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回到家把大角领上三楼想给他洗澡,才下午四点半天边的太阳晒在人身上还烫的热乎,他用水管滋地面降温,大角一下子就跳进小泳池里,泳池里的水张默还没来得及换,一手捞下去还热乎着呢,不过大角哈着气张着狗嘴笑,在那狗刨式的游来游去。
“看你二的可以。”他拍了一下大角然后把水放掉,重新用塑料水管进水,小泳池一时在不停的降水,大角欢快的游来游去。
大角全身湿漉漉的从小泳池上爬下来,趴在降过温的瓷砖表面,张默摸它下巴,把沐浴露倒在他身上然后使劲的搓一顿,他今儿个心情还可以极其有耐心的搓出一个肥皂狗,大角顶着泡沫就想冲他腿磨蹭,张默一巴掌打在它的屁股上。“缺心眼儿,别乱动!”
看着大角跳进蓄满水的小泳池里,张默才站起身来,脱掉已经湿一大半的T恤在旁边练一会散打。
张默练散打是从小开始,小的时候他就和一大半的孩子一样拥有多动症,穿街过巷讨打讨骂。老头子看着他这红这紫,破破烂烂的就操起藤条来一锅闷猪肉,最后臭着张脸赔着笑让他跟着陈太爷练散打,练了有五年,拖拖拉拉不成体统,直到前一年陈太爷去世,他才没有再去陈家,不过平时他都坚持每天练一练。
凌厉的腿风扫过那几盆花花草草,勾手回挡,一掌刺半空。抬脚瞬间往上踹,手格挡脸部。身子下蹲背部弯下,一扫螳螂腿。身体旋转起身,一脚往后踹。一手成掌一手成拳,朝着空气凌厉刺去。手掌托肘身体左转,右脚一勾猛踹。右脚向前左脚朝空中高踢弯膝盖,双手成拳砸向空中………………
一套组合拳他连续练了好几遍,练得浑身是汗,在这么燥的天气里感觉热血沸腾。而天边的太阳也湮落下来,大角已经自己从小泳池上爬下来,抖落湿漉漉的毛发,嘴里叼着个黄色球在围着小泳池跑来跑去。
张默喘着气将手搭在石栏上,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逐渐下降的灰紫色天空,夏天的太阳在七点都还会高挂天空,现在黯淡下来应该7点多了。
大角咬着球跑来跑去,然后一跃身,朝他背部袭过来,球从狗嘴里脱落,越过石栏一下子掉下去,大角委屈的呜咽。
张默抓着它还微湿的身体,捏着它的狗嘴摇,语气稍显厉色。“是不是欠揍?万一掉下去,李超就可以吃狗肉了。”
大角被他教训的耸拉着耳朵,口中呜呜咽咽的,抬起那精神小伙似的湛蓝大眼睛一下又一下偷瞄他。
“是不是欠揍?”耳朵缩起来。
“呆会吃大棒骨!”耳朵竖起来。
“还敢不敢?”耳朵软趴趴。
张默抬脚踢它屁股,不耐烦的赶苍蝇。“下去把你的球捡上来。”
大角又精神抖擞的扭头就跑下去,屁颠屁颠的。
张默的视线挪向自己家门口,一个少年拿着黄球抬头向上看,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张默定定的看着,背阴处的面孔极其晦涩,看不见的极轻的不耐烦勾唇。
跑步吧,好学生也这么自律吗?不能吧。
真是林子小哪儿都遇见,不过他还是觉得挺新鲜的,一般学习成绩好的身体素质都不怎样,一提起校运会不是这突发情况就是那生病,站在跑道上都给人一种林黛玉附身的感觉。但很显然这个好学生是自律模范中的精英,只是不知道学习如何,要是学习好那就有的可劲吹了。
很快他就看见大角跑出来冲着他转圈摇尾巴。
朦胧的天色脸上的表情难以分辨,张默就看见他低下头看大角,然后摸摸他的狗头和大角玩一会才把球递给它,大角还不走,还在围着他摇尾巴。
张默在半空死死的瞪着,大角这个蠢货!
