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 第11章 第 11 章

【Ting】

“我们公主怎么蔫儿了吧唧的？”庭遥从酒柜里拿出那瓶好酒，让服务生去准备，自己在吧台跟他们俩聊天。

庭遥这儿的生意好了一点，也许是梁惕在这儿打工，吸引了一些客源，然后庭遥在酒吧里又格外有魅力，根本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些天秦景和梁筝经常过来，梁筝跟庭遥也蛮熟的了，前期都喝得烂醉，要么是梁筝的司机到时间过来收拾烂摊子，要么是秦景打车送梁筝回去。到后来浑浑噩噩的日子梁筝不想过了，两个人就只点果汁和牛奶，让庭遥十分纳闷，不过也不奇怪，他知道梁筝喝醉的容易度。

“她一向这样啊，”秦景瞥了梁筝一眼，梁筝果然懒懒地靠在吧台上，“你怎么了，去哪受挫了？”

“没什么，别管我了，过你的生日吧。”梁筝摆摆手，一般他们也不喝什么最贵的酒，今天秦景生日，顺便就给那个酒一个登场的机会。

“你生日？”庭遥迅速蹲下去，琢磨了一阵，酒吧的背景音乐立刻变成了生日快乐歌，他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冲秦景眨了眨眼。

“别搞啊。”秦景有点局促，佯装烦躁地说。

他们喝了会儿气泡水，梁筝却摇了摇手，站起身来，刻意在酒吧走了一圈：“今天秦少生日，全场，他买单！”梁筝手指指向吧台的秦景。

酒吧的欢呼声瞬间响起，众人举起酒杯，不停地有人跟秦景敬酒，秦景不知所措，应接不暇，在众人的热情消退了一阵之后，秦景大喊了一声：“梁筝！”

梁筝在转圈之前喝了一口贵酒，到现在已经开始歪歪扭扭的了，这才慢悠悠走过去坐下。

“我买单？”秦景酒杯都快拿不稳了。

突然，梁筝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这不是有我呢吗？你怕什么，不在话下。”

秦景耳朵痒痒的，听完立刻往后退了一点，见梁筝要往前倒，又赶紧用手撑住了她的肩膀，最后索性不撑了，任由她倒向自己。

梁筝的头趴在秦景肩膀上，双臂松垮地放在秦景身体两边，秦景就这么喝酒，像带着一个摆件。

庭遥也习惯性地视若无睹了，他擦了擦吧台：“这么高度数的酒也敢喝，这不秒没啊。”

秦景苦笑了几声，反应过来，扭头说：“庭哥，别忘了，全场的单记在她这。”

“知道了，瞧你抠的。”

可能是度数太高，梁筝这次也没闹，只是趴在秦景的肩头均匀呼着气，酒吧里有点吵，秦景却能清晰听见梁筝的呼吸声。

“不自量力，”秦景徐徐往口中倒了一口酒，“每次一喝就倒，还玩什么呀。”

庭遥听到，正倒酒呢，扭头大笑道：“你回回这么说，还不是每次都提前离场送筝筝回家啊。”

“要不是知道你俩的关系，还以为你喜欢她呢。”庭遥自言自语道，又拿一个杯子擦得锃亮。

秦景没听见这句话，他嫌梁筝在他身上很麻烦，刚想伸手把她挪到吧台趴着，梁筝却一只手紧抓着他的卫衣帽子，恨不得把秦景的卫衣拉到正反交换，秦景被勒得喘不过气，只好任由她继续趴着。

“梁筝你回回整这出，我迟早……”

