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上我了。”汪明泽冲他展颜一笑,笑得有点狡猾,还有点得意。
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得知自己是对方的初恋更有意思的事了。
“是啊。”顾淮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可那时你的眼里并没有我。”
汪明泽想到后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眼神里闪过一丝内疚。
如果他那时也像现在这样男女不限,或者手段没那么极端,顾淮音都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过往,再看顾淮音如今萧索模样,爱意和歉疚同时在汪明泽心中翻涌。
他头一次有了和别人共度一生的想法,也许这个想法并不能持续到永久,但在这一刻,他忽然生了勇气,对顾淮音道:“淮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顾淮音静静看着他,在他眼中看到了真情,却只觉得讽刺。
多好笑啊,毁掉他的一生,在他重病缠身、不成人样之际,又来爱他。
顾淮音宁愿不要这份爱,只要汪明泽将曾属于他的人生还给他。
“太晚了。”他说,叹息般的语调。
“永远不会晚。”汪明泽握住他的手,用此生最真诚的目光看向他。
只要你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我所为,就永远都不会晚。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顾淮音岔开话题,说:“聚会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汪明泽跟在他后面,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淮音,你……是拒绝了吗?”
顾淮音回过头,笑得明眸都亮了起来,笑得汪明泽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说:“不,我答应了。”
汪明泽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恍然间觉得,或许自己,真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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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后脚走进教学楼,走到他们曾经共同生活、学习过的教室。
里面已经稀稀拉拉来了不少人,都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顾淮音大致瞥了一眼,勉强辨认出几个熟面孔。
汪明泽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很想伸手抱住他。
这种感觉和最开始的“性趣”并不一样,并非是为了占有,而是怜惜。他对顾淮音这个人生了爱怜,也生了情意。
这旖旎情思一直持续到教室门口,但顾淮音只是看了一眼,就停下了步伐,对他道:“你先去吧,我去下洗手间。”
汪明泽点头说好,接着便走了进去。
汪明泽当年读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好,家世也好,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不是名牌。
当时他就是班里班外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每次情人节的情书都能收到手软,每次打球都能引发一阵尖叫。
又因为他出手大方,班上的男生也很愿意跟他交朋友。
当他走进教室时,老同学们都认出他来,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
汪明泽走过去,跟他们一阵寒暄,说起各自的近况,聊得热火朝天。
因着顾淮音的缘故,汪明泽心情很好,连笑意都变得真诚。
不一会陈振刚也来了,两个狐朋狗友一见面,便开始勾肩搭背。
老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还有不少人带了家属。
各人境况不同,自然气场也不同。
他们都是二十奔三的年纪,有的人已经操劳得像四十多,多了不少白发,有的也跟汪明泽一样,保养得像初入社会的小年轻。
汪明泽一边跟陈振刚他们东扯西扯,一边盼着顾淮音回来。
他还准备给这些人介绍介绍顾淮音呢,当然介绍之外,还存着炫耀的心思。
毕竟顾淮音当年,也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优等生。他能把顾淮音搞到手,也算个荣誉。
更何况顾淮音认真收拾一番,还真是别有韵味。比欢场上那些庸脂俗粉好看很多,自有一种病美人的姿态。
可他等了很久,表都看了三四回,还没等到他回来。
陈振刚看出他心思,问:“汪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家那位呢?”
汪明泽扯下袖子遮住表,道:“没什么,他已经到了,我去喊他过来。”他说罢便抬脚出了教室,往洗手间的方向行去。
一中的校园环境很好,洗手间里点着熏香,连瓷砖都被擦得锃亮。
汪明泽走过去时,发现顾淮音孤零零地立在窗户边,正在眺望整个校园。
“怎么了?不想过去?”汪明泽问。
顾淮音扭过头来,苦笑道:“近乡情怯,再见难免丢脸。”
“这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学。”汪明泽宽慰他道。
顾淮音摇了摇头,喃喃道:“当年的丑事,他们有不少人都听过风声。”
汪明泽的心被扎了一下,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道:“都过去了。”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讨厌我?”顾淮音突然问。
他其实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喜欢,会招来你那么大的恶意。究竟是我不知好歹,还是你过于睚眦必报?