真是操了个妈!大角这狗腿子还冲他笑逗留在他旁边,要不要一根排骨就把狗溜走?真是缺心眼儿,老子好肉好汤喂出个反白眼。
他不忿的冲楼下大喊。“大角!你丫给我上来!”
商贯中抬头笑着用带着运动护腕的手随意的冲张默挥霍,张默定定的看他挺拔的身体穿着白色运动服,青春肆意的样子。倏的一下缩回头,马勒戈壁,看一眼都觉得吃亏。
大角上来,张默却要下去吃饭了。
看着来回跑两圈还兴奋的哈气的大角,张默极轻的笑了一声,缺心眼儿,李超要是这样被耍,那就得吞着摔炮仗边走边噼里啪啦的响,不过狗知道什么?它那缺二两的小脑袋瓜子又怎么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情绪?就算再来回奔跑个十遍,他都只以为主人是在跟他玩耍呢,哪会想到不过是个心情不好的发泄桶?
张默陪老头子吃过饭就上楼玩游戏到12点才睡。
天清光一大早,窗外的鸟都没能把他叫醒,先是感觉身上一沉,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一脚就把风扇踹下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吸入一鼻子狗毛,连续打了无数个喷嚏才把粘着鼻腔的毛发弄出来,这个时候张默已经彻底清醒,大角还冲他哈着气傻笑,牢牢的趴在他刚才躺着的床上摇尾巴。
他看着大角,在房门打开窗帘拉上的房间阴森森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咬牙切齿。“大角!”
大角压着声音极低的呜了一声,张默冷哼。“惩你大棒骨,再跑我身上把你蛋给切了。”
“王八羔子。”张默揉着头发趿拉拖鞋走出去。
刷牙洗脸后时间才六点二,他穿着短裤T恤,运动鞋出去晨跑,大角不计前嫌的屁颠颠跟上。
张默沿着这几条水泥道交叉奔跑,大角时不时抽筋似的跃起来汪一声,商贯中起床拉开落地窗帘就看见在他家房子后面跑着转弯的一人一狗,不过是一分钟身影就彻底消失,他手抓着窗帘过一会才刷的拉开。
早起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打散在他身上,有斑驳的五彩斑斓在他白皙的脸蛋透出一个光晕,商贯中收回视线进卫生间洗漱。
张默跑完三圈简直身心舒坦,浑身的汗渍在初升的太阳里金灿灿,他一边走一边用手示意大角跟上,大角前爪伏在地面狗头前倾屁股后缩,张大狗嘴打了个哈欠后跟上他。
回到家老头子出去买早餐,张默几个大跨步上二楼洗澡,等他从楼上下来,大角已经蹲在他的专属位置上吃早餐。
张默看一眼就不满。“爷爷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给它吃棒骨,它都胖二斤了!再这么吃下去跟个窝瓜似的。”
“今天便宜,我买了八斤,今天下午就做酱大骨。”老爷子笑呵呵的搓着手。
“好,别给他吃了。”张默用脚去掂量一下他肚子上不明显的膘。
大角已经把大棒骨啃的只剩骨头不过还在那嗦味道不愿意放手。
他吃了几个肉包就拿上那杯滚烫的豆浆离开,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喊一句。“爷爷,我上学了!”
李超还是那个位置等他,等张默走过来,他才开口。“大角怎么不出来送你?是不是知道你要阉了他,所以伤心的躲在角落里哭?”
“他在啃他的心头爱。”张默随口一说。“这个星期放假我打算带大角去云海切蛋。”
“啊,真阉啊?你问过大角吗?”李超吃他的面包。“人家还想着一展雄风!”
“叽叽歪歪,想多了。”张默说。
“我说,割蛋的狗好像都会胖起来。”李超说。
“是吗,今天是他最后吃营养餐的日子。”张默说。
“张阿公又买大棒骨?”李超挑眉,不是好赖的说。“做你家狗,吃的可真丰盛。”
“你要不要来我这当几天走狗?”张默斜眼看他。
李超营噎一下。
“中午去网吧吗?□□飞车怎么样?”李超吃完面包咽着了,艰难得捶胸顿足。
“你不是爱喝牛奶么?”张默随口说。
“别说,愣是想到牛奶信息素。”李超脸上的表情皱巴。
张默倒是不在意,脑子转一圈想起几天前搜到的网站,忍不住内心又在作祟,他点头。“嗯,下课叫醒我。”
“好嘞!”李超欢快的应一声。
这几年□□的火爆席卷全国,几乎人人都有一个□□账号,里面有个农场,他们全班都种菜偷菜玩的不亦乐乎。平时他是不怎么敢去网吧,多数时候都是蹲在家里玩游戏多,因为赖五那十几个有志青年就是终年呆在网吧,一旦学生或者落单的人进去少不了一阵敲诈勒索和威胁,可镇南拢共就只有那么一个网吧,上瘾的少年青年那抵得了网吧的诱惑。
“我中午就看看谁偷我的菜!”
