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则林的衣服带着熟悉的青柠味儿,浴室外响起敲门的声音,“你会调热水吗?”
我仰头瞧了瞧挂在瓷壁上的淋浴器,只好又打开了浴室的门。他探进脑袋看了看我,便走了进来,从瓷壁上将淋浴器拿了下来,拧开下面的手柄。伸出手放在喷头下,耐心地调试着水温,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像是被汽车压过而炸开的草莓棒棒糖,星星点点,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甜滋滋的气息,引诱着让人沉醉了。
“好了。”
他看向了我,“水温刚好合适,衣服放进洗衣机旁的木框里面,毛巾我给你拿了个新的,挂在这了,有事叫一声。”
接着他顿一顿,眼里像盛着一潭清泉,亮汪汪的,又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匆忙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叫尚则林。”
他满意的笑了,转身走了出去。我笨拙的拧开手柄,温热的水流过身体,冲散了这么多天里积累的污浊的气息,沐浴露也是青柠的气味,我不敢多做停留,快速的洗完便出来了。
这个房子的地板都是木制的,走在上面的“嗒嗒”声像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慰问。客厅的柜台上放着几个可爱的瓷娃娃,其中一个和尚则林简直一模一样,笑容一样温和。
“喜欢吗?”尚则林从我的背后绕了出来。
“没有……”我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他却不以为然,自然地拿起瓷娃娃递给我,“送给你了。”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我不想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就收他的东西,我低头看了看姿态可掬的瓷娃娃,摇了摇头,对他说,“我不能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笑容僵住了,不等我说些什么,他又平淡的放下了瓷娃娃,“不要算了。”
我瞬间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但我实在是没明白原因是什么,错愕间我注意到他耳垂处小小的耳洞,它像是施了魔法一样,把尚则林固化的形象动摇了起来。
尚则林拧开房门转头问我:“饿了么?”
现在的我已经猜不出他下一句将要说什么,我们出来时已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算下时间,现在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犹豫着如何开口,想提醒他距离我们离校已过去太多时光,但他也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的穿鞋走了出去,我只好也跟着他。
来时的街道已经热闹起来,尚则林依然走在我的前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上扬曲折的声调显得周围的吵闹像是附合他的鼓点,变得和协起来。
他走到卖糕点的铺子里,对老板说:“买点豌豆粟子糕,再称点烤馒头。”
“好嘞,”店家是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笑得慈眉善目,他歪头看了看我,问道:“哟,这位是哪个?咋没见过。”
“新朋友,”他笑着回答,像是对我的邀请,对我轻声的安慰。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了真正相关联的人。
我看着和店家聊着天的尚则林,不知不觉地弯了弯嘴角,我在为这个下午与尚则林独处的时光而开心,这对于我来说是不一寻常的一天。
傍晚时分,天地变成了酡红色,把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林立的店铺晕染,变幻莫测,像爱意泛滥的少年,不小心把名为“青涩”的酒罐打翻。
尚则林把刚出锅的粟子糕和烤馒头递给我,说:“尝尝吧,这家的糕点是最好吃的。”
我伸手正要接过,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带着惊奇的声音。
“夏玉玺?”
我和尚则林同时望去,不远处站着班长吕心冉,她的视线游走于我们之间,我被她的眼神刺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敏感的缘故,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透露隐晦的光,让我觉得我不该和尚则林站在一起,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熟络地走向前,挡住了那足以让我难堪的目光,跟她打起了招呼:“你好。”
“你好,”吕心冉果然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许是尚则林出众的面庞,或是他露出了总让人一击而中的笑容,我看见吕心冉的脸微微晕红了。
我莫名感到不爽。
“你朋友吗?”尚则林转头问我。
我不想回答,只好不情愿地说:“她是我们班班长。”
“我叫吕心冉。”她羞涩的笑了笑,“我在校榜上看到过你,你是1班的尚则林,还有上次体育课,是我和你一起去医务室的。
“噢~”尚林泽点了点头,又说道,“今天下午夏同学倒垃圾不小心被水龙头淋湿了,我带他出来换一下衣服。”
他依然温和的笑着,却带着一种隔阂感,“不过,你们班倒垃圾一直是他么,这段时间怎么经常看到他倒垃圾。”
吕心冉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慌忙解释道:“不是的,还是违规本上有名字才……”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看着她躲闪的眼睛,才明白一个人撒谎是那么的明显。
尚则林挑了挑眉,用周宇对我说话的语气,对着吕心冉说道:“是么?这跟我认识的夏玉玺可不一样。”
转而又将两袋糕点塞给我,“记得趁热吃,我晚上有校外的课程,就不跟你进去了。我已经跟周宇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为难你的。”然后出于礼貌的对吕心冉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我提着两袋还热乎的糕点,绕过吕心冉,走进了学校,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出声的她突然说道:“下午你倒垃圾没回来,老班来教室了,是周宇撒谎帮你瞒了过去。”
我突然觉得他们很可笑。
“所以呢,”我停下来回头看她,“让我去感谢他?我真的不理解你们,违规册上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难道你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周宇,我为什么会经过这种事情。”
“跟我没有关系……”
“吕心冉,”我打断她,“你撇不开关系,不要觉得自己是旁观者。你只是不敢多言的附庸。”
她的脸又红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因为羞愤而红的。我知道她肯定记恨着我,但我没有义务让他们真正得到满足。
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看见第一排的周宇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但他如尚则林告诉我的一样,没有再刁难我。
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后,我没有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滕王序,那两袋我没吃完的糕点被刘琛几口炫完,他只尝了一口就双眼放光地问我:“是校外那家王记糕点吧,你出校了?”