“为什么这么说?”汪明泽不解。
顾淮音迟疑了一下,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退学之后,想找你认真告个别,却被你那几个好朋友堵在路上,揍了一顿。他们让我别缠着你。”
汪明泽眼皮一跳,知道这就是段宏鹰说的那件事。
他们几个跟顾淮音无冤无仇,纯粹是看自己讨厌他,才会对他动手。
汪明泽想起先进教室的那些人,里面就有个姓王的,以前是唯他马首是瞻的小弟,估计也参加了这场围殴。
看来顾淮音不想进教室,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他解释道:“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谁欺负你了,你说给我听,我帮你报仇。”
顾淮音摇摇头,道:“没事,都过去了,算了吧。”
汪明泽摸摸他的小脸,说:“不要忧心了。跟我过去吧,他们定好了大餐,下午估计也有其他娱乐活动。”
顾淮音点点头,刚准备往外走,就倏然两眼一黑,往地上栽去。
“淮音!”汪明泽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又忙不迭打电话给陈振刚,让他过来帮忙。
等顾淮音苏醒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汪明泽在一门之外,正在跟医生讨论他的病情。
“怎么会突然晕了呢?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汪明泽的话中难掩焦急。
医生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他的肾功能已经严重衰竭了,现在最好的治疗方法,只有肾移植。”
肾移植。汪明泽默默记下这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顾淮音从病床上爬起,刚准备出去,汪明泽就推门走了进来。
“淮音,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医生让你别乱动。”汪明泽将门关上,赶紧扶着他躺回去。
“我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顾淮音道,又问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汪明泽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如实道:“医生说你情况不乐观,需要肾移植。但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去找肾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抱歉,拖累你了。”顾淮音道。他有些为难,却还是说:“如果肾移植的话……抱歉,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汪明泽斥道:“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人,难道我还能让你出钱不成。”
他捏捏顾淮音的脸,道:“当然,你要是愿意,我不介意让你分期付款,分个十几二十年来还。”
“十几二十年。”顾淮音重复着这个数字,他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了那么久了。
汪明泽却以为他在为病情忧心,叮嘱他好好休息,又安排护工给他定时换药后,便走了出去。
他需要为顾淮音做一件事情,为他求一个人。
他的堂哥,汪越衡。
汪越衡是他们汪家这一脉的长子长孙,是他们汪家这一代势力的掌权人,真正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
汪明泽从小和他堂哥穿一条裤子长大,是这一辈子弟中,最得堂哥维护的人。
当年他为一己私怨,让堂哥出手废了顾淮音。
如今,又要为了挽救顾淮音,重新来求他。
命运啊,真是个最大的笑话。
他过去的时候,汪越衡刚结束午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
“你想找肾源?”汪越衡挑起眉,看向他。
“嗯,哥你人脉广,你帮我打听打听。黑市上的也可以,只要能配型成功,多少钱都没关系。”汪明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对汪越衡道。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需求了?你的身体出问题了?”汪越衡随口问道。
汪明泽道:“不是,是我一个朋友。”
“女朋友?”
“男的。”
汪越衡的眼神变得更深邃了些,他定定地看向汪明泽,似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假。
跟汪明泽不同,汪越衡是个纯gay,他身边的男人就没断过。
出于对弟弟的爱护,汪越衡提醒道:“明泽,算哥哥我多嘴一句。不管你玩男人还是女人,都别太当真。你最后还是要找个跟你旗鼓相当的结婚,这样才不至于走下坡路。”
汪明泽应了声是,笑道:“这我懂,但堂哥你最近不也为情所困嘛。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你还没搞定那个学生?”
一提起这茬,汪越衡脸色便是一变。他扯了扯自己的领结,道:“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他还不领情。真当自己有多高尚吗?”
汪明泽看他略显暴躁,便问:“他怎么说?”
汪越衡吐出一口浊气,说:“还不是那些老套路。他说我要是真喜欢他,就拿出点诚意来,用真心换真心。真幼稚,我只是想跟他睡觉而已,谁有心情玩这些情啊爱的。”
汪越衡越说越来气,又加了句:“再他妈不识抬举,老子直接干了他。”
汪明泽知道汪越衡说得出就做得到,但他却不自觉想到了自己。
用真心换真心。
细细想来,顾淮音对他态度的转变,也是在他真正付出感情之后。
只是顾淮音已经被他毁了个彻底,而堂哥这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汪明泽想到这里,开口劝道:“哥,你还是冷静一点吧。人家小孩这么努力地生活学习也不容易,你要真的喜欢,就认真去追,别整那些阴的。”
汪越衡道:“怎么?你还担心起来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热闹了么?我记得你高中时候,有个男的纠缠你,还是我去帮你摆平的。”
汪越衡这话一出,汪明泽心头便是一跳。他突然想到,当初那件事情,并不只有成文舟一个人知道。
还有汪越衡,还有那些参与者。
以前他浑然不在意,现在却恨不得那些人统统消失。
“哥,那几个人还能找着么?”汪明泽突然问:“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全都闭嘴?”
“只有死人嘴嘴严。但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惦记呢?”汪越衡不以为意地道。
汪明泽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冲汪越衡道:“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我先走了。哥,肾源你帮我留意下,有消息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说完他便脚底抹油,赶紧溜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汪越衡。
汪明泽想起成文舟,想到顾淮音那么轻易地跟他离开,忽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以顾淮音那逆来顺受的性子,他真的会因为成文舟的出轨,而放弃多年的感情,去往另一个城市吗?
在他离开之前,成文舟会不会跟他说了些什么?
当年的事,顾淮音到底知道多少?
他住进自己家里,真的是走投无路吗?还是另有所图呢?
汪明泽有点害怕最后一种猜测,怕自己的追逐,变成一场空。
他出了汪越衡的办公室以后,直接坐电梯下两层,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他在他堂哥的公司里,也算个挂名股东,因此基础的配套设施还是有的。
他打开电脑,开始联系手下人,查询成文舟的电话。
虽然他的手机里还留着和成文舟的通讯记录,可他从没保存过,又哪里找得出。
当他查完电话后,便立即用座机拨了过去。
…………
自从顾淮音离开之后,成文舟过上了有史以来最颓废的日子。
从前有顾淮音的时候,他不以为意,总记挂着对方男人的身份,不愿和他亲近。
可直到音子离开,他才明白,性别早已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音子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陪着郝倩倩去堕了胎,又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都给了她,算是彻底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他日复一日地过着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做着顾淮音会回来的美梦。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但他根本不知道顾淮音会去哪里。纵使找,也一无所获。
直到汪明泽这一通电话打过来。
“成文舟,是我,汪明泽。我有事问你。”
听见是他,成文舟顿时怒火中烧,他斥道:
“汪明泽,你把音子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