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鸟 第18章 婚约

苏昭似乎真的很是有恒心，把要处理的事务全部搬来了这边，准备直接在城门这里等到林清回来。这几日唯一离开过这里的时候便是去施粥和嘱咐药房熬药。本来也就应该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的，今日府邸那边却又出了状况，只能匆匆赶回去处理。处理好后却又到了熬药时间，倒也不是毫无信任，只是自己亲自帮忙或者哪怕是只是在一旁瞧着也能让自己安心些。

“殿下，歇会儿好吗？”秦朔这一天光是看着他忙前忙后都觉得累，实在是希望苏昭休息一下，纵使苏昭底子再好也经不起这样一直折腾啊，况且苏昭也不过是个刚刚十七的少年，这样下去可不行。

可是苏昭哪里会听，一边添着柴一边回答着“没事没事，等这里忙过去就好了。”

秦朔难得不由着他，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柴火递给一旁的小厮，然后转向苏昭行了一礼“殿下，臣失礼了。”说罢就将人抱起来强行回去休息了。

屋内，秦朔小心翼翼得给他掖着被子，苏昭显然很不高兴“蠢货，我都说了不累了，你怎么还乱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还要去等人？如果等林公子回来了，而我们……”

“嘘，”秦朔打住他的话“殿下，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叫你好吗？”

这时苏昭闻到一股香味，很清淡不仔细闻都无法察觉，看向秦朔“这屋里何时点的香？是什么香啊？怎么从来没闻过？”

秦朔有意将声音放的柔和“殿下糊涂，这是从前皇后娘娘宫里最喜欢点的安神香啊。殿下，听话，好好休息。”

“你下次不许这样了，成何体统……”

“嗯，臣记住了。”

“我感觉你现在好厉害，有机会我们打一场，比一比。”苏昭泛起一丝睡意。

“好。”

“秦朔……”苏昭有些迷迷糊糊了。

“我在。”

“蠢货……”

“嗯。”

“……不要再走了……”苏昭说的断断续续，有些含糊不清，愈发小声的话语，让人听不清最后说的是什么。

但是秦朔听清楚了，听得很是清楚，苏昭说的是“陪着我吧。”秦朔的心里颤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跳声。秦朔丢盔卸甲般跑出了屋子，生怕慢了一秒钟，这吵闹难听的心跳便会吵醒疲惫不堪的人，更害怕这份见不得光却还是偷偷发芽的情愫被发现。

“殿下，我该怎么办？”秦朔透过窗子像个小偷一样偷偷的瞧着屋内睡熟的人。

大抵也不过半个时辰，苏昭便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了而已。苏昭上前劝架“两位何必这般，大家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这样伤了和气。”

其中一个大娘看见，苏昭来了上前拉住他“殿下来得正好，这事和你也有关咧。”

“啊？”苏昭一时有些懵。

这时秦朔也板着脸闻声而来，可是在瞧见苏昭也在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来“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大娘努了努嘴“没什么。”

“哎呦，可是好事，也是大事。”

苏昭一时起了些兴趣“但说无妨。”

那大娘拉过苏昭“殿下，您今年大多啊？”

“正月已过十七了。”

“十七，多好的年纪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了，那殿下……”

这位大娘还未说完另一位便把她挤开“真啰嗦，我来问。”

“殿下可有婚配啊？我们家中还有一位女儿也正直婚配的年纪呢。”这位大娘却是是个爽快人，一来就直上主题。

不光苏昭愣了愣，就连秦朔都蒙了，正当秦朔上前一步准备带苏昭远离这次无意义的谈话时。苏昭却笑笑，黄昏正好落在他的发间，一笑何止百媚生，可是接下来苏昭说的话却让秦朔直至冰点。

“那就要辜负两位的心意了，父皇早已经为我定下婚约。”

“哎呦呦，没事的，您是金枝枝，也不怕多两个伺候的人。殿下考虑考虑吧，我们也是怕姑娘们受苦啊。”

苏昭其实知道她们的用意，却是哪怕是做小，也比跟着其他的人要富裕快活的多啊，可是苏昭不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样这样轻易的就被捆住了，挣脱不掉。

“抱歉，自幼深得母亲教诲，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殿下考虑一下吧。”

“若是大家信得过我，我保证回去上书告知父亲修订法律，大家叫女儿家们好好读书吧，到时候自己去拼得一番功绩，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哎呦，殿下可就别打趣我们了。”

