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未乐 第2章 初见

“以后不要和她玩，她身上臭臭的！”

这样窃窃私语的话林乐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攥着比手还短小的铅笔，这让她的屈辱感更深，而她做的也仅仅是埋着头轻咬校服的拉链。

“挤死了，挤死了！”后排的李少轩每天都在重复着一样的话把桌子往林乐身上挤，窄小的空间让她呼吸都很困难，其实李少轩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很宽敞。

林乐是这学期才来到锦市第二小学，开学那天她穿了不知道经过几手来到她手里的衣服，上面沾满了家乡火炕特有的烟熏味儿，班主任笑眯眯的和父母打完招呼后带她来到了这个班级——五年级三班。

“李少轩同学，你个子高，先把位置让给新同学，等过段时间老师再想办法调位置。”

“好的老师，这就搬。”李少轩爽快的答应着。

林乐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市里面的同学都蛮好说话的，走到座位上，轻轻的放下自己的书包，这是爷爷奶奶专门为自己来市里上学新买的书包，粉色的，有自己喜欢的兔子图案。

一节课就这么平常的过去了，好在林乐一直是个勤奋的学生，课程并没有让她感觉很困难。而在她没有注意的角落，同桌全鑫鑫把自己的凳子挪了又挪，离她越来越远。

一节课终于结束了，林乐小心翼翼的转了头，发现新同桌的凳子离自己好远，脸腾的一下红了，慢慢的将自己的凳子挪往窗边，自己明明为今天特意洗澡了，林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没有不干净的地方。但林乐也不好意思搭话，便默默低下了头。

前排的向依依转头和林乐搭话：“嗨，你好呀！你是哪儿的人呀？你学习怎么样？刚刚的课能听懂吗？”

一系列的问题让林乐欣喜又不知所措，动了动嘴唇准备回答。

“向依依，陪我上厕所！”周围突然加大的音量让林乐抖了一下。

向依依愣了一下说：“好呀。”转头对林乐：“等我回来再聊。”

林乐局促的点头，看着两人离开，赶紧低头看向了桌子，心里默默组织话语，自己该怎么和新同学回答问题。

上课铃响了，全鑫鑫和向依依才走进了教室，林乐组织了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

咚的一声，林乐抬头一看，原来是向依依把自己的板凳大力的往前推了一下。

接下来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便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上完了上午的课。

到了校门口，林乐开始寻找母亲的身影，生怕会错过，林乐紧紧的盯着每一个校外的家长，可是都没有找到，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人，林乐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转头蹲在了校门的一角，第一次来到锦市，那个家她也只待过一个晚上，对于年纪还小的她根本找不见回家的路。

林乐恍惚的看着路边匆匆忙忙的人群，终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兴奋的大叫：“妈！”

“一直看着潇潇，没注意时间，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快回家吧。”妈妈笑着说。

“没事儿，就等了一小会儿。”林乐跳上了自行车，为什么是熟悉又陌生呢，父母每年回来一次，林乐对他们实在谈不上熟悉，不懂事的时候，以为他们就是家里的远房亲戚，每年来一次，后来开始懂事后，爷爷奶奶和邻居们都说，他两是自己的父母，是这辈子最亲近的人，而林乐始终也只是当父母是一个名词而已。

“今天的课能听懂吗？这里的老师和老家比怎么样？是不是讲的清楚很多？”

听着上方飘来的声音，林乐犹豫了一下：“都能听懂。”

“那就好。”

终于七拐八拐，林乐第二次来到了所谓的家，昨天晚上第一次来的时候，妹妹潇潇已经睡下了，看着爸妈蹑手蹑脚的动作，林乐匆忙收拾了一下就睡了，现在才有机会观察这里，木质的装潢，看着时间很长了，家里的东西都有些发暗，客厅摆着一张大床，有个阿姨怀里抱着婴儿笑着道：“回来了？快吃饭吧。”

“潇潇没哭吧，我接到乐乐就赶紧回来了。”母亲和那位阿姨搭话。

“没哭，乖着呢，你们吃，我就回去了。”

“那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家里还等我呢。”

母亲突然转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不知道问好。”

林乐赶紧低头小声道：“阿姨好。”

