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世界 第18章 Chapter18—入团计划

观测者们深知，必须守护的事物与微不足道的人命相比，孰轻孰重。他们摘花般轻易地做出选择，这，便是他们的残酷之处。总之，奇术士和观测者们有着相似的目的——维持世界以及他们自身的存在。

于是，艾利斯靠着椅背，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托着下巴。他直视玛奇亚斯的双眼，毫无笑意地说出了一句看似敷衍实则真心安抚的承诺：

“该出手之时，我们自会出手。”

“…哦？哼哼…”

玛奇亚斯双手抱臂，暗自思忖着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他得到了期望的回应，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艾利斯，眼睛弯弯，满面春风，心中乐开了花。玛奇亚斯咧了咧嘴，欢快地说道：

“你们，果然还是会动手的吧！”

“啊啊…那是自然。”

尽管玛奇亚斯总是窥探他们的神色，让艾利欧烦闷地沉着脸，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正面回应了挚友。

“…所谓的奇迹，一定还是存在的吧。”

纵使奇术士的诸多理念与观测者们相悖，却也无妨。若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那便是奇迹。届时，无论身心之中多么沉重的痼疾，也必定能够痊愈。艾莉这般想着，略显迷离的眼中闪烁着共鸣般的奇妙光彩——只要坚信，奇迹就必然会实现。

“哈哈…就当如此吧！哦对了！我无与伦比又无可替代的好朋友们，你们真的会演戏吗？”

玛奇亚斯如此想着，忽地握住法杖柄，如舞蹈般原地转了一圈，露出一副好似要捉弄人的表情。艾丽向左歪了歪头，查看他的模样。几乎与此同时，艾利欧、艾莉和艾利斯也都望了过去。

“啊，你是想说我们如何混进去的事情吧？”

艾利斯露出了明晰的微笑，看到玛奇亚斯还记得自己的话题，他感到十分欣慰。

“诶，对啦！可不是嘛！由四位强大又神秘的魔法师组成的水晶商会——这个点子，诸位觉得如何？”

只见，奇术士玛奇亚斯在他那熠熠生辉的话语间，袖口一挥，不知从何处变幻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恍惚间，那些光的碎屑带着对未来的祝福，汇聚在白色方桌的上方，组成了“水晶商会”的字样。此刻的玛奇亚斯，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美妙至极。所谓永恒，或许就是这一刻的定格。

“细说。”

艾利欧看着这些字，眼中满怀期待，出言让玛奇亚斯继续讲述。

艾利欧的话刚说完，玛奇亚斯便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心中暗想，大展身手的时刻，总算到了！收起法杖，又将双手藏进袖子里，活动着手，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我掐指一算——你们四人，只需各展所长，各司其职，再融会贯通。如此一来，便能得出最佳方案。”

“哦？当真如此？”

艾利斯不太相信这爱耍嘴皮子的奇术士，轻声问道。

“自然！所谓水晶商会的理念，便是要构建一个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堪称完美的商会。对内，你们四人可以暗中谋划；对外，又能与那些被选中的天真人类冒险家佯装交好，打入他们内部。只要掌控了经济命脉和话语权，这个冒险团便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另外，若如此行事，就务必架空他们之中为首的人。不过，这与我何干呢？哈哈！”

“还没完呢，这个商会啊……必须涵盖从仓储到购物的所有环节。而且，要时常打折促销，不仅如此，价格还要比市价低廉。如此一来，谁看了能不心动呢！我说，等我混入冒险团之后，你们可要无视那些家伙的先来后到，优先为我服务哦！吾友为仓库管理员、艾莉是药剂商人、艾丽是宝石商人、艾利斯负责促销和强化武器。随着你们的加入，这些服务也会逐步解锁！”

一番言语之后，玛奇亚斯说得自己满心欢喜，前所未有的自信在心中涌动。甚至，他渴望独占观测者们对他的关注与宠爱。而实际上，奇术士玛奇亚斯的年岁仿若百年古树，心灵犹如爱恶作剧的妖灵，面容却似少年。这些特质，着实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于他而言，观测者们，或许比真正的父母更为亲近。

