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 第4章 初见端倪

清晨七点。

明湖公馆这一带静谧无声，没有比月事还准时的挖掘机“轰隆隆”钻板声，也没有隔墙“咚砰嘭”的撞击打砸声。这一觉，丁梨顿觉无比舒适。

可惜上班铃声准时响起，美梦当即破碎。

丁梨翻了个身，抬眸瞥了眼窗外，绿油油一片，偶尔还传来几道清脆的鸟叫声。她没再赖床，进了浴室简单洗漱。

然来到餐厅，只见赵鹤年一人正擦着嘴。她脚步一停，但很快上前，说：“伯父早。”

闻言男人抬眸，点了下头，解释道：“你于姨这段时间太累了，她还在休息。至于……杰明这小子，一大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丁梨自然不能跟着抱怨，当即好脾气笑了笑，“伯父没事。”

男人站起身，似是想到什么，开口：“丁梨我现在就要出发了，可能送不了你。要不我让小刘待会送你。”

“不、不用。伯父，我待会自己叫车。”丁梨果断摆了摆手，吃人的住人的，哪里还敢用人的。

见状，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出门前让她吃饱了再慢慢去上班。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丁梨一个人，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从这走到大门要十五分钟，再叫个专车的话应该赶得及。

可惜时间太紧，不然公交便宜又便捷。

*

八点五十九分。

原心建筑事务所。丁梨卡在最后一分钟冲刺点了“打卡”，全勤保住。

然一向安静做事的同事正扎堆围在一块，嘴巴大张说着什么，热闹极了。

她先是心有余悸地深呼吸，情绪恢复平静后转了下椅子，凑到隔壁同事小梅身旁，好奇道：“在说什么？”

谁知这话像平地里的鞭炮，立马将小梅的八卦**点燃。她站起身，拉了拉因动作幅度大而上扯的短袖，面色正经，犹如站在舞台，开始她的演讲。

丁梨听了半天，总结出——安鸿集团又有大动作，下半年要改造原集团废旧工厂。表面看这只是安鸿诸多计划中的一个旧改项目，实则有上头联合参与。显然，文旅性质。

对安鸿集团来说，挣得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能借助这个项目提升线上声量和口碑。

现在集团官网公布招标，不论规格大小，只要能设计出有特色的方案，即可共同参与改造。

当然。钱不会少。

基于原心建筑事务所现阶段发展，安鸿集团这次改造项目一定要争取。顺利的话，名利双收，后续资源可以稳定。

这么想着，丁梨也没跟小梅继续探讨。她坐回原位，点开安鸿集团官网，将参赛要求仔细打印成纸。

一，现场报名。

二，三轮审核。

三，纸质提交。

四，中标人需到安鸿集团办公。

五，最终方案会投稿到国际设计大赛。

好半响，丁梨都没说出一句话，反倒心里由衷感慨：果真财大气粗。中标人到甲方地址办公期见，获赠三倍工资。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丁梨拿过手机，屏幕显示学长。

点了接听，对方言简意赅，声音有些哑，只说了句进来。

-

咚咚咚——

“进来。”

推开门，入眼即见男人坐在会客沙发上，腰背不如往日挺直，姿态颇有些随意慵懒。

走近，丁梨明显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沐浴露清香，她脚步一顿，没几秒又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

四目对视。

男人也不知昨晚去做了什么，脸色有点苍白，眼皮底下也有些乌青，一看就知道睡眠不足。

“丁梨安鸿这个事你有什么想法？”

他一开口，声音比电话里头听起来还要沙哑。似是有些不适，男人小口小口喝着混着冰块的水。

“赵总你昨晚抽了一整晚烟？”

似是没预料到丁梨会这么问，男人身子一僵，随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好吧。

不说就不问。

丁梨脸色严肃，仔细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剖析，最后来了句：“赵总这单钱多，不能错过。”

“……”

赵杰明想说的话噎在喉头不上不下，好一会才“啊”了一下，语气古怪，“我怎么没发现你是小财迷。”

“赵总你不懂。”女人扬了扬下巴，一脸淡定，“没人会嫌钱多。何况对方开出三倍工资。相信我没人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

