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两人震惊,照理说他们没有特殊事情是不能出宫的,就算出宫也是需要请示皇上的。
“那我们要去和父亲说吗?”
秦朔见江阿蝶脸上难得没有笑容,心里由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不由的拉住苏昭的衣袖“殿下……”
苏昭疑惑看向他,下一秒江阿蝶却开始询问起他“昭儿,你信娘亲吗?”
“昭儿当然信娘亲啊。”
“那昭儿喜欢宫里吗?”
苏昭摇摇头,却回答的很小声“……不喜欢。”
江阿蝶摸着他的脸“昭儿乖,只要听娘亲的话就好。”
苏昭从不忤逆母亲,乖顺的点着头。可是秦朔不好糊弄,从小摸爬滚打出来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这次也一样,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绝对不简单。而江阿蝶却没有想要模棱两可,而是直接道“朔儿,你会保护昭儿的对吗?”
秦朔不喜欢撒谎,但是他曾经发过誓,会保护好苏昭,所以这一次他也不撒谎“我会的。”
江阿蝶点点头"那,朔儿你同我来。"
苏昭有些好奇想要跟过去,却被马上制止了“昭儿,你先回去。”虽有些不服气,但苏昭还是乖乖照做了。
走了许久,经过了许多屋子,最终却又绕了回来,秦朔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压住好奇心没有问。走进屋内江阿蝶将门窗关上,随后才来到书桌边。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江阿蝶拿起一旁的镇纸敲一敲后,那镇纸竟然分开了,里面躺着一个兵符,江阿蝶小心取出,然后看向秦朔。
“这是江家的玉蝶,在先帝在世时江家曾奉命培养一支暗卫,奈何后来先帝逝世也就无人再在意。未想我父亲也是个犟种,最后还是将这支队伍组织起来,只是可怜我父亲在战场上牺牲还来不及看见这样一支庞大队伍。倒是便宜了后人,当初哥哥留了一心并未将这些上报,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谁又能料到江家居然这般糊里糊涂的有了支暗卫军。朔儿。”
“我在。”
江阿蝶点点头拿出根红绳出来,将那玉蝶串好然后转向他“朔儿,算我对不住你,只是人有私心,我放心不下昭儿,也不愿他去冒险。如今沈家对皇位虎视眈眈,而皇上那边却没有采取好的措施,昭儿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我不能让他冒险。朔儿,你愿意吗?”
玉蝶推到秦朔的更前,两条路,其一,不接,当作今日的一切都未发生,那么他确实毫无损失。只是苏昭的路也清晰可见,便只有在这宫中等待宣判,这场看似无声的争斗已经进入了不可收场的地步,要么皇上获胜,苏昭继续做太子,只是当下情形,沈家那边似乎准备要拿苏昭开刀。其二也正是秦朔毫不犹豫选择的“我说过,我的命是殿下的。”
江阿蝶亲手为他带上这玉蝶,眼中有着无数歉意,轻轻将人拥入怀中“是我们对不住你,朔儿,对不起,对不起。”
秦朔没有伤心难过,从知道所有人放弃他时他就该死了,而苏昭却愿意救他为他作保,从那时起秦朔便认定要保护苏昭一辈子了,这一次又怎么可能不接。
只是秦朔也不傻,江阿蝶想要的可不是真的要让自己白白的便宜,更是想要自己那颗忠诚不二的心。
果不其然,像玉蝶这样的组织能保持鲜活,靠的不就是一代又一代的鲜活血液吗?一支平均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暗卫,活到三十岁都是一种奢侈。在这里面的人都是拼杀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求得不就是多活一日。秦朔对这样的组织也不是毫不知晓,读了这般多的书自然还是知道的,大不了就是毒或利。不过很显然这被暗藏起来的玉蝶是前者。
“妈妈,若您信得过我,觉得我可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那便给我吧。”
听到这,江阿蝶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收整好情绪,这蛊江阿蝶曾经给过许多人,只是如今要给一个与自己孩子同岁的孩子,还是让她有些不忍。玉蝶的选拔标准极其严苛,通过不了便是死路一条,只是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江阿蝶觉得秦朔一定可以。最后江阿蝶还是将玉蝶的冬岁蛊给了他。
秦朔让江阿蝶离开了,他有些害怕,需要些时间,再言道适应也需要时间,不太希望有人瞧见自己太狼狈的样子。这蛊是比较温和的一种,平常不会让人有什么感觉,相反可以帮助中蛊人最大的发挥潜能,只是每年冬至时需要服用特定药物,否则便会犹如万蚁啃食。
说来似乎并不算太可怕,只是玉蝶既然会选它,那么定是有什么合乎心意的地方。玉蝶组织需要无数新鲜血液,虽然几乎无人能活过三十岁,但难免有漏网之鱼,那么这冬岁蛊的能力便出来了,凡是中蛊者都活不过三十岁,到中蛊人三十岁的那年冬至也就是他的死期,冬岁蛊会吃掉中蛊人的心脏,直到死亡。
事后秦朔多少有些无精打采,江阿蝶又与他说了许多,其中自然也包括为什么这般着急的要离开宫里。
日渐夕落,明明说好一起出去玩的,如今却半日未见到他们的身影,苏昭趴在窗边没什么精神,只能发发呆,觉得好生无趣。也不知又一人呆了多久,只知道瞧见窗外的宫女已经路过了五次,宫猫瞥见了三只,来来去去的鸟儿都已经回家了,就连地上吵闹的蝈蝈都已经嚷嚷起来,直叫人听了心中烦闷。明明已经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今日却未见到一丝凉风,吹不散心里的郁闷。
望着天上的月亮“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好像真是这样的。”苏昭用手比划着,似乎这样能比出个大概来。
“我瞧还是昨日的月亮圆些。”
闻声回头,与来人对上视线“秦朔……”
秦朔展颜一笑“殿下,久等了。”
苏昭有些小脾气,再次转过身去“孤还以为秦侍卫不打算回来了。”
“殿下还在这,臣不敢不回。”
苏昭回头看他一眼“笨死啦,蠢货一个。”
秦朔脸上仍带着笑,只是快溢出来的疲惫也是极其明显“殿下若是觉得骂我可以解气便骂吧。”
“蠢货。”
“臣在。”
“蠢货!”
