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的光辉照耀在宫门里,为整个懿芳宫笼罩上一层暖黄的柔光。
陈嬿眼看着那光辉越来越闪耀,越来越刺眼。地上积下的厚厚白雪开始逐渐融化,莹莹发亮,像是落在地上的群星。
而她始终跪在这里。
幸亏她习武多年,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就比如隔壁那说话都不敢大声的。
想谁谁到,陈嬿听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现在不方便吗?”
没有直接让她跪在宫门口,或许是崇靖帝给她留的一份体面。
陈嬿在心里与自己打赌,等自己获准起来的时候,林迢迢究竟会来多少次。
就赌个五次吧?
林迢迢今日来找陈嬿,并不是为了闲聊。
宫宴那日,路潇潇不自然的动作,和楚桃先前犹豫的选择,都让林迢迢觉得不安。
那日陈嬿恰巧与路潇潇同时生病,她踏着冬日的寒风,一定要亲自取药,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想一探路潇潇的病因。
饮食相克。
这是为路潇潇诊治的太医给她的答复。
林迢迢也去看望过路潇潇,路潇潇苍白的脸色,密不透风的被褥,和时不时的腹泻呕吐,似乎都印证着太医的说辞。
好在她也不是全无准备,托了太医院熟悉的太医,昨日才终于得到新的消息。
路潇潇宫女取的几种药方中,有一种,是专门治疗癣症的。
林迢迢又回忆起路潇潇密不透风的被褥,与狼吞虎咽的榛子酥。
她曾听说过有一种病症,只在接触了特定的吃食、物品后才会出现,而这种病症,很多时候也会引起癣症、呕吐等状况。
在对路潇潇的怀疑基本落实以后,林迢迢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陈嬿。
可她得到的却是陈嬿不方便见客的消息。
如此来了三次,等到了午后,林迢迢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
“你们娘娘什么时候能见客?”
芷歌面露为难之色:“今天恐怕是不行,明日或许可以。”
这说辞听起来也不太像生病。
林迢迢问:“阿嬿可是身子不爽利?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二。”
芷歌支支吾吾,只说是,却也不说是生了什么病。
林迢迢登时明白,这是不方便告诉她。
这其实也是理所应该,她在心里给陈嬿找借口,哪怕有过几次夜谈,有过抵足而眠,有过拥抱……她也不过是陈嬿“比较要好”的朋友而已。
明明理性的思维给了她千万种说辞,可林迢迢此时还是压制不住地感到酸楚。
不论如何为陈嬿开脱,她心底总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她靠在门廊边微微吸气,试图平复心情,眼圈却不受控制的泛起红来。
不像话!林迢迢在心里训斥自己,怎能如此不像话!
她恼恨自己的没出息,恼恨自己每次遇到与陈嬿相关的事,便会失去理智控制,就像是那晚的“道貌岸然”,又像是现在绷不住的眼泪。
林迢迢忽然有些疲倦于维持这样的假面。
她心中有种冲动,想抛弃一切,想放肆的做一切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事情。
林迢迢望着前面紧闭殿门的东侧殿。
路潇潇提着裙子的窘迫,喊她“姐姐”的俏皮,喝醉时的快意洒脱……
不论她的出发点为何,若没有她,林迢迢或许现在还只是对陈嬿不轻不重的普通宫妃而已。
深宫不易,路潇潇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或许她也可以不做依靠陈嬿庇护的弱花。
她想试着自己迈出一步,去探寻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