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畅涔内心其实是很排斥沈拙的,自从他见到沈拙的第一眼起,就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自己,他根本不该存在这里,他和自己,只能有有一个存在。
沈畅涔对此产生了没来由的敌意。
但是他无比确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从未和他有过什么接触,沈畅涔无法解释自己的恶意从何而起。
一直以来的教育都告诉他,众生生而平等,哪怕是地上的一只蚂蚁,他也不该随手就踩死,可是在见到沈拙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沈拙的千万种死法。
在此之前,沈畅涔还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他人口中所说的君子,君子端方,心无杂念,他也是如此要求自己的,不沉迷于外物,一心只有求学。
……可是沈拙的出现打破了沈畅涔的假象。
他说他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可是沈畅涔只感受到了一阵作呕的念头,胃里翻江倒海。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到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解释,任谁经历了沈畅涔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他们都会忍不住怀疑。
而就在簌簌的口中,沈畅涔又再一次听到了沈拙的名字。
于是,沈畅涔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找了沈拙,他甚至只是碰碰运气,因为他无法确定,像沈拙这样神秘的人究竟会出现在哪一个角落。
至于为什么是月黑风高的晚上?
那是因为沈畅涔敏锐的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沈畅涔经常能用余光看到身后跟随着一个灰色的影子,当他正式往后看的时候,那个灰色的影子又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于是,沈畅涔明白过来,有人在跟踪他,搜集他生活中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
然后告诉谁?
沈畅涔自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中举了,可是时间还尚短,他手上并没有什么权力。
所以,到底是谁?
沈拙告诉了他答案。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顺利一些,沈拙就在房间里等着他,沈拙甚至早就预料了他会来,明显做了打扮,衣着得体,正好适合见客。
沈拙替他倒了杯茶水,“粗茶淡水的,麻烦见谅。”
沈畅涔喝了一小口,茶味很涩,但是却意外地对上了他的胃口。
沈畅涔说,“没事,反正我这次找你,也不是为了喝茶的,我是想问你,最近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和你有关?那么楚添涌呢?也和你有关系。”
“是!”沈拙回答的很利索,“前一个是与我有关系,但后一个,将来与你的关系更大,你将会亲手杀了他,在皇帝的逼迫下,将一把刀亲手插入他的身体里。”
“不可能。”沈畅涔下意识的反驳,“楚家对我有恩,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杀楚家的人。”
“你会的,不仅如此,你还得注意下,最近是不是一直有人跟着你。”沈拙挑眉,“皇帝这个人我最了解,毕竟怎么说,我也算是伴君如伴虎,足足伴了有将近十余年,他这个人多疑,你得花极长的时间,才能逐步获取他的信任。”
沈畅涔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内心也大概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沈拙说,接下来,皇帝会将有关于楚家的事情都一并给他处理,这是任务,也是投诚。
沈拙的所有预言,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兑现。
就比方说,他现在就得押着全部楚家人去监狱。
沈畅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他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无非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轻飘飘地推卸掉自己和簌簌的关系,“我不认识她,只是一个女娘,人瘦弱,力气也小,我觉得她可怜也很正常,铁链子就解开吧,有我管着呢。”
簌簌身上一轻。
一路上,她也没有抱怨什么路上全是石子,不好走路且磨脚,也没有说自己膝盖不舒服,簌簌一路忍着,跟在沈畅涔身后,平静而又隐忍。
簌簌选择了一条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路,作为亲身经历者,亲眼看着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但是她丝毫不后悔,只因为她终于有了清醒的机会。
等一行人终于能休息的时候,簌簌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簌簌第一个撑不住,不管地上的灰尘,直接坐下了。
旁边管事的嫌弃这样太难看,走过来踢了簌簌几脚,“起来,大家都没坐着,就你一个最娇气,这还像样子吗?”
为了方便行走时不受伤,他们的鞋子都是特制的,鞋底很厚,鞋尖还特意用牛皮包了好几层,簌簌感觉到一阵疼痛,也猜测到自己身上应该起了红印。
簌簌咬牙起身,还是沈畅涔拉住了他,“您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干什么?坐就坐呗。”
在管事的玩味的目光中,沈畅涔不得不再一次重复他和簌簌根本没有关系,纯粹就是怜香惜玉,他还让春梅和楚夫人也休息休息。
管事的惊讶道,“没想到沈大人真是心胸宽广啊!一颗心竟然能放下这么多的女人,连上了年纪,能你娘的你都不放过。”
沈畅涔只是尴尬地笑,又道,“事成之后请你喝点小酒。”
拖了沈畅涔的福,一行人都能坐下来好好休息下。
身边的人都很狼狈,脸上沾着尘土和汗水,衣裳更是凌乱地挂在身上,簌簌觉察到了身上的黏腻,自然也知道,自己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接下去就是所谓的证据,他们说,当今陛下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所有的证据都被规规矩矩地呈了上来,簌簌低着头,借此掩盖自己的不屑。
指控二哥哥谋反的证据,无非也只是一些和当地居民往来过于热切,那些居民大部分是本国人,少部分掺和了一些异国的血统。
那点血统,就成了可以拿来不断放大的疑点,被无数的声音念过,度过,进行了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