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姝华 第27章 第27章

悬赏第三日，刑部衙门外的公示栏外依旧围聚着不少百姓，却始终没有人提供消息。

突然，人群里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形如枯树的手，将贴在公告栏上的画像揭下。

守在两侧的衙役见状，赶忙上前拦住，语气不善：“老太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婆婆不慌不忙，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哼了一声，“我老婆子眼不瞎，你们是找画里这个男人对不对？”

衙役面露欣喜：“你见过？”

“见过。”老婆婆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随之抖动。

“我在乱葬岗捡了这个男人，瞧他可怜就收容在家里……”老婆婆满脸懊悔，边说边摇头叹气，“我老婆子悔啊！没想到他会是个杀人犯！你们要是真想找他，就跟我走一趟！”

若不是今晨有人拉住她，说她窝藏凶犯，她还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衙役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把消息传给了覃泯。

覃泯正为案子头疼，收到消息后立即领着一众衙役随老婆婆回了家。

京城郊外，岚峪村。

家家屋舍林立，唯有一间茅草屋格外显眼，破败得显眼。

那便是老婆婆的家。

老婆婆年轻时死了丈夫，好不容易抚养儿子长大，儿子却又被征兵，死在战场。只剩下老婆婆孤苦无依，守活寡守了三十几年。

被老婆婆收留的男人名叫林逸，长相温和儒雅，身量略显瘦弱，却练了一身紧实的肌肉。

此刻，他撸起袖子，将木桶丢入井中，晃了晃绳子，把满满一桶水打上来。

忽而，一阵杂乱又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瞬间警惕起来，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不远处乌压压走来的，竟是一群衙役！

领头的那人他认识，是大理寺少卿覃泯大人。

他目露惶恐，水桶“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水泼得满身都是。

他顾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跑。

老婆婆追在身后，赶忙大喊：“娃儿，你别跑啊！”

林逸脚步一顿，可只是瞬间，他就再也没回头，拼尽全力地往前跑。

可覃泯早就做好对策，派人在各个路口把守，只要发现画像中人的身影，立即逮捕。

衙役们分路包抄，林逸无处可逃，被逼到一个死巷。

眼见逃跑无望，他双腿一软，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原先因为疾跑而红润的脸，此刻已然灰败如土。

覃泯和老婆婆赶了过来，从衙役们身后走出。

林逸抬头，却看到老婆婆闪躲的眼神。

他瞳孔一缩，颤着手指着覃泯和一众衙役，哽咽道：“林阿婆，他们是您带来的？”

林阿婆将他从乱葬岗捡回来，救下他的命，这些年来他们相互照拂，他早已把林阿婆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

为何平日对他那么和善的林阿婆，居然出卖他！

林阿婆泪流满面，慢慢走到林逸面前，蹲下身子，抬起孱弱老迈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长叹一声：“娃儿，阿婆也不忍心，可是你毕竟杀了人啊！”

“那人本来就该死！”

林逸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炮仗，眼中怒火喷薄，比火山爆发更深，凸起的眼球死死盯着虚空，说出的每个字都沁着恨意。

“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想到曾经的经历，那些鲜血溅在他的眼睛上，他的至亲至爱，全都死在眼前。

“阿婆，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顺着眼眶不断涌出，“许姚生毁了我的一生，害死了我的家人，纵使死上千百回也不为过！”

“啊？我不知道…孩子，对不起…”

林阿婆听得泪流满面，后悔自己听信那人建议，揭榜暴露了他的行踪。

覃泯抬手，两个衙役会意，拿着镣铐向林逸走了过去，将他手脚拷上枷锁，提起两边手臂，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林逸红着眼睛，扭头看向林阿婆，“阿婆，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阿婆眼底一片模糊，瘫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林逸被押着走出死巷，镣铐随着他的走动哗啦作响，引得周围的邻居看了过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不是林阿婆家的书生吗？犯了什么事？”

“你没看京城里到处张贴他的画像吗？听说是杀了人！”

“咱们村离京城远，也不怎么出去，哪里晓得啊！”

“杀人？乖乖！看不出来那书生竟有这本事！”

……

林逸闭上眼睛，无视那些评判指点，拖着锁链走进大理寺公堂，被两个衙役押跪在地上。

公堂之上，覃泯正襟危坐于主位上，宁延瑞则作为监审坐于右侧，他侧目看了覃泯一眼，慢声道：“覃大人，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