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旭光 第3章 第三章

方黎昨天睡得晚，和岑瑶的视频一直打到凌晨。此刻被八点的闹钟吵醒，双手揉着眼睛，强行让自己清醒。

尽管工作室没有硬性要求，但第一天上班总不好去得比师傅们更晚。

一想到上班能看到边旭，瞬间清醒很多，心情大好，方黎从没上过这么心甘情愿的班。

她自小长得漂亮，身边追求的人排成长队，她却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以为是看破红尘，封心锁爱。不曾想她竟也是见色起意的人，不是不想谈，是没有让她看对眼的人。

方黎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今天的妆容更加精细，昨晚刚洗过的长发此刻被精心披在肩头，为了防止帽子将头发压塌出门时连帽子也不戴。

磨磨蹭蹭到达工作室时已过九点，耳朵被冻得通红，明显感受到今天的气温更低。

推开玻璃门时大厅里冷冷清清，前台坐着位长相清秀的短发女孩。女孩听见门口的铃铛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她，“你好，是找边老板吗？”

方黎站在门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新来的助理，昨天已经报过道了。”

“哦哦你好你好，叙哥前几天提过，快进来吧。”

方黎向她走近，笑得一脸明媚，挥着手打招呼：“你好，我叫方黎。”

“我叫尤晓丽。”

和尤晓丽简单聊了几句便一头栽进新办公室，无所事事无聊得狠，于是趴在桌上戴着耳机听音乐。

边旭进办公室时撇见方黎办公室有人，坐在办公室里叫她，想带她一起去看场地，好着手设计冰雕方案。叫了几声没人应，站起身往她办公室里看。

女孩戴着耳机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呼吸清浅，乌黑的头发柔软的趴在细白的勃颈上，似乎是睡得不舒服，女孩微微皱眉调整睡姿。

边旭站在门口一瞬恍神，没有叫醒她，轻手帮她关上办公室的门。

方黎醒来时手脚酸麻，好看的五官拧成一团，张着嘴无声哀嚎。下意识往门口看，还好睡前关了门，如果被边旭看到，该以为她是一个多么懒惰的人。

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重新站起身，开门出去活动筋骨。细微的动静却立马被对面的边旭捕捉，人还没走出去几步便被他叫去办公室。

早晨出门时静心打理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方黎随意用手扒拉几下，有些懊恼，能不能让她去洗手间照下镜子？

边旭抬手看了眼手表，“中午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带你去看下场地。”

方黎睡得还有些懵，只听见他说一起吃午饭，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

拿起围巾跟着边旭出门，走到巷子里眼睁睁看着他钻进一辆路虎黑武士。这车她昨天见过，停在巷子口，被它酷炫的外形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现在想来这车的气质确实很符合边旭。

方黎站在原地假装戴围巾，大脑飞速运转，不知是要坐副驾还是后排。从没坐过老板的车，坐后座显得把老板当司机，坐副驾又多少有点冒犯。

男人见她迟迟不上车，打开车窗，探头看她，“上来啊，前面。”

见边旭发话，她也不再扭捏，绕到一旁坐进副驾。她一般不坐别人的副驾，就连自家亲哥谈恋爱后她就没再坐他的副驾，她觉得那位置特殊。

此时坐上依旧有些不自在，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这动作看在边旭眼里，却觉得是她不相信他的车技，默默放慢车速。

“想去吃什么？”

“你有女朋友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气氛尬到极点，方黎的脸红得滴血，她是真睡懵了，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

“呃……不是……，我是说……呃……算了，冒犯了。”

边旭也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方黎把脸埋进围巾里，扭头看向窗外，她在想现在要不要跳车。

和crush见的第二面，在crush面前成了一名蓬头垢面的疯女人，还能有后续吗？

边旭见她从脖子红到耳尖，安全带攥得更紧，忍着笑意：“想吃什么？”

此刻她哪里还想吃什么东西，低着头小声道，“我都可以。”

一次外向将换来终生内向，没法在边旭面前抬起头。

边旭带她去了一家兴北特色餐馆，味道还算地道，装修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风格。拿着菜单看了眼方黎，现在要她点菜估计也是懵的，自作主张点了几道特色菜。

菜品陆陆续续快要上齐，对面的人仍低着头。

边旭觉得有些好笑，确实有些尴尬但不至于这么严重，“好了好了，这件事翻篇，尝尝菜怎么样。”

方黎拿着筷子，看着他再次强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吃吧。”

方黎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起来，“真好吃！”

美味可以让她短暂忘记尴尬，边旭真的很会选地方。她也是真饿了，早上胡乱应付了几口就出门，经过刚刚的一遭也是消耗巨大，一口接着一口像饿狼扑食。

这下在他面前真的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方黎破罐子破摔。

但是这画面落在边旭眼睛里，却是南方姑娘还是太斯文。

两个人吃饱喝足从饭店出来，室外又在飘雪。

方黎眸光一闪，不禁感叹：“哇！又下雪了。”

这场雪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大，此刻的雪更像纯白的鹅毛。方黎仰起头笑着伸手去接雪花，满心的欢喜从眼底涌出。

