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可维持至日落西山,长期梦魇有损心智,徒儿你需拿到上古卷弓并想法子摔坏它,这样你就会减小感知到的前世干扰。记得提前觉醒,我们尚需出门赶路。”
江灵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异事弄得一头雾水,她困惑不已,问道:“师父,此梦是否令人痛楚?要是我久久未能醒来,又会发生什么?”
宋烑淡淡一笑,无情地盘腿坐于地上,她面前的阵法火光摇曳,“你踏入梦境之后,只需在梦中尽快醒来便是,无需多言。”
“那我会遇见我上辈子的那些故人吗?比如害死我的……”江灵竹说话有些急匆匆。
宋烑听到江灵竹的声音中略带恐惧,不免心生愧疚,她轻叹一声,“不会,这是上上辈子,这是在解决根源。”
她不好奇,并非不欲探究江灵竹前世之事,实乃自己对世间万物皆无兴趣。
她虽已非尘世之人,从前对人间之事有意探究,然而,人类之种种,实乃罪孽深重,理应遭此劫数。他们总是贪求长生不老,内心深处污浊不堪。
她对万物皆无挂碍,心如止水。
江灵竹轻抬莲步,步入那圈定的地域,火光倏忽间炽烈如焰,几欲灼眉,她眸中闪过一丝惊惧,旋即紧闭双眸。
往昔那焚身之痛,如同梦魇般缠绕心间,令她几欲窒息,忘却了呼吸之法。
于扭曲鬼火之中,江灵竹恍惚间坠入幽梦深渊,上上的辈子,难道有什么很特殊的事?
再度睁开眼帘,眼前竟是繁华街市,人声鼎沸,而她却孤身一人,茫然四顾。
师父之言犹在耳畔,提及此处唯她一活人,那眼前所见,皆是彼岸之魂?
江灵竹垂眸审视己身,身形高,已非往昔稚幼之态,双手摊开,十指纤纤,若枝头初绽之蕾,恰是她二八芳华之貌。
背后长弓犹在,看来前前世她与弓矢有不解之缘,便不急于卸下。
江灵竹徘徊于街市,不知何去何从,忽闻一旁客栈小二热情相邀,言其早有预约。
江灵竹疑惑,但还是颔首应允,随小二步入店内。
她择一静谧角落落座,小二忙碌间,佳肴满桌,临去时轻声叮嘱:“楼上三号雅间,切莫走错。今晨有位女客入住隔壁二号,性情似乎颇为凌厉。”
江灵竹闻言点头,心中微动,莫非那女客是否便是梦中之人。
正思量间,楼梯上传来细碎声响,三人缓缓而下,其中二人如侍从般喋喋不休,争论着菜肴之优劣。
而前行者,则宛如寒霜凝就,气质冷冽,肌肤胜雪,一头微卷青丝高束,额前碎发轻掩眼尾隐痣,腰肢纤细,剑佩于侧,更显英姿飒爽。
那人的目光锐利,一下便捕捉到了江灵竹的目光。江灵竹慌忙低头,以挑拣菜肴为掩饰,脸颊却已绯红一片。
江灵竹开始匆匆进食,欲逃离这尴尬之境。
柳清函落座于江灵竹邻桌,侍从间的争执骤停,周遭一片静谧,唯余自己心跳如鼓,几乎要跃出胸膛。
柳清函极力遏制心跳,生怕被旁边仅有一臂之遥的人听到,实则不过徒劳。
窗外桃花纷飞,轻轻落在江灵竹发间。
柳清函并未有太大动作,只是悄悄瞥了几眼旁边的女客人,看着桃花落在她的发丝上,看着她脸色微红,宛如春末。
她心中再动,目光难移别处,事后才惊讶起来,自己竟有磨镜之癖吗?
不可能,思及她人,为何情愫又似烟消云散。
雪耳善察言观色,见族长一直注视着斜对面的女子,便打趣地挑了挑眉,轻撞旁边的董毛,低声道,“族长应是看上了那个女子?”
“哪个?”
董毛顺着雪耳的眼神看去,雪耳也细细观察。
“你瞧那女子,碧衣桃妆,粉面含春,虽带几分稚气,却难掩其灵动之气。兼背后长弓,更显其不凡。族长素来冷峻,今日却频频侧目,眼神温柔,岂非情之所至?”雪耳分析得头头是道。
董毛闻言,亦觉有理,却又不免疑惑:“此女异乡而来,与族长殊异,族长即便有意,又该如何?”
