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双骄 第17章 光怪陆离

江灵竹走近水潭，见水面泛着浅绿幽光，好奇心起，便俯身舀起一捧水来观瞧。但见水入手，转瞬变得清澈无色。

她暗思，不知这水中绿意是石之色泽，抑或别有他因？

江灵竹把头伸向水面，捏紧鼻翼，暗数三二一，便一头扎入水中。出乎意料，水中视物，眼竟不感丝毫痛楚。

但见水底，珍珠散布，有大有小，有明亮如星，有混沌不清。那条黑龙正围绕如山高的珠堆，似在玩弄些什么。

霎时，黑龙振翅，从水面腾空而起。江灵竹探出头来，擦拭脸上水珠。

那黑龙圆眼大睁，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与江灵竹平日审视人之目光相较，其眼神更显温婉，若一只姿态绝伦的上古神兽。

它四蹄着地，江灵竹留意其爪，异常清洁，非绒毛覆盖，乃坚硬鳞片所构，若摘之，作为护膝之小铠甲亦颇为适宜。

其鳞在紫水晶反射的月光里，泛起彩色光辉，美不胜收。

若是第三条龙的鳞片就这么漂亮了，那第一条龙，君王能囚起来观赏也不是不能理解，传闻还是太戏剧性了，不过历史往往都充满戏剧性。

“乌。”

忽闻异声，江灵竹寻声而望，其声如幼童戏水，颇为可笑。

黑龙抖动双翅，“咕噜”的声音响来响去，各色珍珠从翅膀间掉落下来，滚在草丛上，江灵竹被这些花花绿绿迷了眼，她惊喜地蹲下，拾起一颗红色珍珠细观。

此珠色如丹枫，苍山之红，尽是眼中血。

龙儿趋前，以鼻轻推一颗白色珍珠，然后立刻端坐，龙尾摇摆不停。

“你喜欢这个？”江灵竹放下红色珍珠，拾起白色，内中似有流沙凝结，呈海浪之状，隐约发光，如灼月。

黑龙点头。

江灵竹欣赏完后放下珍珠，龙儿静止不动，只是尾巴摇摆，琥珀色眼珠大如荔枝。

龙歪着头，等江灵竹说话。

江灵竹轻咳几声，“咳咳咳，你……”

她欲问这些是否相赠，但又恐龙儿只是展示，一问反显尴尬，尴尬至欲埋首土中。

龙儿歪头，等待江灵竹言语。恰逢宋烑进，怀中抱着数捆柴火，她将柴火摆好，拍了拍身上灰尘，准备生火。

江灵竹权当龙儿不懂她咳嗽之意，又咳了起来。

宋烑回头，面露困惑，江灵竹起身跑至师父身旁，一手遮面，问道:“师父，这龙可通人语否？”

“不通。”宋烑疑惑，“何事？”

“它给我抱一大堆珍珠，就那么蹲着看我，我不太明了其意。”

宋烑恍然大悟，默许道:“此乃赠汝之物，不收白不收，归去卖了，可换菜蔬果品。它不赐我，除非我穷困至极。”

江灵竹内心些许兴奋，问道:“它可有喜爱之物？能活多久？公母何分？”

“它喜珍珠，寿命极长，我等离世，它仍年轻。龙无性别，不需后代，乃由乾坤珠生，与你降生相似。”宋烑说着，摘草三片，投入火堆，火焰顿起。

江灵竹见火不伤草，狐疑起来，“咦？这草何以不被烧？”

“我取草燃火，故火不伤草。”宋烑继续布设火堆。

江灵竹突然沉默不语，看着火堆，后缓缓坐于火堆前取暖，龙儿飞来，卧于她身后，悄然入睡。

江灵竹展掌看手心纹路，表情迷茫，她仍不愿原谅左忆雅，同是公主，皆为父王之女，何需相争？

草尚且不伤同类。

过了许久，她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师父，”江灵竹抬头，见宋烑已至对面，她欲言又止，终刚强地问道:“我何时能学得高深武艺？”

宋烑弯腰摘草，答道:“到时候随我完成委托，实战中学习。”

江灵竹干笑，看着火光炸烁，透过焰心，想象遭遇持刀之敌，自己过于慌张导致动作紊乱，然后被刺伤。

“那可真刺激，锻炼人的反应能力。”

——

江灵竹手握弓弦，对准一人。

那女孩，年纪与她相仿，然气质远胜于她。

“尔乃何人？缘何现身于我的梦境之中？”江灵竹质问地言道，举臂未放，但肢体不是她能操控的。

然，她心中亦生疑惑，此乃梦境之识，何以知之？

她忽然不受控制的轻放松手，箭矢却远射而去，方知对方距她甚远。

箭矢犹如投入无底漩涡，被吞噬殆尽。手中弓弦亦失其形，软塌如布。

“……！”

晨鸡报晓，江灵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骨节咔咔作响，方才满足起身，头猛的一晕，又立刻坐回原地。

