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淮去华家那天,对这张脸有印象。
华爷爷的三儿子。
华老三看到谢斯淮情绪瞬间暴起:“谢家小子,你那天跟我爸说了什么?他居然给你一个外人百分之五的股份,你是不是趁他老糊涂骗他了?”
谢斯淮:“……?”
他也刚知道这件事来着。
华爷爷给他留了股份?可不管是华家还是医院的两次交谈,华爷爷都半点没有提起过。
谢斯淮面上丝毫不显:“华爷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华老三怒气冲冲:“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签一份自愿放弃股份的声明书,不然我会告诉你爷爷,让他知道自己孙子是个混账不要脸的小偷,惦记别人的家产。”
“你觉得,我很稀罕你们华家那点股份吗?”谢斯淮低嗤,“本来我没什么想法,你偏要闹到我面前,我还真就惦记了,但我给狗都不会给你。”
他端起前台小姐姐招待华老三时倒的水,杯口对准华老三泼了过去:“还有,嘴巴放干净点,你要告诉我爷爷现在就去,在我这儿虚张声势就是个孬种。”
迎头被泼了满脸水,华老三不敢置信地抹了把脸颊,挥手就要打人。
被身后的安保人员抓住胳膊,反剪身后,华老三无能大吼:“谢斯淮,你疯了吗,敢对长辈动手?”
谢斯淮居高临下地睥睨他:“长辈有长辈的样子,才被尊重,而不是你这种…倚老卖老的草包。”
华家这辈人,老大老二本事一般,但至少能守成,小妹嫁给了个有钱的外国人,只有华老三,是个一事无成的草包,鼠目寸光,投什么亏什么。
华老三面容狰狞扭曲,拼命挣扎。
谢斯淮看着好没意思,让安保把人拖出去。
他转过身,从容地开口:“不重要的小插曲,证明我们律所否极泰来,大家不用担心他后面来找麻烦,我会解决好这件事。”
人群里明显放轻松。
谢斯淮回到家,靳玄殷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将华老三来找他的事告诉了爷爷,谢崇昀听罢,长长叹息:“华老三那边我来处理,至于你华爷爷给你的股份,你拿着吧。”
“拿到之后,怎么处置都行。”
“我没事要华家的股份做什么?我想想怎么弄。”谢斯淮挂了电话。
靳玄殷不久后回来,谢斯淮抬头望向自玄关迈步过来的男人:“工作找得怎么样?”
卡里进账比出账多,谢斯淮计上心来:“靳哥你有感兴趣的吗?我投资你做老板,或者你给我当助理,我开你百万年薪。”
“去了一家武术馆,老板工资开得很高,到后面他提到忽悠办卡的话术,我便没有再待下去了。”靳玄殷有问有答,“当你助理?修真界律法是摆设,实力为尊…助理我不确定能否胜任,可以当保镖,我在网上查过,有些打官司的律师会被败诉方寻仇……”
靳玄殷越说越严重:“我给你当保镖吧,不做什么武术老师,只保护你一人的安全。”
谢家这样庞大的家族,谢斯淮不可能毫无防备,他少年时期学过散打,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过嘛,他没打击靳玄殷的激情,也没提某人前面还说过发生危险能感应他的位置。
热恋期的小情侣,关心则乱,谢斯淮还蛮享受靳哥一大只守护在他身边。
对外是恶犬护主的冷漠凶残形象,对内连挨巴掌都要说声谢谢,浓浓的忠犬骑士即视感,幻视上次男人单膝下跪为他戴衬衫夹的画面了……
天还没黑,谢斯淮紧急住脑。
第二天律所开业,谢斯淮领着新晋的保镖去镇场子。
揭牌时,红布扯下,镶边烫金黑体的“秉正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磅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寓意秉公无私,正大光明。
花篮,气球,剪彩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谢明宗抽出半天时间过来祝贺他,带来礼物纯金打造的天平。
顶端弯曲似弓身,两头连着金链条,链条下面延伸出三支分流,坠着巴掌大的两个小圆托盘。
这礼物颇得谢斯淮心意。
贾如意等四人送上各自准备的开业贺礼,谢斯淮当场拆开,在办公室找了合适的位置摆下。
中午过后,热闹渐渐褪去。
谢斯淮性格好,为人肆意,没人得罪他的情况下很好相处,事务所员工好奇地问道:“老板,这人哪找的啊,长得好帅,就这么当保镖可惜了。”
谢斯淮莞尔一笑:“还有更可惜的,他只服务我一个人。”
妹子听了心里一动,缓缓地捂住嘴巴,瞄了眼靳玄殷,又瞅瞅谢斯淮,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她被自己的脑补萌到了,不自觉喊出声:“一点都不可惜,好配,磕死我了。”
谢斯淮没听明白“磕死我了”的意思,但好配两个字还是很好懂的,他斜过身,拽着靳玄殷衣摆把人揪过来:“过来说谢谢。”
靳玄殷生硬:“谢谢。”
“……”谢斯淮说,“她夸我们般配。”
靳玄殷没注意女生说了什么,此刻听了谢斯淮的话,语气多了几分真诚:“你说得对。”
妹子:“……”
虽然但是,此刻她不重要,更好磕了怎么办。
这人颜值和老板旗鼓相当,但方向不同,老板是偏向于雌雄莫辨的美,五官处处透着精致,而他是俊逸锋利的帅,下颌线高鼻梁有棱有角。
这俩组合在一起,简直是爱磕cp的福利,比如她。
妹子扶住快要醉过去的心脏,声线逐渐带起波浪:“不谢,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是你们该得的。”
谢斯淮:“?”
