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鸟 第19章 再次分别

夜色原也没什么朦胧，更多的是无尽的黑色，这样的黑色让人连回去的路也分不清了。

苏昭有希望迷茫，仔细想想这次到云州竟然是自己第一次独自处理一切。回想过去，幼时有母亲会替自己处理一切，后来即便是去了军营还有舅舅会护着他，就算是在看似最无助的宫里还有许多与自己亲近的大臣会在前方出谋划策。如今一朝离开皇城，被贬派到这只有一口气吊着的云州，苏昭第一次觉得好累，但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像所有人想的一样，一旦自己能拿下云州，那么就算是朝廷也要忌惮自己三分，只怕沈家那边可不会让自己这么顺利。如今云州解封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开了，不知道马上要来的会有些什么。

这些时日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处理好，既没有找到处理伤寒最好的方法，又没有取得云州百姓心里最信任的人林清的信任。苏昭原不知这些东西处理起来是这般耗时耗力的，只是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便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

春日的风还是微微带着凉意的，吹在林间也还是沙沙作响的，这般晚了就连鸟也都回了家，这样的夜有些许的吓人，好在苏昭这次为了迎接林清破天荒的多带了些人，倒也没人觉得又什么害怕的了。简单处理了一下剩下的事务，未曾察觉竟然也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时间确确实实不愿等人啊。苏昭摇摇头，准备收拾一下回去。这时苏昭瞧见放在一旁的外袍，忽的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意来。苏昭穿好外袍，收拾起情绪，毕竟还有人等着自己回去呢，自己可不能把坏情绪带回去，不然秦朔肯定又要一个人悄悄猜许久了。

又过了许久，苏昭跨上破局准备驾马离开，远处却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远处的一点火光。苏昭下了马，还未瞧得仔细，下一秒便被跳下马的秦朔拥入怀中。苏昭有些发蒙，下意识抱住他，轻抚他的背“这是怎么了？”他感觉到秦朔有些不对，好像是害怕。可是如果害怕，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呢？

秦朔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低沉“殿下……见你许久未回去，臣有些担心，便擅自来了。”

“又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是大人了，又不用怕被拐了去。”

“嗯，那我们回去吧，已经不早了。”秦朔站好，又看了他许久。

苏昭点点头“好，走吧。”说罢利落的上马，驾马离去。

秦朔紧跟其后，却心不在焉，心中不知怀揣了什么事情。

回到林府后，秦朔还是这样的一脸心不在焉，一看便有事情。苏昭站在房门前叫住了他“秦朔，我们进屋聊聊。”

秦朔本想拒绝，毕竟自己一个臣子，随意进出皇子的房间可不好，再如何房间也是私人空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思不正啊。可是最后却还是应下了，大抵是心中的事情的确让他自己苦恼了。

屋内，苏昭让他进来了却并没有慌着说事，而是去了一旁看起书来，他希望秦朔可以自己说。秦朔会懂了他的意思，走到他身旁“殿下，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了。”

苏昭皱了皱眉“为什么？”

秦朔摇摇头“现在还不能与殿下说。”

一瞬间，这些日所有的委屈冲上心头“秦朔，自从你回来开始我就发现了，你变了。你有了好多秘密，我看不清。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朔还是这么了解苏昭，哪怕苏昭不说他也知道，可是如今他却要装不知道了。下一秒秦朔摇摇头。

“蠢货，不，你不蠢。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现在我只有你了，知道我们是挚友。可是你就是要瞒着我，这么多年这件事也一直憋在我心里，每次我问舅舅，他都只说你去了别的地方学习，却次次含糊不清。秦朔，你想知道我这么多年推敲出了什么吗？”

苏昭站起身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好像秋日里撒满一池落叶池塘，阳光一照便闪着金色而又温柔的光。如今却又加上了许多审视与打量。秦朔没有说话，他笃定苏昭猜不出来。

而苏昭见他不说话了，便有自顾自的说起来“在你偷偷离开的第一年，那一次我替舅舅拿东西，桌案是他未收好的书信，后来我就偷偷看，看他写信，再看那只为你送信鸽子，好几次我都偷偷拦下他。后来我确定了，那些信都是写给你的。秦朔，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活着。秦朔，我生怕你死了，我在世上连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没有了。”

“殿下……”

“不，秦朔，你先听我说，让我说完，这么多年让我说个够。说来我也有后悔的事情，十三岁那年，我知道你来了，你就躲在墙后，那一年我就该拉住你的。后来你又来了几次，每一次身上不是有伤就是带血，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次，我也一样拉不住你对吗？血色君子。”

