不想通知他。

如果妈妈还在，一定会来的。

梁筝垂下眼，梁惕发来回复：“那好吧。”加上了一个甄嬛哭的表情包。

“看黑板！”物理老师狠狠捶了捶黑板，痛心疾首地看向她。

“哈？”秦景上厕所经过他们班窗外，看见梁筝孤零零站在旁边听课，好奇又幸灾乐祸地多看了几眼。

梁筝注意到了他嘲笑的表情，使劲瞪了他一眼。

秦景和梁筝一人拿着一瓶番茄汁，站在楼梯口喝着，梁筝借口说她看不见黑板才站在那儿上课，秦景居然信了。

“什么事儿啊叫家长？”秦景喝了几口番茄汁，很嫌弃地看了瓶身一眼。

“没事，就是日常的交流，但是我不想找我爸，他也不会去。”梁筝喝了两口，也同样的表情看了看瓶子。

“你就没想过找别人？比如你异父异母的哥哥？”秦景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嘿嘿笑着看着她。

梁筝早就料到了，她轻笑一声，一反常态地回答道：“那就你去吧。”

秦景愣了一会儿，有点不敢相信地再问：“你确定？”

“是啊，我爸和你妈不就怕他俩的关系在结婚前被公之于众吗，说不定老师们就传出去了。”梁筝很平淡地说，又喝了一口番茄汁，虽然她知道家里的任何八卦都不会被传出去的。

“噢，正合我意，好，这个忙哥哥帮你！”秦景非常得意地拍拍胸脯。

梁筝看他那得瑟样，一脸嫌弃。

“这啥呀，忒难喝了。”秦景一饮而尽，骂道。

“番茄汁解酒后头晕。”梁筝重复了一遍梁惕的话。

“屁嘞，都一夜大半天过去了，现在喝，你又不头晕。”秦景本来也没咋喝醉，梁筝给他一瓶饮料就打开喝了，没料到这么难喝，还是为了解酒。

物理老师办公室还有两位老师没走，物理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叼着一根正要点燃的烟，秦景和梁筝就进来了。

物理老师的表情瞬间严肃了更多。

“家长呢？”物理老师瞥了一眼秦景，“你不是宋老师班上的吗？”

“他是家长。”梁筝指了指秦景，无辜地看向物理老师。

办公室原本翻书的声音都静止了，两位老师的眼神也都投了过来。

“……”物理老师反应了好久，还是觉得梁筝在气他，“梁筝！”

“老师，我是她哥，重组家庭，多多包涵。”秦景出乎意料地非常有礼貌，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物理老师这么凶。

“……”物理老师又一次和办公室的两位老师一起沉默并且震惊了。

但是物理老师没忘记正事，他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转头看向秦景。

“梁筝哥哥是吧？我现在必须跟你严肃说一下她的学习状态，她的物理成绩……”

物理老师越说越激动，旁边认识秦景的老师提了一句秦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景就被连坐了，物理老师连着他一起教育，一顿狂风暴雨后，秦景丧失灵魂一般走出了办公室。

“梁筝。”秦景平静地喊了她一声。

梁筝憋着笑：“怎么了？”

“我杀了你。”秦景扭头看向她，露出微笑，立刻用手勾住她的脖子锁喉，梁筝大叫一声，边笑边抓住他的手臂。

“不许打架！”物理老师听见叫声，从办公室冲出来就看见被“家暴”的梁筝。

秦景从不怕老师的，现下真的是听不得这位物理老师半句话，他妥协地松开手，俩人一起说了声老师再见。

“俩活宝。”物理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秦景走远之后又实施了“锁喉术”。

“秦景同学。”

本来梁筝和秦景正打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声。

梁筝先是听到了，一把推开秦景，自己扭头一看。

一个穿校服的个子矮矮的女生，扎着马尾辫，背着白色的双肩书包，她的外眼角微微下至，浅棕色的眼睛，是一双清澈的狗狗眼，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爱文静。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梁筝先问了一句。

