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吗?你有想过原因吗?你问都不问就指责我。”
“不管什么原因,你把人打成那样就是不对,你有受一点伤吗?但是他呢?他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床上。”
“那又怎样。”
楚风很想问他是不是要他也躺在病床上他才肯公平对待他,才肯问问他为什么打他,但他没有受伤,卫洲也没有问他理由。
“什么?”卫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远廷到底怎么惹到你了,单纯因为你看他不顺眼,你就开始捕风抓影无事生非?这里是中国,是法治社会,难道非得把他打死惹上官司你才满意?不对,你不会惹上官司,自然有人替你摆平,对吧?所以你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连李家都拿你没办法,李远廷一个普通人能耐你何。”
呵,又他妈姓李,姓李的估计八字都犯到楚风吧,除了那个叼毛。
“你在替他说话?你在怪我?”楚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是够了。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还在ICU,还没有脱离危险!”卫洲怒斥道。
“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要缠着你。”楚风胸前剧烈起伏,垂放在腿边的手攥得死紧。
看着楚风一副蔑视人命的样子,卫洲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很陌生,楚风应该是温柔的,爱撒娇的,虽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至少不会随便伤害别人,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却变得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为什么知道我在那儿,你跟踪我?”
楚风咬着嘴唇不看他,为自己作辩解:“你就那样出去了,我担心你。”
“担心?”卫洲哼笑一声,盯着他:“当初要是我不让你进门,你是不是真会把我绑了?”
楚风早忘了那档子事,不解地看着他。
卫洲扯了扯嘴角:“就是这表情,天真、懵懂,你真会伪装,我差点真以为你是什么人畜无害的人,你太可怕了。”
伪装?可怕?
手机铃声响起,卫洲接听了电话,没有发现楚风眼底漫起的泪光。
“和我去医院,他醒了,去跟他道歉。”
“我不!”楚风甩开他的手,神情倔强倨傲。
“不过是要你道个歉而已,你闹什么脾气,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为什么?不是说他爱他吗,为什么发生了事情却不问缘由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一味指责。
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是无条件地信任对方吗?卫洲为什么不信任自己?小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
他不信我?楚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疼的他快窒息。
为什么不问理由,为什么要他去跟那个人道歉,他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他绝对不可能去道歉!
楚风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我没有对不起谁,特别是你,谭子洲!最没资格让我说这三个字的人就是你,我警告过他,是他阴魂不散还想对我……”
“就算我跟他真接吻了又怎样,你至于把人打成那样吗?”
偌大的别墅陷入诡谲的安静,楚风攥紧拳头,薄薄一层指甲陷入手心,血水染红了他的指尖,垂落的刘海挡住他的眼睛,他沉着声冷冷开口:“你终于承认了。”
“我……”
卫洲想要解释,楚风打断了他,“滚,现在就给我滚”
“小风……”
楚风眼尾染上血色:“你不走是吗?好,我走!”
卫洲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该问你自己!你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现在还跟他接吻,你想怎样?”楚风戳着他的胸口,“你这里装的,到底是谁?”
“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心虚?”
楚风一把推开他,拿上车钥匙。
卫洲拦住他:“又要走?又要玩消失了?楚风,你他妈不会是故意的吧,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找个借口去见那个人?那李远廷多无辜啊,你要真想找他你说啊,我给你两腾地儿,你直接叫他来这儿多方便。”
“你他妈屎盆子少往我头上扣,到底是谁朝三暮四。”
卫洲看着他冷哼一声:“楚风,有劲没劲?”
楚风也盯着他,“是挺没劲的。”
原本说的都是一时气话,但楚风平淡的一句‘是挺没劲的’直接让卫洲暴走,他几乎失去理智般怒吼:“既然觉得他妈的没劲那就分手。”
“你说什么?”楚风瞪着他,眼底猩红一片,像夜间的灰林鸮。
身体的血液一股脑往上涌,卫洲完全失了理智,他真的受够了楚风这种一遇到问题就像乌龟把头缩进龟壳中的逃避行为,“我说,分手。”
“你要跟我分手?”