“微职在。”
……
许久后苏昭不再说话只是重新趴回窗台,遥望着天边的圆月,他自己也说不出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今日好像还有事要发生,心中好慌张。可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在这样的夜晚呢?秦朔也没有离开,坐在他身旁“殿下,您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或是是觉得今日的月亮有些黯淡吧。”
秦朔看着月亮“或许今夜会下雨吧,乌云已经快吧月亮遮住了。”
苏昭没有说话,许是在沉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秦朔如果我问你,你会说实话吗?"
秦朔顿了顿“……当然。”
他说谎时总是下意识的看向一旁,苏昭一眼便看破了“蠢货,骗子。”
听他这么一说秦朔有些急了“我怎么会骗殿下呢?”
苏昭转过头看向他“那你看着我说话。”
平时的小习惯总是莫名的难改,明明已经被识破了,却还是这样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看他。苏昭觉得好生无趣,也不再搭理他。两人竟然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在窗边坐了许久。直到天上的乌云将月亮全部盖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秦朔才坐起身。这一动作把一旁苏昭给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我只是看天不早了。”
“确实不早了,大抵已经快到丑时了吧。平常这个时间宫里该换班了。”
秦朔向前走了几步“殿下和我来。”
苏昭虽然嘴上说着“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孤可不想把衣服弄脏。”但最后却还是走到秦朔身边。
秦朔拿了伞,便拉起苏昭离开了东宫。苏昭有些不悦“要去哪?”
而秦朔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殿下,信得过我就不要说话,尽管和我走就是。”
苏昭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像在开玩笑,一时也便闭了嘴。可是这路越走越暗,苏昭心里有了几分胆怯,步子愈发小了起来“秦朔,你到底要带我去何处?这里好像有点黑。”
“殿下若是害怕便拉紧我,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才不是害怕,只是这雨都把我肩膀淋湿了。”但是手上却还是抓紧了几分。
暮西殿,这里是宫中的冷宫,由于无人居住已经有些年久失修的意味,这里破个洞那里缺块瓦也无人在意。而等到二人来时,江阿蝶已经等了许久,看见二人来了,点点头“还是慢了些,那么便走吧。”
苏昭很是疑惑“娘亲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去哪?”
秦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拉着他,好似害怕他逃跑一样。苏昭很奇怪,看向母亲,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而江阿蝶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他戴上,那是一条兰花花坠的项链,苏昭记得,这是母亲自幼戴在身上得东西,珍贵的很,如今却忽然给他。这一番操作更是让苏昭一头雾水,可是还不等苏昭问点什么,江阿蝶却抱住了他“昭儿,娘亲的好昭儿,走吧,走吧,别回来了。”
“娘亲,你在说……”苏昭一句话还未说完,江阿蝶便用一张布满迷药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还不待多瞧一瞧江阿蝶,苏昭便晕过去了。
这时接应的人从一旁走出来,原来是之前那医师,医师对着二人一礼“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离开。”
江阿蝶点点头“很好,记住一路向北,去找大将军。记得一出宫便想办法溜出国境去。”
“是。”
江阿蝶看看苏昭,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不舍亦或是解脱。
临走时,秦朔突然跑回来抱住江阿蝶“妈妈,等我们回来。”说罢便跟随医师离开了。
江阿蝶愣在原地,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落寞,这宫中唯一纯真的存在终于也走了,剩下的便只有肮脏了。
“别回来了,我也等不到你们了……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