秦景也面对着她，露出对所有人那种不屑轻狂的表情，打量着这个女孩。

“这个，送给你。”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东西给他。

秦景无所谓地接过，是一包巧克力，他皱了皱眉：“送我这个干什么？”

梁筝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看这个女孩。

“听说昨天是你生日，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我尝过，很好吃的。”女孩抬眼看了秦景一眼，又缩回了眼神。

“噢，谢了。”秦景把巧克力塞进裤袋子里，很意思性地冲女孩微微笑了一下。

“不客气。”女孩有点局促，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梁筝，就纠结地转身走开了。

“这是谁啊？”梁筝溜进班里拿起包，又冲了出来，秦景就在班门口等着。

“不知道，我们班，叫什么婷的好像，”秦景也不想去思考，拿出巧克力，“一看就腻，你吃吧。”

“林书婷，”旁边突然快速走过一个男生，是秦景玩的不错的同学，拍了拍秦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梁筝接过巧克力尝了一颗：“还有流心呢，你真的不吃？”

“不吃，”秦景还是满不在乎的态度，见梁筝想问什么，他立刻撇清关系，“我们还没到了分享八卦的关系。”

“好，不问。”梁筝耸耸肩，吃着巧克力，看了看秦景。

秦景的发型剪得随意，跟早上起来拿手抓了一把似的，他的眉眼长得很像韦文心，很温顺的感觉，只是再温顺的眉眼，装上他桀骜的眼神，也变得冷起来，仔细看来，秦景真算是个帅哥，只是大家平时只在乎了他校霸的身份，很少有人议论起他的长相。

“不过你这物理成绩，是不是真的要补补课啊？”秦景突然问道，“比我的还差。”

梁筝也不反驳，她也无所谓地吃着巧克力：“没事啊，反正有学上就好啦。”

到了校门口，两人心照不宣地欲各奔各家，却被司机喊进了一辆车里，他们也没问，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俩人有事情讲。

走进梁家，秦景还是第一次坐到他们家沙发上，很别扭，面前是梁蒙和韦文心，旁边梁筝靠在单人沙发上，拿遥控器调着电视，只有他是外人。

梁蒙从梁筝手里夺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之后，就开始慈眉善目地和韦文心一起今天的话题。

梁筝往沙发靠背上一躺，头仰着朝天。

“真真，爸爸之前跟你说过，送你出国留学的事情，还记得吗？”梁蒙温和地问梁筝，看见梁筝那个懒散的样子，忍了忍火气。

梁筝正起身子，又侧躺下去，点点头：“嗯。”

“等你毕业就去，也不用高考了，怎么样？”梁蒙突然看向秦景，让秦景都没反应过来。

“小景，梁叔的意思是，让你们兄妹俩一起去。”韦文心微微笑着，慈爱地看着秦景。

梁筝突然坐起来，秦景也坐直了，二人对视一眼，梁筝满头问号：“真去啊？”

秦景更是不知所云：“我为什么？”

“小景，这是你妈妈的意见，你考虑一下，对你也好。”梁蒙很认真地向秦景提出这个建议。

“我不去。”秦景立刻回答他。

其实梁筝有点纠结，她留在国内，脑子总是乱，不能想起妈妈，一想到就非常痛苦，感觉什么期盼也没有了，或许跟梁蒙说的一样，出国可以散心。

“我想想吧。”梁筝的回答总算给了梁蒙一个希望，梁蒙松了口气，看了看韦文心。

梁蒙笑着对梁筝说：“好，好好考虑一下，小景你也是。”

秦景看了一眼梁筝，然后默默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韦文心站起身来：“妈妈今天回去住怎么样？”

得到的却是秦景的随意一瞥，他站在门口换着鞋：“你家在这里，我自己住习惯了。”