“别推开我。”梁筝的眼睛睁开，看着秦景背后的空椅子，重重地呼着气，似乎很费力。

“你醒了没？醒了就坐好了！”秦景没好气地说。

梁筝还真就坐好了，跟秦景面对面，双眼盯着秦景看，秦景被看得毛毛的。

“……行了，我打电话叫人送你回去吧。”秦景认了输，拿起手机。

“我自己回去。”梁筝夺过他的手机，啪一声放到吧台。

“你怎么回去？走回去？”秦景抢过手机，不耐烦地问道，迅速打字发了信息。

梁筝赌气的眼神看着他，却好像不是在看秦景，而是在看另一个人：“别把我当小孩，小孩才要人送。”

“谁把你当小孩儿了？你现在自己怎么回去……”秦景还在反驳，却觉得自己跟一个喝醉的人辩论很不理智，“司机马上到，再等会儿。”

梁筝和秦景没走多久，梁惕、楚文雯和安幻就进来了，庭遥抬头一看，正准备收走那半瓶贵酒。

“诶，你终于来了，”庭遥也一个月没见梁惕了，“还带了朋友，女朋友？”

“嗯。”梁惕笑着点头。

“梁筝秦景才走没多久，你们来的真巧，得自己买单了。”庭遥指了指那边的桌子，示意他们可以坐到那儿。

“梁筝和……秦景？”梁惕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啊，今天小秦过生日，他请客，梁筝买单，”庭遥还在嘲笑梁筝，“不过还赊着账呢，筝筝喝醉了。”他把那瓶贵酒再次收到柜子里。

“梁惕，我们先过去，你们聊会儿。”楚文雯原本在店里转来转去，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觉得他们是熟人，就留给他们空间。

“又醉了，估计又闹了吧。”梁惕想想上次梁筝哭的那个画面，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没有，没闹，”庭遥手里正在割一个大冰块，冻得手通红，“我没听太清，她挂在小秦身上说什么，小孩儿？小孩儿小孩儿的，小秦脾气也不好，不耐烦着呢。”

小孩儿。

难道她还在在意自己对她的称呼吗？真的有那么重要？

“这小孩儿，”梁惕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以后真不能这么叫了。”

“你刚刚说，挂在秦景身上？”梁惕又反应过来。

“是啊，经常。”庭遥没在意地随口一说。

“经常？”梁惕的表情都有点严肃。

“噢……”庭遥感觉气氛不太对，“哎”了一声，“不是啦，你不在的这一个月他俩经常过来玩，但是都是喝饮料。”

“但是前面一两个星期，梁筝是来一次醉一次，没正常走出我这道门过，回回折腾秦景，都是秦景收拾烂摊子的，”庭遥仔细地想了想，“噢，梁筝也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清楚。”

梁惕心里一悸，自己不在的这一个月，没想到梁筝是这么过来的。

他本来也想在实习期间联系梁筝，只是他也怕他们俩江湖就此别过了，何况梁筝遭受重创，梁蒙的秘书还去找过他，他实在没有勇气主动去联系她。没想到梁筝真的也一个月没有跟他说过话，看样子他们真的如梁蒙所愿，不再有来往了。

梁筝突然出现在咖啡店的时候，梁惕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像一个熟悉的人重新回到他的世界里一样，看着梁筝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双眼，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月前的遭遇。

原来她在自我消化啊。梁惕想。心里像被扎了一刀，自责的情绪充斥了大脑。

“她和秦景虽然名义上是兄妹，但是起码也是异性，你一个大人怎么不知道管一下？”梁惕突然的指责让庭遥愣在原地。

“你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啊……可不能外传，”庭遥首先先提醒了他这事，然后才计较梁惕指责的态度，“都说了，兄妹兄妹，能出什么事儿？”

“你还没搞清……”梁惕还想辩驳，楚文雯从身后走了过来，搂住他的腰。

“酒都上了，安幻在那骂你呢。”

梁惕扭头就对上了安幻怨妇般的眼神，然后他立刻回过了头。

“那我先去了，庭哥，你慢擦。”

庭遥握着抹布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歪了歪头，看见梁惕搂着女朋友的背影，他无语地喊了一句：“早点回来上班！”

