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天,楚家就忙了起来,楚南风去相熟的人家告知宴客之事,楚小妹帮忙收拾屋子,楚母和来帮忙的大娘大婶,把食材处理一下。
林悠帮不上什么忙,只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他,林家铺子刚收到新鲜的菌菇,东头的二麻子运气不错,网了七八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家的醪糟酿多了,正在降价处理等等。
有了这些消息,加上之前街坊送的食材,楚南风只花了二两多的银子,就把席面办的体体面面。
五荤四素,有鱼有肉,还有陈家的米儿酒,一些人家就是过年也没这般丰盛,众人吃的很是尽兴。
林悠在家里呆的无聊了,就喜欢出门转悠,确定了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后,楚南风就不管了,除了每天讲半个时辰的史记外,都随她去玩。
不过林悠也没忘正事儿,特意叮嘱了楚南风,等韩琪歌出现时一定要给她发信息。
韩琪歌倒是还算安分,只在宴会那天来了一趟,其他时候都没再露过头。
这天,林悠正在小茶馆里听说书,这茶馆地方不大,坐了七八个男子,围在一起吹牛闲扯,那八卦的劲头,丝毫不弱外边的大婶大娘。
这些人讨论的正是楚南风,他们左一句风度翩翩,右一句平易近人,林悠听得连连点头。
她还特意把这些话记了下来,打算回头说给楚南风听,他的反应肯定会很有趣的。
就在林悠听得起劲时,茶馆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马蹄声,聊的热火朝天的众人纷纷凑到门口瞧热闹。
在他们这小县城里,出门多数是牛车驴子代步,马车都很少见,更别提这一长串的马队了。
林悠飞在半空中,能清晰的看到看着那一队人去的方向,正是往县衙的位置。
她仗着自己没有实体,也跟在马队的后面,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飞的速度不快,但因县城中人来人往,就算骑马也没法奔驰,林悠追的倒也不艰难。
这群人到了衙门口纷纷下马,为首的男子有三十多岁年龄,一身的富贵装扮,衣服上绣的是金丝银线,手上带着几颗硕大的宝石戒指,头上发带都坠着金珠,腰上还挂了一串的玉佩金环。
这是林悠来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打扮的最有钱的人了,就算是鹿鸣宴上的知府大人,只是庄重威严,没他这般土豪的做派。
县令大人对这土豪的态度还挺好的,两人客套了几句,就有人领了一个小丫头过来,正是当初跟着拐子一起去了县衙的小丫头。
“爹爹!”本来还畏畏缩缩的小丫头,看到那土豪后,立刻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土豪正是之前被拐的小丫头的父亲,他拉着闺女上下打量,确定没伤没残后,才松了口气。
“让大人见笑了。”土豪擦了擦眼角,挥手让人提上来一个不算大的木盒,和六匹包裹着的布料,“一点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本官倒是没做什么,主要是那新晋举子楚南风,为人机敏聪慧,发现了蹊跷,才抓到贼人,免了一场祸事。”县令捋着胡须推迟不收,还特意提了一句楚南风的名字。
“那也是大人您治理百姓有方,才出此能人啊。”土豪连声的恭维着县令,又拿着东西推让了一番,才抱着孩子离开了。
林悠就看到人走远后,县令立刻打开盒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盒子里装的是五两一个的银锭子,足有二十个。
再打开那布匹外的包袱,竟然是两匹绸缎,四匹细棉,林悠算了算物价,怕也值个百十两银子。
二百多两的谢金,这土豪真有钱,也不知他会不会给楚家也送点东西。
林悠又找到土豪住的客栈,听了一些具体消息后,才回家给楚南风报信:
“……那被拐小姑娘的爹找过来了,姓钱,三十多岁,穿的金灿灿的,给县老爷一百两银子和六匹布,正在给你准备礼物呢。”
听完林悠的描述,楚南风点了点头,“应是离这里不远的洛城钱家,他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听说生意很大,和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往来。”
楚南风想了想,又继续说:“阿姐说的土……有钱人,按年龄算,应该是钱家的少东家。”
“那他会来给咱们送钱吗?如果也给一百两的话,咱们就不用为了赶考的路费发愁了。”林悠语气中带着期待。
楚南风却摇了摇头:“我不好收他家的银子,他那生意,多少有些不合规矩,和他家有银前方面的牵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哦,那咱们还是不要了。”林悠瞬间没了兴致。
听她的语气蔫了,楚南风不由失笑,这位阿姐还真是有些财迷。
“他要是真认下这份情,咱们可以跟着钱家商队一起去京城,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林悠听他这么说,又开心了起来。毕竟比起钱财,还是路上的安全更重要,楚南风还打算带着干娘和小妹呢,跟着商队要比自己走方便的多。
第二天,楚南风果然收到了钱家送来的拜贴,林悠就见他拿着帖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都没动弹。
等楚南风回过神,就去院子里挖了两坛子桂花酿,小心的把坛子上的泥土擦干净后,才给韩琪歌送了封信。
韩琪歌很快蹦跳着跑了过来,依旧是那活泼天真的样子,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楚大哥,我还以为你忘了请我喝酒的事情呢。”
“这酒本就是给你酿的,如何能忘了你。”楚南风打开酒坛给他倒了一杯,“尝尝看,可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桂花酒的香气浓郁,酿酒时又加了不少蜂蜜,过于甜腻,楚南风并不爱喝。
韩琪歌却喜欢甜滋滋的味道,因此,在每年桂花盛开时,楚南风都会酿两坛桂花酿,等来年的秋天和好友相约,一起饮酒赏花。
橙红色的酒盛在白瓷的杯中,晶莹剔透,香气扑鼻,韩琪歌端起来一口干掉,桂花的香甜混着酒的甘冽划入喉咙,绵软细腻,唇齿留香。