张默对他玩这个弱智低能游戏不置一词。
“诶,默哥为什么你不开农场?”李超好奇的问。
“你…………”以为谁都像你傻逼似的,但最后还是硬生生逼回去。“没什么意思。”
“好吧,你肯定玩穿越火线。”李超忍不住嚷嚷。“明明同一时间玩,我还是那么菜。默哥再带带我呗!”
“你找范良庆。”
“就范良庆那台电脑,他开机我都开始玩了。”李超不屑的努了努嘴。
“诶呀!说曹操曹操到!范良庆又和好学生一起走啦。”
李超大步流星上去,跃起一把勒住范良庆的脖子。“交流试卷答案呢?”
“你她妈干嘛呢,给老子下来!”范良庆一个胳膊往后怼,李超刚吃完的面包差点吐出来,蔫了吧唧的松手。
李超一胳膊肘击他后腰椎。“早餐都吐了!亲亲密密的聊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屁大点儿事都要问!”范良庆忍不住摸了一下后腰,李超这小子是一点没收住力道。
张默越过他们,直接往校门口走去,后面的声音已经吵吵嚷嚷,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总是这样,三句不满两句吵起,只有求人的时候才像个孙子。
回到班级后座位都给调整好,张默尝了口豆浆,还是烫。
他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翻看范良庆给他的小黄书,盯着要打码的身体部位,张默有点于心无力的发呆,范良庆昨儿个就说他关注的那个老师出新作品,今儿个晚上要在他家将就一晚。
可是经常看同一个老师还是有点儿腻味,想要点新鲜的刺激来激活一下他枯燥乏味的生活,毕竟红这么久,也不再是十八二十二,老了,作品也过时了。还是得跟范良庆说一声,换那个现在红起来的Omega,他还是比较喜欢女主角胶原蛋白满满的脸。
张默咬着吸管心不在焉,茫然的垂眸,有没有人能让他一直看着不腻呢?
真是操蛋的人生。
张默叹一口气,把豆浆吹得溢出泡泡,最起码他还是喜欢豆浆的,起码还有大角吧,也不是什么都腻。
张默从他满是新书的抽屉里翻找出一本素描,他没学过画画,天赋也不咋地,但是画画却可以令他冷静认真下来,他是喜欢这种舒适专心的感觉,就像他有事可做,不至于无聊到看窗外的树叶。
素描本里画了很多,什么都有,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班里的后脑勺,黑板上的题目,方大脚说Shut up的抽象画,老槐抠鼻屎,太阳,菜市场,人行道,大角,老爷子翘着脚坐躺椅…………
今天画点什么呢?他目光在班级里逡巡,目光凝聚在窗边,就看见商贯中微侧着身子利用窗帘用面包屑喂小鸟。
张默看几眼又几眼就决定画他。
一上午的课他全用来画Q版的商贯中和鸟,最后下课还是李超站他旁边一边看一边说。“默哥,下课了,中午再偷窥吧,人已经被范良庆截走啦!”
张默停笔,斜他一眼。
李超还在那没心没肺的笑,咂摸嘴。“画的真好!”
