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阔的房间里,遮盖着明珠的轻纱全都揭起来了,莹润的幽光微微闪烁。
罗掌柜拖着壮硕的身体在房间门口的阴影里垂着头,长跪不起。延年面无表情的在旁边配着罚站。
萧潜坐在窗边榻上,侧着身子,正在翻看一本书。
夜深了,喧闹的中街早就安静了,室内也静悄悄的,除了翻书声,再无其他。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萧潜把书丢到桌上,微微发出一点声响,在夜深人静和忐忑心跳声中被放大了好几分。
延年立刻也跪下了。
“罗盛,我的规矩,你是忘了。”萧潜面无表情,语气随意。
罗掌柜忙俯下身:“罗盛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我的事都有你张罗了,也可以到处跟人说了。你主子的命和脸都捏在你们手里了。”他语气越发平淡。
罗盛和延年都心惊胆颤,无言以对。
萧潜对荀子都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情形绝无仅有,延年还罢了,罗盛比不了延年,但扎根在江城,就擅自拿荀子都当成了萧潜的知心人,先安排荀家来飞花酒家试菜,讨好萧潜,第一次萧潜没有追究,又变本加厉把萧潜的行踪透给荀子都,讨好荀子都。
“你可明白了?”萧潜语气随意的问。
罗盛头皮发麻,后背早被冷汗打湿了。
萧潜极看重手下的忠心和绝对的威信,罗盛这么做,无不犯了萧潜的忌讳。尤其是罗盛,是替萧潜扎根在江城,半点错处也不能有。
“罗盛知错了,请主子责罚。”罗盛伏跪下来一动不敢动。他落难后跟着萧潜,对他极为服气,萧潜御下极严,若此番真的触到他逆鳞,杀了他也不是没可能,绝不会因为一时找不到人少接替他而手软。
萧潜:“错哪了?”
罗盛:“不该透露主子行踪,不该跟人讲主子的闲话。不该给主子保媒。”
萧潜冷了脸:“你知道就好。”
罗盛心惊胆战,只听萧潜说:“你跟我时间不短了,有十多年了吧,你自去领三十鞭子,要是再有下次,就去抚仙顶替陈师父训练死士吧。”
罗盛松了一口气,到底王爷还没对他彻底失望。
“都走吧。”萧潜发话。
两人忙退下去了。
一起走远了,才松一口气。
延年也是一身的汗,用手擦去了。
“罗大哥!你这次真是冒险了!”
罗盛小声说:“我也是没想到,上一次安排荀家来试菜,找人做了荀公子的衣服,主子都没说什么,这一次还不如上次兴师动众,反而大动肝火。”
延年叹气:“罗大哥糊涂了,我们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一向铁石心肠,毫无破绽,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何时见他被人动摇过?以前就罢了,荀家、隋家都是王爷掌中之物,但是,王爷这次受刺激以后,荀小公子,在王爷心里就真不一样了。”
延年声音压到最低,“超出王爷掌控了。王爷,舍不得杀他,就只能远着他。”
延年为他答疑解惑,罗盛也回报他了一个消息。
“延老弟,昨天那两个人,你见了吧,荀公子认识,淮山书院的,一个叫林朝闻,一个叫苏连山,我巡视的时候,听见他们,打荀小公子的主意,他们……”
“老弟,你跟主子说一声吧,我是避之不及了,挨鞭子去了。”
延年很有心的给他一瓶创伤药。
提醒他:“荀家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罗盛:“?”
“京城,不过是找死罢了。
荀家果然出事了。
荀子都在梦里画了一晚上狐狸。突然被吵醒。
“怎么了?”
“夫人说,让你这几天不要出门。”
“这是为什么?”
小福低声对他说:“公子,外面很乱,家里出了事。夫人怕吓到公子,不让人跟公子说。”
荀子都心里咯噔一下。
小福跟他通风报信:“公子,是铺子里的事,今天一早,官府来人要查我们家铺子,直接锁了门,门口守着好多官差,让吴掌柜把所有账都拿出来了,不知道翻什么,翻到现在还没完。而且,胡四多问了几句,当场被官差拉出去当街打了板子,可吓人了。”
荀子都问:“那我爹呢?”
