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硬来硬扛,软来软磨。”
下一瞬,江灵竹便将柳清函推开,自她身旁疾驰而去。
柳清函身形一顿,被猛然推开,急忙转身欲捉江灵竹。岂料江灵竹身手敏捷,抬腿一记后踢,正中柳清函下颚。
“嗯?”江灵竹心惊胆寒,这不像她的身体,这具躯体的反应太过迅速,想她上上辈子,莫非也是如此了得。
柳清函遭此一击,虽惊不乱,一手疾速探出,紧紧掐住江灵竹的腰肢,江灵竹吃痛之下,转身挥臂,一肘撞向柳清函颈部。
柳清函眼前一黑,昏厥过去,江灵竹趁机揽住她的腰。她轻轻喘息,心跳如鼓,对自己的反应速度感到诧异。
转身之间,未见具体,自己的手臂已动,太厉害了。
紧接着,江灵竹将柳清函安置于墙边,目光落在那张安详的脸庞上,心中喜悦,如此容颜,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江灵竹又忖,自己此生箭术虽精,这次前来却未携弓,与今世之江灵竹相比,当真自愧不如,都快给整自卑了。
不行,得去找弓……算了,看一会儿无妨。
正沉醉间,江灵竹忽觉手腕一阵剧痛,定睛一看,一支长枪贯穿腕部,自己的筋骨尽断,手腕已废。
江灵竹疼得呲牙,抬头怒目而视,只见一女子握枪而立,显然是柳清函的属下。
对方怒喝一声:“尔等敢伤我们的族长,真是吃里扒外!”
柳清函竟是族长?!
但闻此言,江灵竹心中不快,好似这女子对柳清函颇为了解,或许,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江灵竹下意识地以另一手握住长枪,猛力一折,断为两截,同时将矛头抽出,受伤之手无力垂下,鲜血染红了黑衣。
若非身着此衣,而是早间那件桃粉裙衫,恐怕她自己都会惊慌失措。
此时,又有三人现身,手持兵器,看来都是久经历险之辈,对适才的伤人方式并未感到有何不妥。
其中一人迅速上前扶起柳清函,远离江灵竹,再举起刀,以防备的姿势面对江灵竹。
“以多欺少,岂是君子所为?敢不敢一对一较量?”江灵竹竖起拇指,向下指地,心道,这种情况下谁不耍赖,谁就是愚人。
“你擅闯禁地,还想一对一决斗?得理还不饶人,你没理你还……!”一人忿然,却被持长枪女子拦下。
“好,为公平起见,我不使用武器,即便只用一指,亦能将你如蝼蚁般碾死。”那女子弃去半截枪杆,双拳相交,活动关节,咔嚓作响,又扭动脖颈,亦是咔咔有声。
江灵竹心中冷笑,此人倒是喜欢示威,就算不是这一世的江灵竹,她偷袭也要给人颜色看看。
兵不厌诈嘛,但如今有此实力,还是正面打赢为好。
江灵竹如条件反射般,迅速撕下衣角,缠于双拳,未待对方准备完绪,便挥拳上前,一拳打向对方下颚。
女人受力后仰,江灵竹逼得更紧,连续击打其腹部,使其无暇反击,只得蜷缩后退。
江灵竹左勾拳击其左颊,右击拳击其右颊,交替击出,打得对方满脸是血,再以肘击其头顶,那人应声倒地。
江灵竹却未罢休,抓住对方衣领,以头撞击,直至对方额头满是鲜血,方才将其摔向对面。
她自个儿清楚,手腕的剧痛让她觉得,再痛些也无所谓了。
软者怕硬,硬者怕不要命,即便在梦中死去,现实中亦不会有事,江灵竹已是豁出性命,看谁敢与她拼命。
江灵竹将断腕当作武器,即便骨头断裂,也要用以砸击。
剩余人见状,一人赶去照料昏迷女子,余下两个男子持冷器冲上前。
江灵竹也迎上前去,接近一瘦高男时,忽然滑倒,将其绊倒。瘦高男倒地后迅速跳起,手中刀却已落地,江灵竹抢先一步拾起,起身时一脚踢向对方头部。
对方反应亦迅速,双臂护住头颅。
另一身材有些胖的男人见状,生怕误伤队友,手中刀乱舞,不知所措。
江灵竹则是一肘向上,斜击对方腹部,瘦高男防守之势顿时瓦解,双臂张开,连连后退。
江灵竹轻抬小腿,以足踢彼之胫,一腿既弯,随即连环踢出,直击另一条腿。
瘦高男身形不稳,几欲跪地,江灵竹却大抬腿,猛踹其下巴,将其踹得挺直。
江灵竹手中旋转的刀光一闪,快速划过瘦高男颈项,鲜血喷涌,男子急以手捂颈,江灵竹手腕翻转,反手又在男子手背上划过,鲜血再次飞溅,瘦高男退却。
“怕什么?”