没走的几人动作一顿,眼睛微微后撇,视线定格中,李超一声惨叫又若无其事的拿上东西推推搡搡的出去。
李起捏着麻痹的大拇指头,跟着张默出去,边走边丧着脸,罗里吧嗦的默哥长默哥短。
本来就烦,李超还在旁边说个不停,声音劈哩叭啦的转入耳中,让他升起的厌烦怎么压也压不住,顺着血管直升大脑。
张默五指大张,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像他扣篮的动作,李超还没来得及欣赏,觉得有点儿熟悉,视线定格在他懵逼的脸上。
一声惨叫让前面的人头排队向后看,张默顺着人群开路而去,李超摸着后脑勺难受的张牙舞爪。
商贯中还没来得及回头只看见张默冷着一张臭脸飕风而过,李超狗腿的跟上。范良庆忍不住笑起来。“张默今天晚上啊~”
李超没有回头,向下竖了个中指。
去网吧的事很自然的给泡汤了,张默直接回家,李超又不敢出声,一路走回去都小心翼翼。
张默回家老头子做的大棒骨已经出锅,大角蹲在厨房门口,饥渴的望着,就连他进家门都不出来迎接。
真的是饥渴,他想了几个词都不准确,只有饥渴很贴近。
张默上楼又把素描本里的Q版人物周边的人再画画,画完后他写下日期和名字就合上,没来得及看一眼,也没想再看一眼,画画并不是因为他感兴趣,而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无所谓画的好不好,时间过了就好,能让他在画画的过程不心燥就好。
可能画画是除了游戏之外让他觉得生活还有点意思。
老头子中气十足叫他下楼吃饭。
张默下楼后,饭菜已经在桌上,一盘的大棒骨升着热气,大角出息了没蹲在他那碗前,而是在饭桌前蹲着流着哈喇子,一言不合的在那吠叫。
“把这盘骨头给商老头。”老头子用筷子轻敲碟子。
“你又输了?”张默捧起来一边往外走,随口问。
“哪有!是说漏嘴了,他硬要尝尝。”老头子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搭,不接受反驳。
商贯中和爷爷正在吃饭,门铃就响起来,商老爷子就扯嘴乐起来。“看来是给我们爷孙两加餐的来了。”
商贯中就去开门,一打开门,扑鼻而来的肉香和面无表情的张默让他愣了一下。
“商爷爷,老头子让我给你送菜来了。”张默熟练的把大棒骨放在桌前,看着这清淡的一桌菜。“今天吃斋啊!”
“嗯,喝点儿小酒。“
“老头子是不是又输了?”张默手撑着饭桌,低头问。
“嗯哼,他肯定不会怎么说的。”商老爷子斜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别管,我们有智动脑。”
“也就我爷爷脑子转不过弯。”张默哼笑,手指在桌上转了个圈。
“你别管,你爷爷乐意!你拿点儿酸泡椒回去。”商老爷子用筷子指了指厨房。“我泡的挺多,你爷爷早上才跟我说要。”
“哦。”张默进厨房。
商贯中看他熟门熟路的像是在自己家,过一会拎着一罐透明的泡椒出来。张默看见他才猛然刹住车,过一会开口。“这是你孙子?”
“嗯,对,在学校认识吗?贯中也是二年级。”商老爷子呷一口酒,夹一筷子菜进口。
张默的表情就有点儿怪怪的,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拎着那罐泡椒离开了。
商贯中过去关门,手腕上带着的翡翠绿珠子轻轻的在门上碰撞,清脆的声音还挺好听,张默回头只能看见门在关上,绿色的珠子在白皙的手腕上荡漾。
真是神奇,现在有人关门了。
中午醒过来,张默看一眼时间,快三点了,第一节课已经完了,还有一节课他也懒得去,用手机跟方文艳请了个假才慢慢吞吞的走到大厅,一边喝水一边发呆,一会又不知道干什么,外面的太阳还那么猛烈,出去不到一会就把人晒糊了。
啧,舌尖顶一下犬牙。
无事可做他就下来和大角互动一会,让大角满屋子找它心爱的骨头,张默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看着,恶作味过去才把他的骨头从它反着扣的碗里拿出来。
大角眼巴巴看着张默用两根手指捏他的骨头,委屈的呜咽出声。
张默嫌弃的看着干干净净的骨头,瞅大角那一脸又馋又怂的样子,他挑了一下眉。“想吃啊!”
大角的耳朵竖起来脚掌轻轻点地,直勾勾看他。
张默看他,然后进房间拿了一根老头子断掉的手杖用绳子把大棒骨挂在它头前。
看着大角着急烦躁的跺脚,他又觉得有意思,一直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