“那你呢？”

听完这番话，艾利欧眨了眨眼睛，随口向玛奇亚斯一问。

“我可以当四位的招财猫，‘喵～’”奇术士调皮地握起手在四人面前挥动，伸出舌头佯装舔了舔手背，很快又收了回去，“玩笑，玩笑。”

“……”“好。”“嗯。”

艾利欧和艾丽未作言语，一个面露无语之色，一个保持常态。相对的，艾莉和艾利斯则表示了同意 。

“我啊，自然要本色出演，当个又强又可爱又帅气，集神秘与自然魅力于一身的奇术师！亦是超级、无敌、厉害的——大贤者！哼哼，我要让这些小崽子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们无需操心我何时混进去，我想进之时自然会进。”

“啊对了，我要售卖一些骗人的小药瓶，不过我卖东西定价颇高，不知会不会抢了你们的生意啊？不然你们帮我卖货好了！寄售哦！”

玛奇亚斯说话的节奏忽快忽慢，动起了坑蒙拐骗的歪心思。

“这……”艾利欧面露难色，但基本上同意了帮玛奇亚斯的忙。只是，想到亚空间里要被塞进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的头又阵阵疼痛起来，于是他难受地揉了揉额头，嘱咐玛奇亚斯：“你放东西可以……但别把人塞进来啊。”

“诶～可以塞的吗～”

玛奇亚斯眼睛放光，如同看到老鼠的猫。可想而知，他想把冒险团的人全都扔进艾利欧的亚空间里，关上一百年。

“不事先商量好就放人进来，你考虑过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吗？！”

艾利欧又无奈又生气，不禁大声喊道。

“需要帮忙随时喊我哦～哥哥。”

艾利斯向艾利欧抛了个媚眼，语气亲昵得像只欢快的白毛狐狸。

“……闭嘴啦！”

艾利欧生气地让弟弟住口，并且无意间注意到，艾莉正看着他和艾利斯，脸上带着一种晦涩的微笑。姐姐此刻，应该很开心……吧？他完全看不明白。

“噫！别看我这样，我也会吆喝。原价999，嘿——！砍一刀499，嘿——！再砍一刀299，嘿——！再砍一刀99，嘿——！再砍一刀9.9！”

玛奇亚斯和艾利斯就像两只地鼠一样，一个按下另一个又冒了出来。

“……别砍了别砍了。别人抹零你打骨折价是吧？你在哪个集市上学的卖货方式？这么土！”艾利欧边头疼边吐槽玛奇亚斯的离谱话语，“虽说我们一毛钱不赚也无妨……但前提是完全掌控阿莱克。不过，不觉得很不甘心吗？你这般贱卖，他们迟早会怀疑我们的。”

“吾友——我敢打包票，不会。只要我稍稍使一点小手段。”

“水晶的用途：记录魔法，制作元素子弹，还能回复体力与魔力……确实应当留到中期再开放使用，”艾莉听完奇术士的话后点了点头，补充道，“小玛奇很懂我嘛！不错，制作药剂是我的强项。例如，有解除睡眠状态的药水，反之，也有施加睡眠状态的药水。”

“嗯。”

艾丽难得应了一声。

“……作为开通仓储业务的赠品，我随意变出一点货物送给他们便是。比如回复魔力的魔力果汁，增加爆发力的锐眼药剂……之类的？”

艾利欧稍作思考后，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

“一开始真要上这么好的货吗？”

艾利斯担心未来与预想不同，又向玛奇亚斯提问。

“差不多就行。我说的那两样东西，也并非稀有到天下仅有一瓶。”

艾利欧平静地说道。

“NO NO NO！家人们！大错特错！我们要培养整个冒险团的黏性，让这些大傻瓜团员对我们的服务产生依赖，变得离开我们就无法生活，最后不得不求着我们！哈哈哈——”

玛奇亚斯露出狡黠的目光，兴奋得站起身来，像反派一样满口胡言，叉腰狂笑。

“有那么夸张？”

艾利斯苦笑一声，问道。

“话虽如此，他们真会如此轻易相信我们吗？”