“老爷在铺子里呢。”
荀子都带着小福出去了,走到铺子门外,小福哭丧着脸拦住他:“公子,您可千万别过去,要是让夫人知道我跟您说了,非打死我。”
荀子都远远的看了一眼,外面拿着粗棍子的官差来回走,凶神恶煞的,此刻大门敞着,能看见里面官差在一册一册翻账本,看不见爹爹。
“这不是府衙的规制。”
荀子都去过州府,见过州府的人穿的衣服,与这些官差不同。不是江城府在查。
荀子都转身就往府衙走,到门口请人通传,他要找齐楚。
萧潜不见他,但齐楚不会不见他。
荀子都焦急的等了片刻,有衙役请他进去了。
“看不出来,荀小公子胆子挺大。”
荀子都礼貌的行礼:“齐大人何出此言?”
齐楚:“官府在你家清查,小公子还敢来府衙,是要投案自首吗?”
“大人说笑了,我家是守法奉公的人家,我爹爹一向乐善好施,大人早知道的。”荀子都坚持。
齐楚算是看出来了,荀子都是真聪明,查荀家的不是江城的衙役,荀子都立刻就知道,不是江城府查,就不是煦王查。
但煦王此时不在江城。
“小公子,他们能越过府衙,是拿了文书的,就是我爹也只能看着。”齐楚解释。
荀子都再拜:“齐大人,我想请问,这些人是要查什么?”
齐楚:“隋家倒了,一两银子也没流回他们的钱袋子里,你觉得他们现在对江城首富动手,是想要什么?”
荀子都:“隋家此刻没了家主,隋家剩下的铺子,不是无主之地吗?”
齐楚笑了:“虎口夺食,王爷虽隐藏了身份,但是王爷手里的,他们拿不到了。”
荀子都微微脸红:“他们这是明抢吗?”
“差不多。查你家账本,有问题的就是口子。不过,他们目的很明显,想要荀老爷听他们话而已。毕竟隋家没了,江城这块肥肉,谁都想要。你家不是第一家,李家已经投靠了,但一个李家远远比不上王爷收拾了隋家以后在江城的势力,所以,又看上了荀老爷。”
齐楚问:“你家和王爷没关系吧?”
“他给我转过铺子。”荀子都说。
“那就没事,王爷那里的不会有问题。”齐楚笃定。
“要是还有别的会怎样?”荀子都问。
“从你家下手,撕王爷在江城的口子。”
荀子都轻声说:“他很厉害的。”
齐楚不否认,但是接着说:“那些是京城来的人,见到王爷的话,会有点麻烦。”
荀子都明白了,萧潜韬光养晦筹谋多年,一定不想、也不能暴露的。
荀子都谢过齐楚,离开,快走走回家里铺子外。
守在那的小福,红着眼拦住他:“公子。”
荀子都心揪起来,声音有点颤:“怎么了?”
小福让开一点给他看,要哭:“他们抓了老爷。”
铺子大门开着,官差从背后绑住了爹爹的手,一个人坐在桌边,冷漠的问话。
荀子都走近了些,感觉自己的牙齿颤抖着,听见官差说什么,账本,转手。
荀子都转身走了。
说的是他不久前给萧潜的那两本。
这两本账本很特殊,恰好是他家经营盐铁的证据,其实铺子和账本本身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账本没了,铺子也转手了,落了一个说不清。
其实,要是普通转出倒也罢了,去查下家就好了,但是,下家是虞老板,这会实打实的查到萧潜身上。
要救爹爹,但也不能害萧潜。
荀子都心中有愧,当时送给萧潜的时候,他还满心希望交好萧潜,没想到,正是这两本账,要最先给萧潜惹麻烦。
必须拿回来。
他回家拿了萧潜给他的所有商契,又来了飞花酒家。
罗掌柜照旧客气的远离他,走路怪怪的,荀子都不顾他的避让,跑过去拦他。
“小公子,他不在。”罗掌柜笑眯眯。
“我知道,我找你。”
罗掌柜抱歉的说了声:“店里忙。”就要走。
荀子都忙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罗掌柜笑眯眯的,眼里全是无奈,带他往后走。
荀子都:“虞家哥哥说,让我来帮他取两本账本。”
荀子都温温柔柔,看上去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子,罗掌柜却不知道荀子都是什么意思了。
“小公子,东家的东西,我不能动。”
荀子都拿出一盒商契,要递给罗掌柜:“虞家哥哥说,放在他屋子里的一个黑色匣子里,你要不信,就让我拿这些商契来换。罗掌柜,请你过目。”
罗掌柜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全是王爷在江城经营多年的铺子,契书都在王爷那里,突然从荀子都手里拿出来,罗掌柜再老奸巨猾,此刻也不免心中一跳。
他狐疑的看着荀子都,拿不定主意。
荀子都心虚,抓紧时间说:“我可以去取账本了吗?”