最终赵杰明拍板，这个项目公司全体人员全力以赴，由资历最老的何波担任负责人。至于丁梨，因皮相出众，一致被推上团队门面。

就这样何波开车，风风火火载着一车人前往安鸿集团。

避开了高峰期，北城大街小巷车流不算多。只是安鸿集团坐落在市中心，两栋六十层的大厦如擎天柱高不可攀，地位也不容动摇。

一踏进大门，丁梨忍不住啧了一下。人头涌动，前台小姐姐优雅温柔地向每一个人递来一杯温水，然后告知报名地点在二十八楼。

足足二十分钟。

何波深吐一口气，整理了下衣服，对在场成员道：“你们都给我挺直，第一眼印象很重要……”

他视线扫过右侧的女人，目光一顿，扬了扬手，“丁梨你、你去补个口红。今天你怎么回事，平时美的要出道，今天看起来不大精神。”

呃。

真是，好直观的，评价。

丁梨看了眼前方的长队，只好“嗯”了一下，转身走向洗手间。

幸好她随手带了只百搭口红，三俩下抹了下，起色果然好了很多。丁梨眉头一扬，正将口红揣回兜里，视线内伸进一个白皙的手掌。

顺着手心往上看，是个脸色苍白，额角大颗颗冒冷汗的女人。不知是吃错东西，还是来了月事，总之整个人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丁梨果断伸手扶了一下，顺手抽出纸巾给她擦了下脸上的汗。

说来也奇怪。女人一开始看着虚弱，但没几秒又精神起来，眼睛亮亮的。

“不好意思我早上没吃饭，可能低血糖了。”声音很软，跟她这张圆脸很符合。

怕耽误时间太久，丁梨也没多问，随手把口红递给女人，说：“送给你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出门前，她补了句：“如果还不太舒服，尽快去看医生。”

也没管身后女人若有所思的眼神，踩着高跟鞋就“哒哒”往外走。

“丁梨。”何波歪了下头，示意赶紧跟上。

大堂空了很多，丁梨出门就瞧见男人敲了敲手机。可惜，人数超了，丁梨只好等下一趟，她打开手机，群里发了条信息。

何波：【三十层等你@一颗大雪梨。】

事实上，也不用等多久。礼仪小姐姐摁了另一部电梯，何波等人前脚出，丁梨后脚也出了。

电梯打开。

放眼望去，视野开阔。传统办公区都是隔开几个不同的单间，但安鸿这一层布局很是巧妙。门口正对是前台，往里走是开放式的会客厅，再往里走，左边有几个员工，右边是几个会议室。

光线充足，装修科技感十足，粗看公司办公环境的确舒适。怪不得这几年毕业生期待入职公司排行榜中，安鸿集团排第一。

丁梨收回视线，对上前台亮晶晶眼眸，她立即嘴角扬起，礼貌问道：“你好，我跟原心一伙的。”

后者了然，上前指引到一间会客室。敲门，推门，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丁梨再次致谢，然一踏进室内，她蓦地一怔，怎么是他？

会议室很大，像个小型的影厅。原心事务所的同事坐在后方，前方坐在一排人，当中有俩人很眼熟。

一个是沈善铮，另一个则是在厕所遇到的女人。

不过，男人面上淡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女人则是眼神惊讶，又似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丁梨关好门，快进来。”何波小声喊道。

一语让丁梨回过神，她歉意地对着前方那一排人笑了笑，而后落座。

一次简单的交流，谈不上专业或随意。但何波这次发挥不错，将过往团队所做的项目都说了个大概，整体下来氛围不错。

正以为会议结束，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男人指尖一下又一下叩击桌面，开口：“丁梨你呢？”

此话一出，原本热络稍显嘈杂的会议室一片安静。

被点名的当事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站起身，口齿伶俐落落大方，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期间，何波明显感觉到男人态度软了下来。到了最后，他还不吝啬地拍了下手掌，道：“不错。有想法。那期待你们的方案。”

一语双关。

既宣布报名成功，也在提醒，你们可以撤场了。

果然何波当即站起身，客气道：“好的沈总，那我们就不叨扰了。期待下次见面。”

一行人风风火火离开，连带安鸿集团面试官也散去。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

梁潮楷侧歪了下身，微微挑眉：“怎么样？这公司实力看起来不错。”

是不错。

团队大多是年轻人，眼光也比较前卫。

沈善铮指尖一顿，对上男人黑眸，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只是语气有些复杂：“又不是在夸你，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