梁筝的头靠在后座的软枕上，双眼闭着，一看就是睡着了，秦景坐在她旁边，自己也有一点晕，但是不想今晚宿在梁家，强打着精神。之前有几次他也烂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梁家，吓了一跳，跟鬼片似的。

车窗上飞来几个雨点，秦景扭头看过去，外面在下雨，很快车窗上的雨点就密密麻麻的。

左腿突然一沉，他转头看去，梁筝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要不是有安全带，她整个身体都要离开座椅了。

奇怪的感觉。

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包容了梁筝，就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样，他迅速晃了晃头，让自己不要有这个讨厌的念头。

但是他现在就是没有办法把她从自己腿上推开，甚至觉得车开得有点快，马上就到梁家了。

男女之间的些许悸动，被秦景此刻的理智削弱了。

以后要少喝酒了。他抚摸着自己左手的小兔手链，想。

“真真明明已经好了半个多月了，怎么今天又醉成这样，”梁蒙刚安置好梁筝，有点惆怅地坐在楼下，“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韦文心坐在他身边，帮他揉了揉肩膀，“怪我，是我不小心让小景听到，才……”

“都说了，不要再这么说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梁蒙抓住她的手，“要不是梦期当初逼得太紧，我也不会……”

“是啊……所幸，范氏现在也是梁家的了，我们什么都不必担心了。”韦文心微微笑着宽慰他。

“我看真真的状态，还是得送她出国，然后找个玩伴，放松一段时间。”梁蒙思索着，实在是放心不下。

“小景最近跟真真关系不错，不如一起出去留学，也好有个照应。”韦文心建议道，秦景的成绩本来就跟不上，在国内没有关系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不如跟着梁筝一起留学，说不定还能镀一层金回来。

“也得看看小景的意愿，这也是个想法。”梁蒙有些赞成，但是对秦景还是不太有感情。

被保姆叫醒，梁筝眼睛有点睁不开，刚坐起来，嘴里就被喂了一口温水，她吞了下去，感觉嘴里一股酒味。

“小姐起床吗？这都中午了，下午去不去上课了？”保姆端着杯水，站在梁筝床边问。

“不去……”梁筝一听，又闭上眼倒了下去。

“阿姨，我的燕窝好了没有？”楼下传来一声叫喊，一听就是韦文心。

梁筝迅速睁开眼睛，转过身：“她在家？”

“好了！就来！”保姆回了一句，又低声回答梁筝，“……韦女士今天没有通告，所以在家休息。”

梁筝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保姆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起床去洗漱了，保姆看着梁筝的背影，也慈爱地笑了。

“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事情瞒着我。”沈从楠和梁筝坐在学校的饮品吧，沈从楠吸着一杯苹果汁，突然问道。

梁筝喝着苹果汁，差点呛了一下：“为什么？”

“你跟秦景做朋友了我知道，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你有心事，”沈从楠放下果汁，有些犹豫地看向梁筝，还是问道，“真真，你是不是，还在伤心……”

梁筝知道她是在说范梦期的事情，那件事后，她自责，她恨透了韦文心和梁蒙，每天晚上都没有自然睡着过，不过后来，巨大的痛苦很快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一根刺，安静地、牢固地扎在她心里。在她的视角里，范梦期是重度抑郁，被自己帮了一把，才自杀，和其他人一样，对于事实和来龙去脉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该从何知晓。

“没有，”梁筝的表情不变，“日子还是要过的，我不会让自己萎靡不振的。”

“那就好！”沈从楠的表情也舒展开，“那你就是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吧？”

手机震动了一下，梁筝一看，是梁惕发来的简短信息。

“在你校门口，有时间出来吗？”

“谁发的消息啊？”沈从楠坐在对面看她表情的微变化，感觉梁筝心情好像不错。

梁筝迅速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来。

“梁筝你有事儿你！”沈从楠也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说。

“我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梁筝冲她笑了一下，拍拍她的头顶，把饮料放在座位上，跑了出去。