我心下一慌,正纠结如何解释时,他倒自己回道:“你不会也知道那个地方吧,后墙边那个坏掉的铁槛门,你是从那偷偷溜出去的吧。”
我连忙顺着杆子往下爬,含糊道“嗯,对,我就是从那里出去的。”
“哇哦~”刘琛和滕王阁同时发出感慨,并要求下次溜出去一定要带上他们。我无心再听,暂时应了下来,滕王序还在旁边琢磨着他的乐稿,手上轻拍着节奏,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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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很快就下来了,我怀着祈望的心情随着其他人挤在公栏前,我从后往前看去,在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数字一百八十六的后面时,瞬间感到失望,即使我早已预料。我又望向最上方,寻找尚则林的名字,却没有找到。
怎么会呢?
我又重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却依然没有。
回想这些天,我的确没再碰见过他,他也没再找过我。成为朋友这个事好像真的只存在了一瞬间,我心里疑惑又有些失落,像是与这个城市又重新断开了联系一样,让人莫名心烦意乱。
接下来的几天,各科老师都在讲解试卷,明明难到离谱的试题,被老师们贬的一文不值。周宇这次的化学是满分,当化学老师在课上对其夸赞时,我看见他得意扬扬的笑脸。
我也许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是语文和历史了。踩着高跟鞋的语文老师在下课时,风风火火地走到我的座位旁,用命令的语气通知我参加学校举行的作文比赛,已经将我的名字报了上去。
“我会帮你投到市里的杂志社,运气好的话,你的文章说不定就选上了。”
我唯唯诺诺站了起来,只能接下这个“飞来横祸”。
晚自习的时候,开会开了一个晚上的班主任回来了,他站在讲台上,身上已经洗的褪了色的衬衫被汗水浸成了深色。他喝了口杯中的水,清了清嗓子,随后宣布这个星期天将带我们去市中心的电影院看电影,后面说的话很快被欢呼声掩盖,他着急忙慌地大声制止着,刚安静下来,隔壁班级又传来了欢呼声,这下便再也按耐不住,一齐又欢呼起来,声音更大了。
“首先说明这个活动是自愿的,如果你愿意去,就上交三十块钱班长那里,”他转头又对吕心冉说,“明天晚上放学前记得收齐,交到我办公室里来。”
放学铃声响起,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谈论星期天看电影的声音。
“你去吗?”回寝的路上滕王阁序问我。
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尚则林的事,心下作崇,“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再回去。”说着,我又不等的滕王序回话,便快步跑走了。
然后一路跑回教学楼,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来到了尚则林的班级门口,里面没有他的身影,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几个同学。
我平复了一下气息,走上前去,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问道:“同学你好,请问尚则林这几天在学校吗?”
他抬眼瞧了瞧我,回道:“不在,月考时都没来。”
“那你知道原因吗?”我焦急问他。
“不知道,我跟他不是很熟。”
我摸不着头绪,失落地回到了宿舍,滕王序质问我去干嘛了。我骗他说去找要改错的试卷,没找到,然后才想起已经交上去了。
“蠢死了。”他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只是敷衍的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撒了谎,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的别扭,不再将心事写在脸上,这也算一种长大吗?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请多多支持,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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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