“你好你好，真乖，你们赶紧吃饭吧。”说着关上门走了。

林乐吃了第一口饭，动作顿了一下，妈妈做的菜好咸，好辣，但是看着一旁的母亲大口的吃着，林乐还是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林乐挪了挪板凳，让自己离墙更近，看着母亲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床上的婴儿均匀的呼吸，林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如果在乡下爷爷奶奶那儿，她这会儿应该在和爷爷奶奶撒娇去小商店买个零食，可是现在她还是选择缩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这个家。

“现在小学都是下午几点上学啊？”

母亲突然的询问，把林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下午两点半。”林乐抿了抿唇。

“那时间快到了，你快去上学吧。”

林乐一愣，这七拐八拐的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学校。

“好。”林乐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身体依旧在凳子上。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再不去要迟到了。”

林乐咬紧嘴唇，出了家门。

就在她思考下午怎么去学校的时候，看见一个前面有个小男孩穿着同校的校服，林乐心里一喜，赶紧小跑这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是又不敢离得太近。

就这样林乐平安无事到达了学校，同时她注意到“五年级一班”，原来是同届的学生，这样的话，下午她也可以跟着这位同学，找到回去的路。

快放学的时候，林乐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本来还想组织语言，可是身上的疼痛让林乐来不及思考：“同学我想出去一下。”

可是全鑫鑫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看着手里的漫画。

“同学……”林乐再次出口。

这时后排的李少轩突然把凳子向后一拉：“从这儿走吧。”

林乐感激的望着他，跑向了外面。

中午的饭菜真的很不合自己的胃口，以后天天这样，这可怎么办呢。

林乐甩着手走进了教室。

“他身上真的有味道。”

“好大一股味儿。”

“是真的吗？”

“你不信的话，她回来你自己闻。”

“好恶心。”

“这种事情，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注意到吧。”林乐愣了一下，竟然是李少轩的声音。

“李少轩！”全鑫鑫坐起来拍着桌子。

这时上课铃响了，紧张的氛围戛然而止。

林乐也快速走向了座位，李少轩的桌子还保持着她走的时候那样，林乐感激的看着他坐回了位置，其实就算李少轩不帮她说话，也无所谓的，在村里的时候，自己只有爷爷奶奶照顾，同班同学没少对她说没爸没妈，自己早就习惯这种议论纷纷了。

林乐在思考，那个男孩自己不可能每次上学的时候都会遇到，还是要靠自己。

这时候机会来了，林乐是半路转学过来的，最后一节课正好是学校的社团活动，这种在刚开学就确定的事情，林乐作为中途来的，自然就被留在了教室里，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林乐努力在脑海里思考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教室板报旁的彩笔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自己可以拿着彩笔在路旁标记号，但是林乐不知道这是班级公用的还是同学自己的，万一是某位同学的，自己该怎么借呢，除了爷爷奶奶面前，自己在别人面前一直很内向，每个看见自己的人都会夸乖巧懂事。

林乐实在不好意思向班里的同学问，可是，这是最后一节课，自己下午回家的路上用一下，明早早早来教室原路放回，不回有人在意的。

拿？还是不拿？林乐内心挣扎了许久，可是不拿的话，以自己的路性，以后该怎么办呢。

终于，林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那盒彩笔，从里面拿了两个颜色，回到了座位，林乐就这样惴惴不安的坐了很久很久。终于，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收拾着书包。

林乐感觉包里好像装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看着神色如常的同学，林乐本想留到最后再离开，可是一班的那个小男生呢？他要是提早走了，那林乐做的这些事都全白费了。

林乐鼓足勇气，冲出了教室，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还不小心擦到了全鑫鑫的衣服。

来不及回应全鑫鑫的冷眼，林乐正巧看到了区那一抹略带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低身跟了上去。

所幸，回家的路，只有进入小区后的路况较为复杂，林乐简单的在几个墙角画了标记后松了一口气，环顾着周围，铁丝上摇摇欲坠的衣服，生了锈的自行车，墙角的土压着垃圾袋子不让离开，林乐小心翼翼的将笔放到书包的最外层。以后就可以靠自己回家了，林乐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家门，小孩的哭声充斥着狭小房间，下午暖暖的阳光从上面穿进来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