他揣着两本账往自己铺子里跑的时候,手还是抖的。
他怕罗掌柜反应过来,后悔追过来,跑的飞快,不小心绊倒了也不敢耽搁,忍痛不声不响的爬起来继续跑。
官差果然在找这项缺失的账本,商贩盐铁本就敏感,没有账本,店铺信息都没有,就相当于一笔空账,这些人认准了这名目要大做文章。
荀子都把账本拿出来的时候,荀老爷摇了摇头,吴掌柜忙拉着他往外走。
“等等。”
官差的头领叫住他。
“这是谁?”声音怪怪的。
吴掌柜挡在荀子都身前,赔笑:“大人,这是我家小公子,小孩子不懂事。”
官差头领看了半天,阴阳怪气的说:“原来是荀老板家的公子,难怪,这漂亮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公子拿账本上哪去了?这账本我要带走,有任何问题,随时要找公子,就请公子跟我走一趟吧。还不快给荀老板松绑?”
荀子都一愣,这人竟是一个太监吗?忙跑过去一起给给爹爹解绳子。
荀老爷叫人拿上一个大匣子,送给官差头领:“犬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平时只会读书画画,不知人情世故,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太监冷言冷语的:“荀老板放心,不会亏待了公子的。”
荀子都安慰爹爹:“爹爹,铺子又没问题,我去去就回来。”
太监:“带走。”
走出荀家铺子很远,耳边一阵哐当声后,冰冷的铁链锁住了荀子都的双手,这些太监官差们自以为是的拉着铁链,遛着荀子都往前快走。
荀子都跌跌绊绊的,穿着衙役服饰的小太监挥起鞭子往他身上虚晃,手背上结结实实的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他把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没让背后着急的爹爹看见。
“哇,好漂亮的小公子。”
“来这边,来这边。”
“看看我,小美人。”
“别走啊!”
一只手忽的一下伸到他眼前,荀子都吓了一跳,想向后退,却被人从后面拦住。
衙役举起棍子重重的打上伸过来的手臂,发出一阵刺耳的哀嚎。
荀子都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愣愣的被人推着向前走。
背后尖锐可怖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
“别走啊,小美人!”
不知走了多远,耳边是铁门嘎吱嘎吱的的声响,荀子都被推了进去。
身后哐当一声,落了锁。
他没站稳,腿磕在地上,清醒过来。
这是江城府的大牢,押他的人一言不发,已经走远了,好在这是一个单间,只他一人,远处的骚扰谩骂声慢慢小了。
他揉着磕到的膝盖,手上伤口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格外的疼。
江城的生意,京城里的人鞭长莫及,还要跟水很深的虞老板竞争,说到底也要靠江城本土这边来经营,那些太监也不敢真的对爹爹怎么样。拿了账本,叫他配合调查,为什么什么都不问,还要抓他来大牢里?
怎么办啊?
