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箭飞射出的同时,林迢迢与那一队亲兵一跃而下,而不远处陈嬿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放出箭后的领头人很快察觉到异常,他手下的人迅速收敛好太后与温月楼的尸首,在指挥下向着反方向疾行而去。
林迢迢到达山下的时候,恰好与陈嬿撞上。陈嬿身上全是血迹,面色阴沉,手上握着一柄染血长刀。林迢迢很想问问她有没有受伤、是怎么逃出来的,可现在却又实在不是时候。
“太后与温昭仪的尸首被他们带走了。”第一次见到杀人,还是自己熟悉的人,林迢迢脸色十分苍白。
陈嬿微微颔首,朝那方向望去一眼,就要直接追上。
在她即将消失在林迢迢视野中时,却又侧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随后林迢迢就见队伍中几人离队,向她的方向赶来。
“林才人,”为首那人恭敬道,“皇贵妃娘娘要护送您立刻回京。”
林迢迢回头看一眼还有打斗声传来的主营,脸上全是担忧。
“陈家与温家的亲兵都在,”那人看出她的担忧,解释道,“只需要等山上亲兵汇合,再拖到镇金营将士赶来便可。您没有武艺傍身,又有宫妃身份,留在这里,才更是危险。”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看着远去追击的陈嬿,林迢迢心里的不甘与担忧却怎么都难以放下。
“好吧。”她按捺着汹涌的情绪,应道,“我们先回京。”
十多匹骏马结伴急行,林迢迢对马匹还不大熟练,只能趴在其中一人的马上。
强风吹得她要睁不开眼,她侧过脸,高声问道:“你们与阿嬿是如何遇到的?可有遇见孟其照与杜凭乔?阿嬿受伤了吗?”
“我们本就是上山寻皇贵妃的,听到娘娘的声音,便立刻过去了,”那人有些犹豫,“孟其照与杜凭乔的叛贼身份已经坐实,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皇贵妃娘娘就地正法了。”
林迢迢悚然,她知道陈嬿习武对年,却不知道她入宫多年,面对两个同样习武的男子,还有如此强大的反击之力。
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惊讶,笑着说:“皇贵妃虽是女子,可天分却是万里挑一的好。她年少的时候将军便总说,若她是男子,想来陈家的基业又能更上一层楼。”
“这次局势突变,倒是给了皇贵妃亲自上阵的机会,”那人语气中透露出尊敬与崇拜,“林才人大可放心,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统筹规划,皇贵妃能力都丝毫不逊于当年的陈小将军,定能化险为夷。”
“原来她这么厉害。”林迢迢喃喃道。
她一直以为,陈嬿对武学、战场的所有向往,都只是兴趣使然。她为陈嬿洒脱的心性吸引,为她甩刀的英姿着迷,可她从没有想过,原来陈嬿确实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
林迢迢从没有后悔过遇到这样的陈嬿,她从来只觉得,陈嬿女子的身份是让她更为耀眼的闪光点。可这一刻,她却实实在在的有一个想法——为何陈嬿是女子呢?
为何陈嬿一定要被囚于深宫,空负大好天赋呢?
明明受委屈的不是自己,可此刻林迢迢却觉得无比委屈,无比憋闷,像是心口被一块重石狠狠压下。
“我相信她。”林迢迢低垂着头,掩藏住有些湿润的眼睛,“她一定能赢。”
而且,一定能赢得漂漂亮亮,赢得一鸣惊人。
在林迢迢正出神地想事时,远方隐约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亲兵们几乎是瞬间警觉起来。他们迅速调转马头,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很不巧,这里恰好是一片空地,周围并没有任何能做遮挡的隐蔽物。
“这个方向,是京城来的,”林迢迢紧锁眉头,“会不会是援兵来了?”
就在这寻觅遮蔽物的一小会功夫里,对面已经看得到马蹄激起的黄沙。
那边的领头人一眼就看到了宫装凌乱的林迢迢,他立刻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来,问道:“可是从远山猎场来的娘娘?”
“正是,”林迢迢道,“敢问将军,可是镇金营提督裴铉?”
“不,”那人脸上焦急与担忧之色明显,“宫里有变,裴提督带人过去了,我是镇金营左哨武臣刘雁归,领了急令,前来支援。”
陛下还在猎场,什么事能比陛下安危更重要?林迢迢有些怀疑地看过去。
刘雁归压低声音道:“宫里有叛军内应,虎贲校尉已经叛变,现在京里也是人心惶惶,提督便急忙赶去镇压了……”
“安会礼呢?”林迢迢打断他,“安会礼还在大理寺吗?”
刘雁归苦笑:“宫城乱子一出,京里大乱,安会礼已被劫走了。”
“这么重要的人,怎能不严加看管?!”林迢迢简直要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极坏的地方而去。
“连宫城内卫都能渗透,岂会不给自己留好退路?”刘雁归也是咬牙切齿,“这狼子野心不知藏了有多久,竟做了如此多的布置……”
“无论如何,京中还是比外面安全些,”刘雁归正色道,“林才人快走罢。”
林迢迢不再多话,原要立刻离开,又转头追问道:“留在宫中的娘娘们可好?那报信的人如今又在哪?”
“宫中起了大火,至于攻守情况如何,我离开的时候尚不清楚情况……”刘雁归回忆道,“那报信的姑娘是宫女,听说宫里有变,似乎是跟着提督一起往宫里去了。”
林迢迢在心里祈祷,希望路潇潇与楚桃能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