“楚大哥酿酒的手艺,还是这般登峰造极!”韩琪歌连着喝了三杯,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杯子。
“哪里就能算登峰造极了,你若真喜欢,等走的时候把另一坛带回去就是了。”楚南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林悠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乖乖的蹲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楚大哥今年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从前可是只能在你这里喝的。”韩琪歌给自己酒杯倒满,细细品尝着。
不愧是历史上都留下名气的楚公之酒,他在现代喝过的所有酒,都没有这般滋味。
“当初是你年纪小,怕你贪杯伤身,如今琪歌都已经到了及冠之年,也是个大人了,自是不需要旁人管着了。”楚南风看韩琪歌的眼神越发的幽深,可惜已经微醺的少年毫无察觉。
“还有一事,我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恐怕要不了几日就要动身去京城,最近诸事繁杂,今年是没有时间再酿酒了。”
“明年的春闱?”韩琪歌立刻清醒过来,楚南风在历史上,不是四年后才中了进士吗?后世的一些野史记载还说,他本来是要当状元的,可惜因长相太过出众,被皇上当场钦点为探花郎。
“楚大哥的学问这么厉害,肯定可以金榜题名的!”韩琪歌又把酒杯倒满,端起来一饮而尽,语气十分真诚。
“琪歌在此,祝愿楚大哥功成名就,前程似锦。”
林悠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楚南风,他能说出那么多好听话,肯定是以为你明年考不上!”
楚南风笑了笑,没有端酒杯,反而拿过一旁的点心盒子递给韩琪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虽不是烈酒,空腹喝多了也是不好的。”
韩琪歌毫不客气的接过盒子翻了翻,捡了个他最喜欢的桃花酥,刚咬了一口,突然就看到之前放点心盒子的地方,有封十分精致的拜贴。
那帖子用的纸上面刻着暗纹,撒了金粉,甚至四角都用银质的角扣包裹着,看着就是有钱人家送来的,而且态度十分郑重。
韩琪歌状似好奇的伸手拿起,不等楚南风说话就直接打开,“楚大哥,我们县里有人用这种纸做帖子啊?这扣子不会是真是银做的吧。”
楚南风见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劝诫道:“琪歌,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主人家的帖子哪能随便翻看,若是去别人家时,可不能这般失了礼数。”
韩琪歌冲他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在楚大哥这里嘛,在别处我当然不会这样。”
楚南风缓和了脸色,还跟他解释道:“是洛城钱家的少东家,前几日我无意中发现个拐子,救下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他家的孩子,他才递了帖子说明天过来拜访。”
“钱家?可是那个布匹生意做的特别大的钱家?”韩琪歌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做生意的事情,可本钱太少,小打小闹也挣不了几个钱,就想找个大商户合作。
他有现代的知识在,肯定能挣回来大把的银子,到那时候,谁还稀罕一个穷酸的举人。
楚南风见他感兴趣,还佯装劝他:“你怎么突然又打听起这个了?难不成你也想做生意?士工农商,经商可不是正途。
你年龄还小,还是好好读书,考个举人的功名才好,五六十岁的老秀才去考举人的还比比皆是,你才多大,就是考个二三十年也为时不晚啊。”
韩琪歌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古人的思想真是顽固不化,就算是千古名人,也是一样的迂腐。
他若是学到了四十多岁,就算真能考上了举人,那又如何,人生最好的一段年华都白白浪费了。
再说,他楚南风考上了举人有什么用,无权无势的依旧当不了官,每天还不是要继续读书。
也没见他家财万贯,呼奴唤俾,红袖添香,还住着又小又破的房子,和当秀才的时候有何差别。
他们这群老顽固,就是被封建社会的教育给洗脑了,这世道甭管到了什么时候,那钱都是最重要的。
“楚大哥,我明天也过来玩,看看钱家人长什么样,好不好嘛。”韩琪歌笑的十分乖巧,还伸手扯着楚南风的袖子撒娇。
剧情介绍都说了,他上辈子是个演楚南风的演员,演了他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生平事迹,那怎么也是个成熟稳重的演员吧,至少也三十多岁了。
林悠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对着楚南风吐槽,“算上他上辈子的年龄,加一起怕不是已年过半百了,还当自己是没断奶的娃娃呢!”
楚南风急忙一甩袖子,转过身去,不让韩琪歌看到他差点笑出来的表情,假装生气道:
“你莫要想着借我之手搭上钱家,我是不会替你引荐的,我绝对不会看着你往那歪路上走的!”
韩琪歌就这么被轰了出来,走之前还被塞了一个酒坛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桂花酿。
他就说嘛,楚南风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就算自己当不成大官,那有个当大官儿的朋友也不错了。
今天虽然没有能如愿以偿,但也确定了楚南风对自己的态度,韩琪歌高兴的抱着酒坛子颠了颠,转身去找人打听钱家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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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被炮灰的古代书生(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