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未乐 第3章 恶

同时伴随着着空气里的霉味儿，林乐只想回家，回到那个爷爷奶奶和自己的家，安静、熟悉的饭菜和独属于农村的清爽气息。

林乐小心翼翼的合上门，母亲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哄骗小孩的拨浪鼓的声音好像远远超越了林乐回来的动静。

林乐转身打开房门，看着昏暗的房间，林乐摸到了门口的开关，终于林乐再次看清了这件屋子。

墙面上靠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塞的衣服流出来很多，本就不大的桌子上放满了晾衣架、吹风机、卫生纸、尿不湿。

好不容易有一点空位，上面的水渍和灰尘让林乐放书的手却顿了一下，准备去外面找母亲要个毛巾，耳边却传来了，“宝贝，宝贝，你好呀。”掺杂着婴儿的笑声，林乐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去打破这份快乐。

扯了点桌上的纸，勉强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林乐把椅子拉过来，开始了今天的功课。

坐了一会儿林乐便忍不住扭动着身体，一个堆满杂物的桌子，底下全是柜子、抽屉，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林乐突然开始低低的抽泣，要是爷爷奶奶在就好了，自己有他们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书桌，即使他们看不懂字，每天吃完饭都会静静的陪在她身边，要是表情凝重了，夏天奶奶会给林乐扇扇风，冬天的时候，爷爷会把火生的旺一些。

可是现在呢，林乐听着门外传来清晰的笑声，这些都不属于她，这在林乐心里，也不是所谓的家。

每一个人都很陌生，每一个物品都很陌生，好的教育资源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只想听听爷爷奶奶的声音，这里的高楼大厦，充满着冷漠和无措。

“让我们看一下乐乐姐姐在干什么呀？”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林乐匆忙擦了擦眼睛，低头看着书。

“潇潇，我们乐乐姐姐在学习呀，让我们看看她学的什么？”逐渐靠近的声音，林乐心中一喜，看着这个对着她笑的婴儿，林乐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捏捏她的脸蛋，“这是姐姐，叫姐姐。”母亲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林乐也想和她多亲近亲近，爷爷奶奶说了，潇潇是她的亲妹妹，这个世界上，她们才是最亲近的。

母亲悄悄跟林乐说：“你先看潇潇一会儿，我赶紧去做饭。”

林乐心里想着自己没写完的作业，正犹豫着，母亲将孩子放在床上匆匆走出了房门，林乐只好走向床边，看着小孩，逗弄了一会儿，潇潇拿起旁边的枕巾开始把玩，林乐赶紧转头看着书本，匆匆忙忙的勾勾画画了几下。

看着亲近又陌生得妹妹，林乐笨拙的抱着她，怀里的小孩挣扎着出了她的怀里，林乐就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不一会儿，母亲喊着吃饭，林乐便抱着她出了房门。

“上课听得懂吗？”

母亲冷不丁的询问让林乐愣了一下。

“挺好的。”

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林乐吃完饭，看着母亲将婴儿放到推车上去洗碗了，林乐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独自回了房间。

林乐将东西收拾到包里面，突然发现，最外侧的拉链开着，林乐心里一紧，匆匆忙忙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笔的踪迹。

林乐瘫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去买一个吗？她兜里只有爷爷奶奶临走前给的几块几角，而那个笔的包装，看着都价格不菲。

就这样，惴惴不安了一晚上，林乐一夜无眠，踏上了上学的路，一路上，看着墙角的标记，林乐觉得那一个个箭头，都在嘲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和可笑。

到了教室门口，林乐站在教室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脏在剧烈的跳着，这时候向依依从教室里出来了，以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林乐莫名的低下了头，进了教室。

全鑫鑫竟然还没到教室，这让林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推了推她的凳子准备进去坐下，这时候李少轩推了一把桌子，让林乐的位置变得狭小无比，林乐愣了一下，李少轩的态度转变的速度之快，林乐站在原地不直道如何是好。

“别动她凳子，你是准备动了之后拿回家吗？”李少轩呛声。

林乐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看来自己拿笔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林乐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李少轩不情不愿的把桌子拉开了，林乐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