边旭也不急着走，站在门口等她尽兴，下意识伸手摸口袋想抽支烟，看了眼方黎又把**压下去，缓缓开口：“下这么大雪不好看场地，我们先回去。”

“没事啊没事啊，下雪又不是下雨”，天知道她有多想在雪地里玩。

方案当然是越早出来越好，现在能去看他自然乐意，“那等会到了去买把伞”。

“行，那走吧” ，方黎声音轻快，率先跑进雪里。

越野车碾过积雪发出碾碎石英砂的声响，边旭把暖气旋钮又拧大两格，车载香水是雪松混着佛手柑的味道，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到园区时雪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边旭停好车跑去商店买了两把淡黄色塑料伞，折返回来递给方黎。

他们有园区工作证，直接走员工通道进园。方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大型游乐场，工作室就五位冰雕师傅，而这个项目看起来工程量巨大。

她瞪大眼睛，“这么大的地方就我们一个团队做吗？”

边旭站在旁边嗯了一声，“主要是两个比较大的广场，这里一个，前面还有一个。”

方黎从包里拿出速写本，环顾四周，入口处的广场空旷平坦，看起来足足能容纳几百号人，前面的广场还不知道有多大，“那真的是时间紧任务重。”

寒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就这呼出的热气，方黎的羊绒围巾瞬间结满白霜。边叙站在大广场的中央展开折叠测距仪，金属外壳在零下十五度里粘住手套纤维：“主雕位置就在这里。”

方黎站在一旁记录数据，速写本被吹得哗啦作响，铅笔在狂风中勾出狂乱的笔迹，刚买的塑料雨伞被两人丢在一旁。

“那其他位置需要摆放冰雕吗？”

“到时候还有余力的话摆些小型的。”

园区里没什么人，两人举着伞并肩走着，她能感受到边旭放慢了步子，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偷笑，这场景过于浪漫，活生生的漫画素材。

只是兴北的室外实在太冷，两人说话都冒着热气，早上出门为了漂亮放弃了帽子，方黎感觉她的耳朵要冻掉了，时不时伸出手捂耳朵。

白净的脸蛋和耳朵此时冻得通红，举着伞柄的右手早已失去知觉，缩进袖子里。抬头看边旭，他举着伞自然闲适，面色如常。

方黎的小动作落在边旭的余光里，他才恍然意识到身边是位自小长在南方的姑娘，没受过这种冷天气，指着前面的餐厅道：“去餐厅里暖和一下？”

“我没事的，先去看看前面的广场”，她想早点看完，再和他坐下来商量设计方案，“我还能坚持一下，看完再去喝点热乎的吧。”

对面的人眨着眼睛，边旭有些想笑，睫毛都要结霜了还在嘴硬。

“行。”

方黎加快脚步，想速战速决。

另一个广场不似入园处的空旷，假山和弧形的花池围挡将整个广场空间流线由枯燥的直线变成更富有探索性的曲线，能摆放冰雕作品的空间分散错落。

方黎认真记录着地形和数据，直到测距仪发出电量不足的预警，两人才打着伞离开。

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跺着脚走进一家咖啡馆。

店内暖气充足，方黎双手捂着脸站在边旭身边看饮品单，“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边旭略带玩味地看着她，“哪有跟着老板出来员工花钱的道理？”

方黎也拗不过他，指了指饮品单上的花生酱拿铁，“那真是让老板破费了。”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方黎握着咖啡杯暖手，可惜不够烫，她现在需要一杯滚烫的咖啡。

“客户希望两个广场是不同的风格”，边旭直奔主题。

“有具体的主题要求吗？”

“没有，等我们这边出方案，你有什么想法。”边旭抬头看向她，眼神里不似平时的温善，进入工作状态的他让方黎不敢嬉皮笑脸。

她坐直身体，“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入园处的广场平坦开阔，可以设计出未来科技城的感觉，摆放大体积的冰雕；里面的小广场空间灵活不规则，且有假山绿植，可以设计为传统文化区或者一些互动性冰雕……”

她越说越不自信，完全不了解冰雕技艺，仅仅站在游客角度发表看法。

边旭缓缓点头，“这两个主题都是如今的热点，听起来不错，你这几天详细做一版方案出来，精确到具体作品。”

“好！”得到肯定方黎自然开心，回答的声音都变得坚定有力，扭过头看雪。

“照这样落下去，明天院子里的雪肯定厚厚一层了。”

边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地面上已经落下一层，“明天得扫雪了。”

昨天刚进院子，中间的小道似乎也是扫过的，想起因为积雪不多而堆的小小雪人，“明天堆一个大点的雪人？”

“可以。”

“院子里的那个是谁堆的？”

“我。”

方黎眸光微亮，“那一起？”

“你和晓丽堆，我不一定在。”边旭喝着咖啡，也不看她。

“好吧……”邀请被拒有些失落，低着头搅弄着咖啡。

桌上的速写本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每一笔都透着对这片冰雪世界的热爱和对艺术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