爹爹和娘亲要是知道,自己被抓到这种地方,不知道多着急。
好在爹爹没事了,萧潜应该也不会被牵连到。
突然,脚步声响起来,自远而近,听上去非常暴躁不耐烦,荀子都的心提起来,往后面墙壁上缩,砖墙冷硬,他哆嗦了一下,手紧紧的握着,微微颤抖着停不下来。
门哐当一声拉开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大踏步走过来,荀子都吓坏了,低头不敢再看,衙役走到他脚边,放下一个大盒子,吆喝:“吃饭!”
就走了。
等他走远了,荀子都才慢慢平静下来,打开盒子,果真是个食盒,里面摆满了各色餐点,精致的不像是牢饭。
荀子都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起来,心想,这不会是他的断头饭吧?
荀子都不敢动这个盒子,默默坐到了一边。
牢房中从门口漏进来冷冷的风,吹得他手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了,荀子都抱着手,从袖口里抽出画着狐狸的帕子,要不要包一下啊?
只是,帕子就罢了,萧潜很爱惜狐狸,要是染上了血,萧潜应该是不愿意的。
他把帕子又装了回去,手疼的想哭。
衙役再来的时候,除了食盒,还多拿了一条被子,荀子都不敢碰食盒,但把被子拉过来盖上了。
好饿。
牢房里不见天日,荀子都不吃不喝,昏昏沉沉的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心里的一根弦还在数,衙役送过六次饭了,估计是三天了。
周围漆黑一片,荀子都脑中昏沉,晕晕乎乎全身都在摇晃,越来越不稳,凉风吹到头上,终于有点清醒了,觉得他是不是又要死了,要饿死了。
要不然,等再送饭过来,就吃一点,毒死也比饿死好。
“咚”的一声,荀子都懵了一下,冷风顺着他衣领灌进来,他伸手扯被子,手里一无所有。
荀子都彻底清醒了。
眼前一片漆黑,他靠着墙壁,一个颠簸,又猛的磕在头上,墙壁有一股木制气息,不是石壁。荀子都揉着头抽气,耳边木制轱辘转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明显,意识到他不是头晕眼花到摇摇欲坠,而是正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有帘子挂在车窗上,遮的不严,透着风,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窗口的缝隙,荀子都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不了,努力睁眼透过缝隙看,马车不止一辆,听声音,马蹄嘈杂,该是除了马车,前后都有人骑着马,正在一片漆黑的路上疾驰。
他一动不动的贴在马车的木板上,思考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怎么从大牢里到马车上的?
驾车的人是谁?透过缝隙,无论如何看不到。
“公公,这个速度再走三天,我们就进京了。”突然,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
听声音,荀子都心凉了。
领头的王公公说:“后面的小美人抓好了,这次回京,就指着他了。”
小太监纷纷称是。
进京!荀子都绝望的闭上眼。
“驾——”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驱马声。
一人一骑骑到前面的马车旁,禀报:“公公,后面有一队人追过来了。”
王公公坐在马车里,奇怪:“怎么回事,谁胆子这么大,江城府吗?连王府的马车都敢追!不要命了吗?”
他身边的小太监猜测:“会不会是荀家追来了?找他家小公子。”
“荀家要人,只管去找江城府要,人进了知府大牢,可不关我们的事!”王公公高傲的说。
“公公,要不说这些商户,没一个明事理的,王爷的面子都敢拂。”有小太监说。
王公公生气:“荀家不识好歹,李家没用,才几天就被人全盘拿下,关门闭店,比隋家还不如,连累我这次回去没办法向王爷交代,好在,抓了个小美人,也不算空手了。”
身边的小太监着急,劝他:“我们走了这么久了,没人敢拦,这突然来追,怕就怕是冲着荀子都来的,这荒郊野地,只怕不安全,要不然,把人放了吧,公公。”
王公公不屑:“荀家没那个本事,我倒要看看,谁敢跟王府抢人。”
荀子都靠在车壁,头越晃越晕了,气息微弱。是爹爹来找他了吗?