沈从楠有点发懵，莫名其妙地坐了下去，闷闷地等待着。

梁惕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姑娘奔跑的身影，料想到肯定是梁筝，她今天穿了灰黑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头发没扎，跑过来的时候头发在肩头飞舞。

“小……”梁惕下意识又想蹦出那个词，还好梁筝没到，“好瘦啊梁筝。”

梁筝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降下了速度，缓了缓呼吸，慢慢走了过去，好像在掩饰她刚刚是奔过来的。

梁惕站在阳光下，眼睛有点睁不大，伸出一只手放在额头遮挡阳光，看见梁筝过来，露出了笑容，梨涡清晰可见，惹得校门口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看两眼。

“梁筝！”梁惕招了招手，另一只手提着东西，举了举。

“梁惕哥，”梁筝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刚刚跑过步的缘故，心却在砰砰跳着，“有事吗？”

“在学校忙完，我出来买点吃的，顺便帮你带了点。”梁惕手里提着两袋东西，把其中一袋递给了梁筝。

梁筝原本想推辞，但是看袋子挺重的，不想让梁惕举着，就接了过来：“不用给我的。”

“朋友之间就不用计较这么多，我也给安幻带了。”梁惕看梁筝局促，笑着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头。

梁筝心悸了一秒，然后抬头注视着他。

梁惕没注意到梁筝的眼神，只是盯着她手里的袋子：“里面我买了两瓶番茄汁，不知道好不好喝，但是适合解酒后头晕。”

梁筝“嗯？”了一声，看了看袋子里红色的瓶子，反应过来：“你昨天也去了Ting。”

“嗯，你不跟我们玩原来是去找秦景了。”梁惕很自然地说道，语气里带着逗她的感觉。

“他昨天过生日，叫我了。”梁筝迅速回答道。

“好啦，”梁惕活动了一下肩膀，“哥哥该走啦。”反应过来自己又在装长辈，梁惕一时有点无措，故作没注意的感觉，又看了看梁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加了一句：“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梁筝说了这句，眼睛注视着梁惕转身，离开。

心里有点复杂，梁筝提着东西走进校门。

“什么情况啊梁筝……”沈从楠站在树底下，手里举着两杯苹果汁，看着梁筝走了进来，“他是那个酒吧服务员，噢，咖啡店员吧？你拿的什么？”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梁筝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你怎么出来了？”

“你离开太久了，我自己坐那儿，有点尴尬就出来了，”沈从楠够着头看着梁筝手里提的袋子，“什么呀？他送的？”

“一些吃的，他顺便给我买的。”梁筝看似淡淡然地说，实际上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点欣喜。

“你们……啥关系啊？梁筝，你不会谈了个大学生吧？”沈从楠双眼冒光，兴奋地八卦道。

“他只把我当妹妹。”梁筝回答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这么说，你喜欢他啊？”沈从楠迅速get到了点。

梁筝没有否认，只是撇了撇嘴：“也许吧。”

“什么也许吧啊，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追，咱什么条件都有！”沈从楠勾着她的脖子走路，自信道。

梁筝突然扭过头，见沈从楠那欢喜的样子，她疑惑地问道：“你觉得我可以追他？”

沈从楠更疑惑了：“为什么不行？”

“……你不觉得他比我大很多吗？”梁筝问。

“很多？”沈从楠想了想，“他大几？就算大四的话……也就比你大了四岁啊，而且下半年你就上大学了，不是高中生了。”

得到了好友的支持，梁筝心里舒服了不少，自己一直以来的别扭也在此刻释怀许多。

“那俩明星，相差十几岁都结婚了，那么幸福，就四岁你纠结什么？”沈从楠还在滔滔不绝地输出，越说梁筝心里越舒坦。

“我不纠结这个了，”梁筝看向她，微微一笑，“但是他现在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