……

秦朔只觉得自己聋了，听不清他们的一言一语，满眼只看见苏昭在笑，心里有也下意识的认为这笑是给那自己从不知道的，所谓的婚约之人的。他张了张嘴却难以发出声音，这一刻他的心好像漏了一拍。可是自己又能站在什么角度呢？挚友还是暗恋者？不，自己从始至终就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当初苏昭一时起意张张嘴便要回来的质子，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卫。可是他心中有所不甘，自己还没有去试过，便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局他不会接受。

只见秦朔完全忽视了越来越多的人，直接拉起苏昭便离开了去。苏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由着秦朔这样拉着自己走。许久后苏昭才堪堪回过神来，苏昭明显有些不悦“秦朔，你做什么？”

秦朔没有说话，只是将他带回了屋，关了门。秦朔见苏昭要走，一时心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手抵在门上，将人禁锢在身前。苏昭似乎有些生气，皱着眉，瞪了他一眼“秦朔，玩笑有些过了。”

“……殿下……”他似乎有些可怜，睁着那好看的，似天空一样的眼睛望着苏昭，好像有着无数的委屈。

苏昭顿时没气了，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这时秦朔开口了“对不起殿下，我只是觉得殿下和我有隔阂了，殿下有了一些我都不知道的秘密，我，我只是怕，怕殿下也不要我了……”

这话一出，苏昭哪里还会怪他，安慰他还来不及“怎么会？”

“殿下，可以和我说说那姑娘吗？”

这一下可把苏昭给难住了“这要我如何说？我哪里见过那姑娘啊？”

秦朔放下手，看着他“可那是和殿下有婚约的姑娘。”

苏昭苦笑“说来也可笑，这婚约算来算去竟然都已经十四年了，当初皇上为了拉拢肖丞相，便擅自做主安排了我和肖丞相的女儿的婚约。”

“殿下当时没有理论吗？”

苏昭叹口气“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哪会理论什么，连婚约是什么都不知道。过后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去闹，这样让人家姑娘多难堪啊。”

秦朔看着他的眼睛“那殿下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呢？”

“那便去和肖家好生商量一下。”

“若是他们不同意呢？”

苏昭笑了“那我就只好带着心上人去私奔喽。”

秦朔呆愣片刻，转而笑了“嗯，我会替殿下记住的。我们做个约定吧，如果当真会有那么一个人，我一定好好帮助殿下。”

“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而秦朔心里却被这样温和的笑扎的全是伤口。

“殿下，时间不早了，快些去接林公子吧，估计他应该差不多到了吧。”秦朔说着并把外袍递给他。

“我这就去。秦朔，等我回来。”苏昭说完便急急忙忙套上外袍出了门去。

秦朔目送着他离开，许久后才敢说出句“我等你……”

夜色渐深，原以为林清是不会回来了，苏昭有些悻悻然，准备再等半个时辰就回去。这时已经黑下来的远方却出现了火把，马蹄的哒哒声和驱马的声音随着火光出现。是林清，是云州的希望。

林清驾马过来，临近苏昭时下了马，向苏昭行了一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开始阐述起自己的过处来“还望殿下治罪！”

苏昭看着他，直接迎上他抛出的问题“林公子何罪之有？”

“擅作主张开城门为其一。未曾请示上级便擅自主张带领大家去换取药草，此为其二。明知皇子殿下驾到却不曾迎接其为三。还望殿下治罪。”

苏昭将人扶起，语气坚定“林公子定是车马劳顿了，满嘴的糊涂言。何来罪之有？我只知林公子一心为民，与民同在。甚至不惜冒着杀头的罪也要开城门，换救命的药草。我只看得见这些功德，可不止何时出现了罪过。林公子车马劳顿，快快回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们，便不用担心了。就算朝廷那边怪罪下来也有我担着。”

“是，那么臣下便先行告退了。”林清已经没有多的精力再说什么，只好顺着苏昭所说的先行离开了。

一场无声无息的试探结束了，双方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林清很聪明，但是立场不足，或者说他太聪明了，直到现在定下立场对自己无利便干脆直接结束了这样无意义的话题。苏昭已经将自己的立场摆的很明显，自己不会伤害云州和林清，奈何此下局势，无人信他。或许更多人觉得他想要拿下云州来当自己的后盾，一个足以反抗皇上的后盾。又有谁人会信他当真一心只希望云州好呢？

苏昭遥望着远方皇城的方向，或许哪里已经掌灯许久了吧，或许坐在那高堂之上的人也再想念自己吧。但只可惜这只是或许。

天黑了，连一个星星也没有，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夜，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