“对,你他妈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楚风揪着卫洲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从以前开始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我等了你多少年,找了你多少年,你知道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啊?我吃饱闲的吗没事跨7千多公里飞,我他妈是鸟啊!可你呢?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记得多少?因为是小孩就可以不负责了?你他妈不是还亲了我吗?你他妈不是说,亲了就是盖章,盖章了就永远有效吗!”楚风突然笑了,“你当然会忘了我,因为你身边有别人,你有别人陪你,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我,在咖啡店的时候你不就看我不顺眼吗,要不是我死乞白赖地缠着你你根本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你从来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辛苦你了,陪我演这么久戏。”
楚风深深呼出一口气,眼里布满悲伤。
或许不止悲伤,还有恨,卫洲想。
楚风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往外走,他微微侧过脸斜看着卫洲:“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谭子洲,你一定不要后悔。”
到底在说什么,卫洲陷入茫然,一句话没说,像是被毒哑了,沉默地看着楚风离开。
李远廷不是本地的,他怕家里人知道他出事会担心,并不想告知家人,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卫洲:“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并不合理,但是,卫洲,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能来照顾我吗?”
这事本就是因自己而起,卫洲没办法拒绝,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和楚风冷静冷静也好,他给楚风发了信息。
长洲听风:这几天我会留在医院,你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就过来道歉。
租房那儿虽然有阵子没回去住,但还没到期,卫洲去帮李远廷拿换洗衣物时顺便也给自己拿了套衣服。
第一天,楚风没有动静。
第二天,楚风还没有动静。
第三天,卫洲开始有点儿慌了。
“我有点事先回去一趟。”
“卫洲,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李远廷紧张地看着他,深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卫洲看了眼时间,14点48分,“晚上下班我就过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车子开进别墅,卫洲看了一眼车库,少了一辆跑车,他推开门,客厅还有那天没喝完的咖啡,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卫洲上了楼走进房间,床单上那天他弄脏的血迹已经干结变成黑红色,那个他丢下的枕头还躺在地上,孤孤单单。
种种迹象表明,楚风自从那天就没回来。
因为他口不择言说他做这些是为了要找李理,所以他故意坐实他的话吗?
心中的火疯狂上窜,卫洲拿出手机给楚风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让卫洲石化在原地,浑身如雷击般发麻,他完全动弹不得。
不是不接,而是空号?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打错了。
卫洲颤抖着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不厌其烦地重拨电话,却都是那道让人心寒的声音。
卫洲跌坐在床上,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那天的事。
那天楚风说过什么话?好像说他找了他很多年也等了他很多年,可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还说了什么?对了,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还叫他不要后悔。
那天楚风好像哭了,他分明看到了从他脸上掉落下来的泪,可那天他太气愤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他没有哄他,还对他说重话,楚风一定很难过,平时只要没及时回应他的话楚风就会闹情绪,这次他一定会像刺猬一样炸毛。
没错,他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又躲起来,只要给他时间,过几天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出现,他只要在这儿等他,他会回来的。
人经常在冲动之下凭着那股劲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行为,冷静过后又会迅速陷入情绪的反扑,那时候只能咬咬牙,扛得过就过了,扛不过,也只能这样。
像是溺入深海,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耳边是海水咕涌的声音,卫洲拼命挣扎想抓到点什么,可身边除了海水再无其他,他抓不住海水,力气小了留不住,力气大了又会从指缝流出。
分别是一个过程,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以为对方会迷途知返,到后知后觉认清对方是真的离开,开始陷入悲伤,然后感到后悔,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说清楚,解开误会。
可这样的机会不多,大多时候对方都会直接一键删除,好像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楚风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汹涌澎湃的大雨,玻璃会留下水珠,地面会积起水洼,但一夜过后,一切都会消失,像未曾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