一周的时间快过去了，林乐现在越来越不想踏进校门口，将近一周，林乐却好像是过了一辈子，只要老师不在教室，林乐永远都站在全鑫鑫旁边的过道，低着头以哀求的目光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想着明天就不用上课，去面对那些人，林乐鼓起勇气踏进了教室门，意料之中的，全鑫鑫和李少轩将她的位置堵的死死的，林乐只得提着书包站在旁边。

这时候向依依的玩具粘到了墙上，两人蹦跶了一会儿还是没够到，李少轩打算踩到林乐桌子上去够，林乐嘴比脑子先快一步叫出了声。

“哦，害怕把桌子弄脏啊，毕竟是学校的财产，弄脏了的确不好。”李少轩笑着打量着她，把林乐的书包拿过去放在桌子上踩了上去。

李少轩成功拿下了玩具，看着爷爷奶奶为自己挑了好久的书包印着一个脚印，林乐觉得像是踩在了自己心上一样，这次两人都出奇的在老师没有进教室时就挪开了位置让林乐进来了，林乐浑身颤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沸腾，摸着那个脚印。

一转头便看到了李少轩戏谑的眼神，和那天说自己偷东西的眼神是一样的，林乐突然感觉好冷、好冷，僵硬的坐了下去。

时间滴滴答答，林乐听着心脏咚咚的声音，同时她感觉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中，整整一个下午，林乐都很僵硬的坐在位置上。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在林乐的心里，这就是自由快乐的号角，伴随着号角声，不想见的人都结伴走了，林乐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兔子走向了那个所谓的家。

起初，林乐迈着匆匆的步伐，中途林乐看见一个小鸟从树上摔了下来，那只鸟很小，毛都没有长全，浑身湿漉漉的，林乐小心的将鸟儿抱起来，准备将它放回去，林乐仰着头确认鸟窝的方向，所幸树不是很高，林乐找好角度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她发现，里面有好几只，里面实际的数量肯定比林乐看到的要多。

林乐爬树的动作停了下来，摸着怀里那一团，林乐看着那些小鸟围着母亲其乐融融的样子，缓慢的踏上了回家的路，走着走着，经过一座桥，林乐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多余的孩子，为什么要活着呢，你要去成全它们呀，为什么要凑到跟前让人厌烦，自讨没趣呢。”

林乐松了松手，看着水中的一点点浪花，笑到：“怎么样都没人在意呢。”

林乐转手，揪着书包上的兔子，一步一步的回了那个屋子。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是学校有什么事情吗？”看着母亲焦急的眼神，林乐动了动嘴唇：“搞了一下卫生。”

“我就说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林妈松了一口气：“吃饭吧。”

“好。”

饭桌上母亲突然问了好些关于学校的事情，林乐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爷爷奶奶的家，林乐捡了班里的八卦，母亲温柔的笑着，怀里的婴儿好似也受到了感染，传来了阵阵笑声。

“潇潇，这是姐姐，叫姐姐，哎呀，我们宝贝太乖了……”

听着母亲逗弄孩子的声音，林乐也跟着笑了，突然母亲抬了一下头，林乐的笑有些僵在脸上。

“平常看你上学，不敢和你聊太多，害怕打扰你学习，正好明天周末了，咱们娘儿三一块儿去逛公园吧。”

“好…好呀。”林乐心里一暖，冲着母亲笑。

回到屋里，林乐又想起了那个鸟。

“也许只是照顾别的鸟儿，它妈妈没有发现它呢。”

“那么多孩子，看不过来也很正常。”

“我怎么这么恶毒。”

“那是一个生命啊。”

林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终于，她还是爬起来，看到客厅母亲和妹妹温暖的身影，林乐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一横，拿了门口的手电筒，踏了出去。

终于，林乐喘着粗气，到了水沟旁，她仔细的注视着水面，找了一根长棍子搅打着。

正要准备放弃的时候，林乐看见岸边的鸟，心里已经预料到了结果，用棍子戳了戳。

扔下手中的东西，林乐转头跑回了家，妹妹熟睡着，母亲坐着小板凳在床边打盹。

林乐脱了鞋，光着脚，进了房间。

看着书包上的印子，林乐去卫生间洗了挂好，自言自语：“我配不上你，配不上。”

看着刚刚腾书包时，摊在床上的书，林乐整了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眼神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