韦文心愣了一下，原本想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梁蒙上前攥了攥她的手。

“我送你去门口。”梁筝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梁宅离可以通过出租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秦景没拒绝，穿好鞋转身就走了出去，梁筝根本没换鞋，穿着拖鞋就跟着出去了。

天色已晚，在这片住宅区还能看得到星星，梁筝仰头看了几秒，又要注意着走路，就又看向地面。

“其实出国对你的前途有帮助，”梁筝的声音很温润，在这静谧夜色下，她也不自觉放低了音量，“我觉得你可以去了看看。”

秦景嗤笑了一声，扭头看看梁筝：“你搭错什么神经了，想让我陪你去？”

梁筝早就习惯跟他聊天的语气，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只是觉得你可以接受。”

“从你妈妈住到我家，我知道你这两年没有收过我爸任何恩惠，如果我往好了想，”梁筝望着远处的路灯，“你也觉得愧疚，或者，其它，什么感觉，对不对？”梁筝含糊不清地说着，大概意思知道秦景能明白。

“我有什么可愧疚的……”秦景歪歪头，“我也从你那拿过不少钱啊……”

“……”梁筝不知道怎么说，“这不一样，总之，梁蒙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既然他愿意帮你，你就接受，也没什么大问题。”

“梁筝，你当自己是观音菩萨啊？”秦景停下，梁筝超过了他几步。

梁筝转过身，有点疑惑地看向他。

“你谁都能原谅？”秦景又问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梁筝有点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你弱爆了。”秦景丢下这句话，超过她径直往住宅区大门口走，留梁筝站在原地又气又摸不着头脑。

梁筝在高考之前得知梁惕分手的消息，当时她正坐在教室里打着呵欠听老师讲重复又重复的考点，梁惕发来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四月底开始，梁筝就没怎么答应过跟他一起玩了，只有实在没借口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答应他，去赴约。

这屈指可数的几次，有时候是和安幻三个，或者加上安蓝，有时候是加上楚文雯，仅有最后一次是和梁惕单独见面，是梁惕在Ting打工，叫她去玩一会儿。

次数越多，梁筝越疲乏。

很无力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金鱼装在鱼缸里，摆在他们的饭桌旁边，其他人笑呵呵地叽叽喳喳，她没有想说的话，看着他们，嘴巴里麻木吐着泡泡。

“想吃什么？”梁惕跟梁筝并肩走在路上，梁筝感觉他的声音有点疲惫。

“我都可以，”见梁惕露出思索的表情，梁筝又说，“有点想吃炸酱面。”

“我搜搜啊，炸酱面馆……我打个车。”梁惕拨弄拨弄手机，手机突然响了。

“喂，爷爷……”梁惕的神色突然慌张起来，“哪家医院？”

挂了电话后，梁筝还是第一次见梁惕有这么慌乱的神情：“怎么了？”

“我爷爷被邻居送医院去了，我还不知道情况，今晚不能吃饭了，梁筝，我打的车你先坐回家……”梁惕说话都很急促，但是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理性。

“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能帮什么。”梁筝见出租车到了，立刻打开车门推他进去。

梁惕也急昏了头，匆忙进了车。

南城第二人民医院，就在梁惕家不远，邻居发现梁迁就倒在门口，吓了一跳，匆匆忙忙打了120。

“脑梗死，”邻居大妈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诊断，“哦，医生来了，小惕啊，阿姨先走了，本来是要出门的，看见老头子倒在那，吓我一跳，小惕，老人家一个人还是需要人照顾的，要不是……”

“谢谢阿姨，钱我转给您。”梁惕向邻居大妈鞠了一躬，大妈连忙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有些心疼的表情，离开了。

梁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梁惕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她看着梁惕的脸上出现了哀愁，但是又快步走到医生面前。

“你是病人家属？”

“是。”

“病人现在不太稳定，刚刚心脏停了六秒，手术需要尽快，”医生见他是个学生的样子，往远处看了看，“家长呢？”

“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