艾利欧也跟着问道。

“因为！大部分人类 ——都是大傻瓜啊！这些人，肯定也一样傻！笨蛋——笨蛋——大笨蛋——！只要抓住人类的贪欲和赌徒心理，就好办啦！像奸商那样弄些盲盒之类的东西让他们抽一抽，他们就会一个个急着给我们送钱啦！到时候，整个冒险团就会像一茬一茬的韭菜，等着我们来收割～总之，我是真的天才！铁定是！”

玛奇亚斯滔滔不绝，兴奋地说个不停。

“倘若他们问我们，‘为何会有让东西保持新鲜的魔法？’我们就说，‘这是保密事项，仅提供给这个冒险团的人。另外，只要有人说出去就再也不提供这项技术了。’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求着我们交易，把物资和装备都交给我们，因为时间魔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再者，冒险途中，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有新的物资！比如，海边有海鲜，山里有山珍。大城市里有奢侈品。我们只要卖得比他们便宜，东西比他们好就行。我又掐指一算——这个冒险团现在穷得很！我们的钱多得用不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没有了就用魔法变，倒贴一点又算什么呢？

“只要让他们往我们这里存钱，我们就相当于私人银行。当然，这些冒险家要贷款，也完全没问题。只要他们肯上钩，哈哈！快点来签卖身契啦～我们是在做好事啊！做——好——事——！反正，给他们看赫顿玛尔认证的贸易组织原件，他们就根本不会怀疑了，现在出去办一个呗？”

总之，玛奇亚斯说个不停。

“这个认证很花钱，我已经弄好了。”

艾利欧对玛奇亚斯挑了挑眉，变出一张鹅黄色带着火漆印的羊皮纸，纸张末尾处，“赫顿玛尔”的字样十分醒目。他曾调查过与注册商会相关的事宜。

“哇！！——吾友好厉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弄好了！这是真货？”

奇术士看到这张如同魔术般的纸张，兴奋得尖叫起来。

“当然是假的，用魔法变的，没花钱。人类又认不出来。除了缺手续，和真货一模一样。”艾利欧晃了晃轻薄的纸张，看着玛奇亚斯深绿的眼睛，认真地说，“还记得吗，你给我看过一张真品——你说，那是你偷来的。然后，因为留着也没用，所以给我看过就放回去了。我只看了一眼，就完完全全记住了所有内容。只需稍微改动一下商会的名称和签名的部分就行。”

“真的又不是办不了，”玛奇亚斯努了努嘴，像个不服输的小孩，“我们又不是缺那点钱，真想用钱砸死整个王国的人类。”

“首先，要办真的，就得接触王宫贵族和更多的人。其次，办真货还要验资，交一千万金币的注册资金。要验资就必须走他们的审批流程，等上个把月。你要费那个脑筋吗？再说，注册商会的最后一步，是商会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拍照，作为档案照片会留在首都的档案室里。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艾利欧半闭着眼睛，耐心地对奇术士说道。没错，他们完全可以依照人类的规则行事，但是，观测者们的时间就是生命。因此，区区造假，无可厚非。

“你真是胆大，注册在案的旅行商会，要是携款潜逃，可是要掉脑袋的！要被一万个人类追着打啰！”

玛奇亚斯兴奋不已，尖叫道，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挚友的安危。

“……哼，我可没打算跑。再说要掉脑袋也是他们掉。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动得了我？”

艾利欧嗤笑着，满不在乎。

“不愧是吾友！话说回来，只要我们把时间魔法说成是王国必须保密的新技术，他们就会想：可能王国确实有这样的新魔法吧。然后我们就这么将计就计，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一网打尽。大满贯，大满贯。”

玛奇亚斯想象着用渔网把冒险团的小喽啰们全部兜起来的可笑画面，尽管他完全不认识他们。

“不是要抓阿莱克吗？”

艾利斯疑惑地问道。

“对哦！多抓几个也没关系啦。”

奇术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要小心，阿莱克。”

艾丽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安。

“我总觉得他可能不是人类。说不定他就是女神派来与我们作对的。”