此话一出，秦朔却笑了，如释重负的笑了。秦朔与他对视“殿下还是这样的聪明，只是到此为止吧，还有一件事殿下就不要去猜了，若是我能回来，我一定亲口和殿下言清。”

“秦朔，和我说，这次又是什么？”苏昭真的在担心，他不想再看见秦朔带着一身伤回来。

秦朔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那么热烈“是……鸿门宴。”秦朔没有说谎，就在今日，就在两个时辰前苏昭走后，那一封极具挑衅意味得信送到了这里。

苏昭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话。秦朔苦笑“殿下，无人敢否认您的聪慧，可是世界上不缺聪明人，这偌大的朝国也不止您猜的出来。”

几乎是下一秒苏昭便知道是谁了“沈家？又是他们。

秦朔摇摇头“殿下，我们在朝中树敌看来不止沈家。这次是新起之秀的孟家。”

“管他是沈家还是孟家。秦朔，既然是鸿门宴，那不能不去吗？”

秦朔有些无奈“孟家想要浑水摸鱼，若是我不去，那么不出五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身份，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您，到时候可就都成您指使的了。”

“那你告诉我你会回来。”苏昭几乎是在恳求。

可是秦朔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玉蝶亲自为他戴上“殿下，有了这玉蝶，组织里的人就都得听您的了。我也好放心些。”

“告诉我！这次又是多久？秦朔。”苏昭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假的也没关系。

秦朔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净是热烈的爱意，苏昭不傻看得出，可是眼前的人是他为数不多的依靠了，便不知何时对一切都默许了，或许在察觉秦朔的心思时就默许了，只是秦朔于此更是清楚明了，他一向拎得清，自也不敢跨过红线，但是此刻秦朔却忽得大起了胆子。

“殿下，抱抱我，就像之前一样。”

苏昭第一次拒绝他这个请求“这算什么？”

秦朔看着他，眼中的神伤刺痛了苏昭的心，苏昭转过头去不看他，希望利用这一点点任性留住他。可是毫无用处。

“殿下，闭上眼睛。”

苏昭哪里愿意照做，秦朔笑着看他，然后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殿下这算不得什么，只算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的请求吧。”说罢隔着手给了他一个吻。纵使小心翼翼苏昭却还是清晰感受到了他的呼吸，睁眼时一切都是空，只有他离开时仍然留在自己耳边的那句话“殿下给我半年，我会处理好一切，若是过了时间我还没有回来便替我寻一处风水宝地吧。”

苏昭追了出去，却早已不见人影，望着远方。用手企图遏制住那狂跳不止的心，长叹一口气“这算什么？秦朔，我可不会等你……”

一夜无眠，若是秦朔那个傻子知道了肯定不会选择大晚上走的。这几日苏昭没有睡好过，昨日风一吹，今日脑袋有些犯迷糊，伏在案上也是迷迷糊糊的。强硬着站起来想要出去透口气，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是撑不下去了，没走两步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因为想要找他商议事情才发现他。自从云州出了事，苏申那边又对这里不管不顾后他对皇亲贵族的偏见就更大了。看见苏昭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起初是不想管的，可是转过头思索一会儿还是把人拉了起来。

苏昭快把自己烧糊涂了，梦里是小时候发烧时娘亲陪着自己，娘亲总是那样温柔，梦里娘亲哼着那首熟悉的小曲哄着自己入睡。苏昭想要伸手拉住她，想要再瞧瞧娘亲的模样，可是到头来只抓得一手空。下一秒他便醒了，苏昭也只当是娘亲再怨自己没有回去看她最后一眼，以至于现在自己希望多看看她也是不许的。

坐在床边苏昭有些晃神，过了许久慢慢站起身来，又发觉自己发烧了，浑身软绵绵的，只得靠在一旁。许久后一个人进来，看打扮大抵是个小大夫。他是来送药的，顺便看看苏昭的情况。

“多谢小大夫了。”

“殿下不用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殿下也当谢谢林公子，还是他发现您晕倒来找的我。”小大夫说着并开始为他把脉。

苏昭笑着点点头“嗯，我定寻个时间去同林公子道谢。”

过了一会后，大夫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嘱咐着“殿下要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殿下的身子骨看着硬朗，但是恐怕是小时候中过毒没有养好，便一直亏欠着，如今不生病还好，一生病便像现在，小小一个风寒就高烧不退晕了三日。等殿下好些了，我回头开些方子给殿下，殿下看来是需要好好调理的，莫要这般不惜命的做事。”

“嗯，我牢记于心。”苏昭笑的真诚。

可是小大夫也是经验丰富的人，只能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