这是哪个王府啊?荀子都在心里挨个数,端王,宁王,旻王。
还有,煦王。
突然,耳边一声高亢的嘶鸣,追兵到了,马车骤然停下,荀子都又一次撞到头,觉得头要炸了。
各种兵刃破空的声音在暗夜中涌动,周围霎时间人仰马翻,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传来,荀子都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恶心的想吐。
透过缝隙,他看见黑色的衣角,无声无息,搭配闪着银光的利刃,只一下就睁不开眼了。
“你们……是什么人?”
这边本来有二十几个人,霎时间就仅剩缩在马车上的王公公和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黑衣人,荀子都答。
“呵。”
不远处有人笑了一下。
王公公看过去,周围惨烈至极,可怕至极,他颤抖着手指着车顶,强撑着说:“知道这个标记吗?”
对方又是一声短促的嗤笑。
荀子都动不了,也看不见,眼泪却流下来。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王公公还在硬撑:
“不管你是谁,王府不会放过你,你放我走,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保你日后在京中飞黄腾达。”
萧潜慢慢驱马走过来,在马车旁边偏了偏头,让他看清楚。
王公公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说:“你……你……”
这个自大的首领太监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来的人竟然是这个废王,威逼利诱,还怕他不成?
正要端起来,开口说话,萧潜移开眼。这一瞬间,旁边的死士手起刀落,王公公闭上了嘴,死不瞑目。
旁边的小太监早就吓呆了,要不然也不敢盯着萧潜看,讷讷的说:“你是……虞……”
萧潜看他一眼,小太监求饶:“王爷饶命。”
死士再次手起刀落,削掉了小太监的辫子。
荀子都浑浑噩噩的,听见有人说什么“不杀之恩”,心里一松。
冷冽的沉香压住了所有的血腥气,荀子都觉得又香又暖,他揪住人衣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鸟鸣啁啾,风吹叶落,荀子都静静地躺在马车里,身下铺着软软的垫子,被子暖暖的,紧紧的裹着他,在他怀里还有一个温热的小手炉。
荀子都睁开眼,清醒过来,鼻尖还残留着一丝冷香。
马车里又宽敞又暖和,榻旁的小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荀子都急忙打开,最上面一层里面放了一碗白粥,旁边有几色小菜,荀子都忙扒着吃了几口。胃里总算没那么空了。
一个白色的帕子仔细的包在他受伤的手背上,软绵绵的。荀子都用指尖轻轻拂了一下,脸有点红。
又去看食盒的下层,打开以后,愣住了。
里面放着四盘点心,什锦糕、年年有鱼、云狐和桃花盏。
推开车窗,马车外站了两队兵,都带着白花花的战甲,一队在四处走动,处理什么东西,一队不远不近的围在马车附近。
听见动静,带队的齐楚走过来,向他行礼问好。
荀子都看了一圈,再没别的了。
“他呢?”声音微弱。
齐楚奇怪的问:“谁啊?”
萧潜!
煦王,虞老板,萧照渊。
荀子都:“我哥哥。”
齐楚咳了一声,十分威严的说:“荀小公子,现在是朝廷办公的时间,你被一伙盗匪从府衙大牢劫走,是州府监管不利,当值人员已全部查办,好在我们全力追捕,现在劫匪已全部伏诛,小公子,你可以回家去了。”
荀子都不可置信:“你是说,是你带人救了我?”
齐楚点头:“不错。”
荀子都指着外面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地方:“官府抓人,不留一个活口吗?”
齐楚面不改色:“人证物证俱在,没有必要留。”
荀子都:“齐大人,人证在哪?物证在哪?”
齐楚:“人证,小公子你本人就是人证,物证刚才已经烧毁了,两驾马车,一驾绑架你,一驾劫匪逃跑。”
荀子都:“你是说,有两驾马车?”
齐楚:“是。你们这一队人,过来护送荀小公子的马车回家,荀老爷给你们发赏钱。”
官兵列队走过来,身上的甲在阳光下白的刺眼,举手投足发出清脆的响声。
“多谢。”
荀子都收回目光,扫过他乘坐的马车,关上了窗。
榻旁一个小瓷瓶十分精致,荀子都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包着帕子的手心里。
“也谢谢你。”
基本上全都修完了,明天从后面的锁章开始更,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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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舍不得(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