艾利欧在众人面前默默地说道。

“大概吧。顺便一提，一旦混进去，不但要演，而且得演很久，至少在他们面前要装模作样。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们，这样冒险团对我的戒备心就会少一些。说不定也会更相信你们，吾友！我要是你，就把钱全卷走。先和他们装朋友，等感情深到他们把后背交给我的程度，就对着他们的后背来一刀。”

“暂且没有必要，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循序渐进地混进去比较好，这么做也是为了艾丽和艾利斯能恢复更多的能力，”艾利欧朝玛奇亚斯摇摇头，恶狠狠地瞪着缝隙之家纯白的障壁。他的心中，永恒的女神肖像已有些斑驳。而同样存在于心中的燃烧的愤怒，更是容不下一点与阿莱克相关的痕迹。艾利欧以残酷的语气，首先说道：“我要第一个对付阿莱克。”

“我第二个。”

艾莉说道。

“……第三。”

艾丽说道。

“我第四。”

艾利斯最后说道。至此，观测者们仿佛宣誓一般说出了各自的顺序。艾利斯摆出和善的样子，继续说道：“哥哥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尽量避免和冒险团之外的人交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艾莉非常赞同艾利斯的观点，这时又补充了一条重要的话，“按照名单的分配——我负责的人是：圣里多、柯代尔；艾利欧负责的人是：玛奇亚斯、拉尔夫；艾丽负责的人是：露希耶、绯亚、沫沫可、阿莱克；艾利斯负责的人是：莉莉西亚。”

“……也就是说，要一面圆谎一面对付阿莱克，啊啊……头更疼了。”

艾利欧扶额，呼出一口气。

“名单上的人，你们不能互相帮忙管理吗？”

玛奇亚斯听着艾莉的话，只觉苦闷。名单里这些听起来啰里啰嗦的凡人，以及名单的规则，犹如酷刑。而他不可能知道，阿莱克是一把斩断时空的利刃。

“可以互相帮忙，但是我们四个只对各自分配的人有感应。除了玛奇亚斯，因为你是我们的一部分。”

艾莉对玛奇亚斯说道。是的，奇术士早已与观测者们缔结了永久的同盟。

“哦！还有一件事，外界不是一直传言人类之中没有白发红瞳的人吗？如今和几百年前不同了。市面上有各式各样的瞳片和染发剂，想打扮成什么样都可以。好多赶时髦的人类都扮成白头发红眼睛呢！有机会，我也玩玩看好了！”玛奇亚斯说完，又提议道，“你们也可以染啊！五花八门的！”

四人听了，却朝他摇摇头。

“看来……我的家人们，都不情愿做凡人呢！！”

玛奇亚斯振臂高呼。

“耳朵……”

艾丽眨了眨鲜红的眼睛，看着艾利欧，小声说道。

“用斗篷遮住。有魔法保护，再强的风也吹不掉，外人强行用手拿，也拿不下来。”

艾莉笑着说。

“铁斗篷吗？可以。”

艾利欧半开玩笑地点点头。

“总之，我们四个就是刚刚好、恰恰好、超级巧地，依次加入依莉希恩冒险团的神秘商人了哦！因为不能出岔子，所以得把他们牢牢束缚在我们身边才行呢。伪装的事情无需过多担忧，就算人类识破也拿我们没办法，遗忘咒一念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错，就算败露了也无妨。只要有魔法在，就必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然而，艾莉正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以前有过的类似事情。想到此处，一丝悲哀涌上心头的同时，她对亲人的担忧也更重了。也许，本来就没有永远安全的地方。也许，这庭院，也不过是一座试图掌控不可控变量的方舟。

“哦！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等你们的好消息，也期待与你们再会！家人们！”

玛奇亚斯朝四位观测者挥挥手，回到了来时的地方。艾利欧打了个响指，为他打开了回去的亚空间。奇术士唤出他的法杖，转身离去，徒留一地璀璨的星光。

命运没有给观测者们商量的余地，他们非做不可。而正是这一件件非做不可的事，终究成为了观测者们梦中，那纯白色鲸鱼船上堆砌的，罪恶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