江灵竹跨步上前,一刀穿透瘦高男胸膛,再拔出来。
她转眸看向不远处颤抖持刀的胖子,手中刀疾射而出,正中胖子脖颈,其人应声倒地。
江灵竹那被刺之手,已是自行断裂。她望着断手露出的淋漓骨肉,心中刺激之感竟超越痛楚,今日方知,杀人可解闷。
“……”她现在心跳如雷,感觉似是自己出招,又似是她人依循习惯而战,身体既麻且热。
这种疏离之感,令人上瘾、令人渴望完全驾驭此躯。
尚余一人。
江灵竹望向扶起先时对手的男子,那人惊呼碰到了狂人,往洞穴深处逃去,声称要请前族长前来,届时江灵竹将无路可逃。
江灵竹却不在乎,心想,待他召人来时,自己早已梦醒了。
她前行,洞穴两侧各有岔道,仅容三人并肩通过,细数之,共有六条。
每条洞内,宝器或挂壁上,或置小方洞中,须一一寻之。
……
江灵竹绕行许久,终在第六洞穴中见得宝弓。
此弓看似寻常,与皇室军队所用相差无几,然江灵竹握住中间铁块,滑若凝脂,用此弓者必定是灵活机变之人。
江灵竹抬腿压弓,双手各按一端,使力相撞,弓却不断。
也对,既是宝器,自非凡物,岂会轻易毁损。
于是江灵竹以弓撞壁,踏于脚下都无用。
她又单手提起墙上红剑,愕然惊觉,自己单手竟能举起此重剑,莫非是内力所致?
不明所以,唯有归去询问师父便是。
她猛砍弓身,连续数剑,弓终断,金色液体流出,如金液融解。
“尔等登徒子,竟敢毁上古神器!”
一声怒喝,乃先前提男子,其身后立一老者,手握权杖,见地上断弓,气得面色乍白乍红。
“且慢!”
又一声响起,江灵竹警戒备,断弓之后,何故仍未醒?难道还需延时?
柳清函已然醒转,拦住老者欲挥之袖,江灵竹定睛观之,乃两张黑色符咒,咒文若金色流沙,且流动不息。
老者不顾柳清函阻拦,挥袖间,两张符咒飞掠而来。
江灵竹举剑一格,一张符咒被切开,光芒尽失;另一张绕剑而过,贴于江灵竹左额。
然后感觉身体一轻飘,千万红蝶状的毒血狂舞,撕裂江灵竹的肋骨,内脏被扯出体外。江灵竹身形失衡,下半身跪地,上半身后仰,毒蝶穿身而过,形成血色圆环,江灵竹如环上挂饰。
体内温热的液体滴滴落地,痛楚难当,她却动弹不得。
“老师怎可如此!”
余光中,一人向己奔来,似是柳清函,方才之言,亦似是她所发。
江灵竹目露失神,面色呆滞……
梦境至此,终告段落。
——
“啊!”
江灵竹忽梦初醒,眸中掠过一丝惊异,急忙探摸自己的肋骨,呼吸急促,伴着剧烈的咳嗽,宋烑轻蹙蛾眉,“何事用得咋咋呼呼?”
江灵竹这才恍然,自己并无血气瘀阻,咳嗽非必需,她已归来现实。
“无,无碍,无碍。”江灵竹眼中多了几分安心,这次梦境比早晨的梦境更令她心乱。
“那边有清泉,你自去取水,我且整理行囊。”宋烑踢开几颗卵石,篝火随之熄灭,她起身舒展筋骨,看来静坐已久。
日薄西山,外界天色已趋橙黄。
彼处明霞灿烂,染红了半边天际,群山镀上一层金辉,晚风不惊暮云,几只乌鸦绕树啼鸣。
天边的橙光透窗而入,让人心生怅惘,江灵竹凝望窗外,心中更添忧愁,何时她方能恢复上辈子的神勇?
“师父,你知道我上上辈子遭遇何事吗?”江灵竹探头探脑问道。
“知晓,看来你的能耐非比寻常,无怪乎珠子会选择你,你上上辈子,可比我强大多了,我那时不过一介流浪者。”宋烑逗哏道。
“谈过?……那我上上辈子和一个名为柳清函的人是什么结局?”
“谈过,分了,然后你死了,详细不知。”宋烑像念书一样说道。
江灵竹盘坐在地,双手捧脸,脑中整理着师父目前用过的异术,说:“自遇师父,我好像碰到的事事新奇。”
“古怪之物,无处不在,可能你之前没留心。”师父说完,忽然发问,“那个影响你吗?”
“嗯?”
“若方才梦境之事影响了你……”
话未毕,江灵竹猛摇头,“无影响,我感觉如今我的承受力强了一些。”
师父微笑,“也好,提前熟悉。”
江灵竹眼神闪烁,再问:“师父,我究竟是人是珠?”
“珠化为人,本质仍是珠。”宋烑轻笑。
“倘若我手足断损,还能复原吗?”
“自是能够,潜入水中涵养数日,便可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