雪耳轻啜一口香茗,悠然言道:“此事你我不必多虑,正所谓缘分天注定,若真有情愫,自会水到渠成。族长追不追我不知道,但若不追,日后必悔。”
柳清函虽未闻二人私语,却已察觉江灵竹不时投来的目光,她故作镇定,端起茶杯,目光游离于另边窗外,心中早泛起层层涟漪。
外面桃花雨落又起,起了又散至树梢。
江灵竹也未听清斜对面之人的话语,她又望了那人一眼,随后低头用餐。
罢了,萍水相逢,皆是亡者,便不搭话了。
江灵竹暗自叹息于自己的轻浮,匆匆用餐完毕上楼而去。
柳清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偏执,直至那身影消失在三号房的门槛之后。
……
江灵竹进入房内,手背后关上门,目光瞬时被桌上那封书信所吸引,她步履趋近。
信笺折叠成三,纸张承载了岁月的风霜,泛黄老旧的味道浓重。
封面“名冢”二字苍劲有力,下方是“浪淘沙”三字。
她轻启信笺,细细翻阅,内里尽绘武器匠人与使用者的画像,旁注则指向廖山之后、瀑布之隐地所在。
江灵竹心中迷云丛生,此信何以突兀现于三号房桌案之上?
然她过往记忆一片空白,只得暂且放下,循迹前行。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小二轻叩之声,她心中一紧,慌忙将书册藏于床头之下,匆匆应门,“何事?”
小二手捧褐色托盘,其上置一与她衣裳同色之腰带,言道:“客官,此物乃楼下贵人拾得,特命我归还,勿再遗失。”
江灵竹接过腰带,心中暗自纳罕,何时遗落此物?
小二告退之际,她忽又唤住,“且慢,我有一问。”
“客官请讲。”小二转身应答。
“廖山在何方?”江灵竹问道。
小二面色微变,压低声音,“廖山乃禁地,外人不得擅入。山中有守卫,擅闯者皆被画像通缉,悬赏之丰,足以抵我等一年之资。”
江灵竹佯装只听八卦,再次追问。
小二这才压低嗓音,对江灵竹道,“此事我仅对客官一人透露,还望客官他日能多引些贵客光临,小店自当感激不尽。”
“一定的。”
而在一旁二号房的门槛旁,柳清函静静地聆听着江灵竹与小二的对话。
……
夜半时分,江灵竹以床单为索,自窗棂悄然而下,黑衣如夜,似夜行盗贼。
据传廖山之夜,守门之人仅余孤影,皆因往昔盗宝之徒多结伴而行,白昼明目,夜则昏暗,加之野兽毒虫出没,故众人皆择日而往,鲜有夜行。
江灵竹闻讯而动,不久便至廖山脚下。
但见群山环抱,错落有致,天然屏障,隔绝尘世喧嚣。
山中幽静无人,唯有一瀑自峰顶倾泻而下,其声轰鸣,如雷霆万钧,震撼人心,让江灵竹骨寒胆颤。
她铭记上古卷弓之形,头戴黑帽,借瀑布侧翼潜入,虽衣衫尽湿,却避开了水流的直接冲击。
江灵竹轻拍水渍,心中暗自盘算。
忽而,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横于颈间,冷冽之声划破空气。
江灵竹立即举手投降,待看清来人竟是日间所见之性感女子,她嫣然一笑,以指轻按推剑锋,笑道:“哈哈,真是巧遇,美人也欲寻宝呢?”
柳清函轻挥衣袖,剑归鞘中,本非她今夜轮值之期,却因心系别事,午后时分便已悄然抵此,换下了原本守夜之人。
族中几位亲友见状,误以为有要事发生,执意相陪,任凭她如何劝说皆不为所动。
此刻,族二三人皆隐匿于侧旁洞穴之内,静待她以口哨为号。
“深夜至此,所为何故?”柳清函语声严厉,心间却暗自懊恼,为何自己话一出,言辞间就少了些温婉,多了分凌厉?
江灵竹略感忐忑,然既已踏足此地,任务之重,责无旁贷,她必须速速解决。
于是江灵竹嫣然一笑,清脆悦耳之声如山间清泉,流淌而入柳岩的耳中。
“小女子名唤江灵,你我既是同乡之人,何不借此良宵,相识一番?”
按常理,柳清函本应将这不速之客拒之门外,但对方却似那韧性十足的软糖,黏人而不失分寸,让柳岩心绪难平。
“柳清函。”她轻轻吐出二字,简洁有力。
随后,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氛围。
江灵竹顿显尴尬,手指不自觉地轻扣着衣角,心中暗忖,接下来该如何延续话题,自己怎地如此笨拙?
“你……可曾许下姻缘?”柳清函终是打破了沉寂,话语虽淡,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尚未。”江灵竹闻言,笑逐颜开,耳根瞬间泛红,似那初绽的桃花,欲滴血水。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双脚不自觉地轻轻挪动。
真没出息,江灵竹骂自己,问一句就高兴成这样。
太窘迫了,江灵竹决定直捣黄龙,“我能进去看看吗?”
柳清函望着她的眼睛,冷漠道:“不能。”
江灵竹有些失落,看来没办法了,只能使用这招了!!
柳清函就是柳画璃的上上辈子,是同一人又不是同一人(对于江灵竹来说外貌一样但性格不一样,接触后就分辨出来了)。
对于柳清函来说都一样,上上辈子的人死了,这辈子遇到就要占有,会想办法霸占柳画璃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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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恪尽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