后面是不是乱入了什么词?
晚上,谢斯淮请四个好朋友吃饭,以新的身份让靳玄殷跟他们重新认识一遍。
至于靳哥的来历,他俩关系的转变是一道很玄妙的契机,让真实身份变得不那么要紧了。
总归他们是一体的,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强调。
贾如意曾经动过撮合关铭和谢二的心思,从关铭那次被影响后清醒过来,并表明态度开始,就完全没有那种念头了。
他豪爽地干了一杯酒:“话不多说,二位天造地设,你们的爱情我来守护。”
何析不甘示弱,喝了半杯被呛到,边咳边说:“我也是,恭喜谢哥哥获得爱情滋润。”
苟恒和关铭陪了一杯,一杯又一杯。
两人的关系早先在群里知会时炸完一波,震惊是上个阶段的事了,此刻暗中观察完毕,只剩下满意的接受。
于热闹的开业仪式中相处过,这会儿的见面没有特意弄一出庄重场合,每句话出自真心实意的祝福。
谢斯淮半带笑意地靠在靳玄殷怀里,没有阻止他们莫名拼起酒的架势,到最后结束时,给每个人叫了代驾。
*
后面华家人没再找上门。
拿到传说中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谢斯淮依稀能猜到,华爷爷弥留的那两天,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华老先生把一切都处置妥当。”周律师肯定了他的猜测,“他让我拟订这份股份转让书时,有嘱咐我带一句话给您,他说:‘这点股份和你在谢家拥有的比起来,不算多,是我一点心意,你想怎么用全看你,不用顾及任何人’。”
谢斯淮合上文件:“我知道了。”
隔了没几天,华老大约他见面,地点是一家咖啡馆。
华老大表明来意,提出用钱买下他手上百分之五的股份。
倒是比华老三会做事。
谢斯淮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上西装周整,让他显得精英范儿十足,却遮不住疲惫的神态。
谢斯淮假装考虑,手指轻飘飘地比了个数字:“三倍。”
华老大手背青筋暴起:“你!”
华老大原本守成还算可以,这段日子不知怎么回事,运气不太好,曾经运营良好的几个项目在走下坡路,亏损了好些日子,昨天才将将好转一丢丢。
他咬咬牙,最终同意了以三倍价格买下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他需要拿到集团更多话语权,才能放心地去做事。
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动,谢斯淮迤迤然起身:“咖啡我就不喝了,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华老大恨恨地看着青年潇洒离去的身影,一口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
至于未动的那杯,他探过上半身,手指轻轻拨弄,杯子偏倒,哗啦一下液体流得满桌都是。
叫来服务员,华老大神色傲慢:“这杯洒了,桌子擦一下吧,脏死了。”
语毕,他离座,转身走人,没理会服务员在背后对他表达着歉意。
走到门口,华老大被台阶绊了一下,旁边的服务员手臂半举,做好客人同意后随时去搀扶的准备:“先生没事吧?”
华老大没吭声,端着老脸离开。
擦完桌子上咖啡污渍的小姐姐回头看到这一幕,解气说了句:“活该。”
她刚刚有看到,是那个男人自己故意弄倒咖啡杯,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叫她来擦,一副是杯子品质不好、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姿态。
事务所一切章程走上正轨,谢斯淮从咖啡馆出来,去了趟律所。
门口的鱼缸里多了两条膘肥体壮的红龙鱼,是苟恒送的开业礼物,谢斯淮照例撒了捧鱼饲料进去。
前台小姑娘礼貌打招呼,谢斯淮颔首示意,坐电梯上到三楼。
他的办公桌上,左边摆着套娃,右边立着不倒翁,分别是何析和贾如意送的,阳台外用青花瓷花瓶养着大半个成年人高的万年青绿植,关铭送的。
他打开电脑,处理好邮件,把事情吩咐下去。
半个月后,华老大送钱上门,谢斯淮没有过多为难,讽刺了句“赎金我收下了”,华老大脸色铁青,显然想到什么,憋着一口气正要说话,他爽快地交换股份。
华老大憋住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钱货两讫”后,谢斯淮转头将得来的三倍金额捐赠给残疾儿童救助基金会。
基金会背靠官方,他提前做过背调,仍是不免有那么两三只小蝼蚁般的蛀虫,影响不大,已经让他哥踢出去了。
他没有留自己的名字,而是以华老爷子的名义送上这笔慈善捐款。
了却一桩心事,谢斯淮想放松下,约靳玄殷一起赛车,刚好靳哥前些天成功拿到驾照,毕竟总不能随时瞬移来、瞬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