门外传来浇水声，江灵竹身上衣裳略显不合，或许是因为前世即便不受宠爱，衣着亦胜于此。

她推门而出，腹中饥饿。宋烑听到声音，指着围栏中的鸡，“既然你已经醒了，可知如何宰鸡？”

江灵竹看看鸡，“知以鸡儆猴，不会宰鸡。”

宋烑露齿而笑，“今早委托人所赠，你起得晚了，已近午时，今夜便需前往陶水处行事。”

江灵竹确有梦中所闻，梦中二人窃窃私语，依稀可辨，原以为是噩梦，醒来便心情不佳。

看来不是噩梦。

江灵竹看着师父一瓢又一瓢地浇水，师父浇哪，那鸡跑哪，真乃找茬之鸡，难怪送与师父，想必好鸡自是舍不得送。

“其实，我梦中闻师父与一老者言语。”江灵竹站在一旁，等师父浇完水再炖鸡。

“且说来听听。”

“便是将人投入地牢，钉在十字架上，应当是这么一句，可能少字多字。”

宋烑停下手中活计，思索片刻，又继续忙碌，不多时便浇完了剩余土地，她拍拍手，“徒儿，初次实践，捉那只鸡来。”

江灵竹听言，立刻抱怨:“师父还未教我捉鸡，我未曾捉过，怎可如此。”

宋烑却不理会，径直入屋，“哦，这个我不管，我去烧水了，你何时捉到，何时进食。”

江灵竹对着已关上的门大喊:“师父，哪有这般玩法？你既如此要求，也未提其他，那你的菜我可就随意践踏了！”

无人应答。

江灵竹转身看向那只乱窜的鸡，师父竟如此不在意亲手种植的菜蔬？好，那就别怪她了。

她钻入木栏，扑向那只鸡，却扑了个空，鸡反而跳到她头上，爪子抓得她头皮生疼。

江灵竹转身，抓住那只鸡的细腿，鸡扑棱翅膀，力道不小，低头猛啄江灵竹的手，江灵竹疼痛，呼喊一声。

“反正都要吃了你，死在此刻与死在未来无异。”江灵竹说着，拽着鸡的两条细腿，在地上来回甩动，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她自己的头发更加凌乱，状似小疯子，将鸡甩得晕头转向。

“嘿，死鸡，落入我手中了。”江灵竹再一看周围，还好，自己一次就抓住了鸡，并未四处乱跑，只是两三片菜叶被砸得稀巴烂。

“不对劲啊。”江灵竹恍然觉悟，此鸡定是他人亲手交予师父，故而这傻鸡定是师父自行放入菜圃里的。

江灵竹已佩服的五服投地，“被当成猴了。”

不一会儿，江灵竹就来敲房门，“师父，我抓到了，不知这鸡是否已死。”

门开，江灵竹步入其中，见昨日铺在地上的床已被折叠，置于不妨碍师父布阵之处。

宋烑半跪在地，一手提起摆裙，裙下凹处，鹅卵石堆积。

江灵竹随手从地上拾起一绳，将鸡腿紧紧捆绑，随后细观师父所布之阵——此阵呈梅花之状，以鹅卵石拼就，转折点置石，下有燃烧之叶，围成圆圈，低矮火焰与石相连。

“师父，此为何阵？”江灵竹仔细瞅着，这阵让人眼花缭乱，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宋烑未转身，摆放石头之手却加快了速度，“降生珠常使你脑海中留有前世记忆之干扰。方才，你所言于外听‘将人投入地牢，钉于十字架上’之语，我并未闻此言，也并未说此话。”

江灵竹迷惑，“那应是我梦境所至，并非真实。”

“此乃幻听，与梦境无关，你的脑子受某种影响，我等实讨论提线木偶，然入你的耳中，大脑便接收成了你常思的□□，就成了你方才所说。”宋烑摇头，眉头深锁，待石阵摆妥，才起身退后。

“你还梦见了何物？”

“梦见一女孩，和我一般高……其实也未必，她离我很远。”江灵竹答。

宋烑惊讶，旋即低头问她，“若现实中遇此女，能识出否？”

江灵竹沉吟，“我应能识之，但能否擒拿，则未可知。其形模糊，然气质强烈，似帝王之风。”

“罢了，你梦见的，乃另一降生之人，日后梦境中常见，其形将日益清晰，你们可交谈，可沟通。不过现在，此事日后再议，先解眼前之困。”宋烑从袖中取出一盒白色膏药，随意涂抹于江灵竹手心。

江灵竹闻言，心中有些不安。日后常梦？何其可怖。

她为何握弓？最后射出的箭被漩涡吞噬，弓亦软塌。

“待会儿你须得将双足踏入此阵，便会再次步入梦境之中。但切记，所遇之境皆不可惊惶，需时刻铭记，你虽身处梦境，但现实中的你，一丝一毫之伤皆不会受。”

宋烑抬手指向那古朴的阵法，催促江灵竹速速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