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 第2章 “以后也不要。”

刚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这么抓马的过去了。

我并不讨厌和我同宿舍的这支乐队，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们其实十分和善，每次打热水都会帮我将热水瓶灌满，或者在这炎炎夏日里，帮我带一瓶冰凉的汽水，即使我不想加入他们乐队，即使我不理解他们的过分热情。

学校的班级，甚至班级里的每个座位，都是按学习成绩排列的，当我发现学校公栏上贴着我名字的位次比滕王阁和滕王序两兄弟的位次要往后一百多名时，我才真正觉得那天晚上我说我的那句“我来这是为了学习的，不是来瞎混的。”更显得我像一个小丑。

高中的知识比初中的知识更加晦涩难懂，化学和物理本就不好的我，面对书本上奇怪的字符，变得更加凌乱了。

教室里热的过分，连着两天为了完成那该死的英语试卷而没睡好的我，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栽了一上午的瞌睡。胳膊上满是汗津津的红印。

开学到现在，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事，也可能我本人就比较无趣吧，不爱与人打交道。

我偶尔看看坐着一屋子的同学，这与坐在高一层的尖子生外表也没什么区别，来这个学校的几乎都是初中在自己的地区中拔尖的人，可只要走出所谓属于自己的天地，扔到这个大环境里，便与平常人变得毫无两致了。

就比如我自己，看着毫无起色的成绩，真是被磨的没有一点心情。

每天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我都会假装不经意的，在学校公栏面前停下，看着在公栏上方数字九后接着的名字，我脑子总是浮现那天他眉眼弯弯的模样。

“尚……则……林……"我情不自禁地呢喃着，毫无理由的在意起来。

“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听到声音后猛地回头，滕王序奇怪地瞧着我，“反应这么大吗？我吓着你了？”

我摇了摇头，煞有其事得摸了摸鼻子，清咳两声，压住自己奇怪的情绪。

滕王序五大三粗，显然没有注意，剪了头发的他也比杀马特时期的样子更加顺眼了，至少不再伴随着异样的眼光。我那时是真的觉得社死，但两兄弟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称之为是“观众”。

没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毕竟真正的小丑是我。

“今天上化学课，是不是布置了两套试卷？”

“哥，我俩不是一个班的呀。”

我有些魔怔了，可能是因为我那惨不目睹的成绩。想到接下来的月考，我瞬间吃不下饭。

昨晚王艳芳同志还在打电话询问我的吃住和学习。我并不贪玩，我甚至用功，但人往往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愧疚并且否定自己。

我也并不自卑，但我确实从小镇中走来，家里供我读书，我想我不能只是这样的。

像这样劝说着自己，我转头对滕王序说：“你去吃饭吧，我不是很饿。”

不等他的抗议和询问，我就转身走回教室了，当然现实总是残酷的，没吃午饭也没睡午觉的我即使不认命的死磕着化学书上要被变出花的化学公式也无济于事。

妈的，我承认，学这些玩意儿确实也需要亿点天赋。

“CaCl2 Na2CO3= CaC 03↓ 2NaCl……”

“Na2CO3 2HCl=2NaCl H2O CO2↑……”

眼前的公式变得模糊扭曲，像一个嘲笑我的怪物，真让人心生厌烦。

“哟，这是谁啊？”上扬的音调突兀的出现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我撇过头看见从后门进来的男生，我认出他是我们班拔尖的好学生，名字叫周宇，坐在班级第一排，和我整整隔了五排。

他经过我的书桌，自然的拿起我摆在书桌上已经揉皱了的化学试卷，虽然试卷遮挡住了他的目光，但不知为何，那张薄薄的纸似乎成了我的蒙羞布。

“公式用错了”他放下试卷，指着我斗争了半个多小时的实验题，“配平也不对。”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我顿感无地自容。我低头看题，却能清楚的感受到目光，我听到了他发出的轻笑，却没有勇气反驳回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气都是很高很敏感的，随便一个看似不友好的眼神，或是听着让人不舒服的语气词，都能精准的刺痛到对方。

因为周宇的心气也这样的高，所以他懂得怎么让我难堪。

我清楚的知道他在嘲讽我无力奋斗的一个中午。

我尽量不让情绪表露在面上，依然沉默不语。没过多久，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闷热的下午让人不想开口，也不想听课。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的是，不吃午饭和熬夜嗑题会有怎样的代价。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虽然体育老师贴心的为我们选择了拥有树阴的地方做预备活动。但空气的浓稠，好似将太阳散发出的光粒挤压在了人们的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跟着蝉鸣叫嚣着。

没有一丝的风。

“集合，沿着操场跑两圈。”

指令一经下达，哀怨声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我感到非常不适。却在看到严厉的老师时隐忍了下来，跟着同学们一起上了跑道。

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跑道的对面有另一个班级也上着体育课，他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变得很虚幻。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抬了抬头，想努力适应刺眼的阳光，却又看到周宇挑衅般的眼神，瞬间火气升了起来，真他妈的欠揍。

“你……”

脏话还没骂完，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睛四周泛着星星，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惊呼，后面有同学来不及停下来，我甚至感觉到腿被踩了一脚。我躺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上，觉得自己人生真的是无比精彩的，什么都可以遇到。

比如刚开学就被请到教导处训话，比如当着两个班的面突然躺下，再比如……

那个遥不可及的被彰显在校公栏上的，我认为只是在我存在的教室上方的最好班级里的少年出现在我旁边。

我躺在地下，虽动不了，但我听得见每个人询问的声音，就像开学那天的校门口，每个人都无比焦急着，但只是旁观，只是围住。我心里叹着气时，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接着我看到了那张低下的，带着担忧表情的面庞。

是尚则林。

我那变得散漫的目光里全是他，他翻了翻我的眼皮。

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我也听不清，但我异常的安心。我被他背起，大脑嗡嗡作响，像在印着胶卷，想把这一刻永久的记录。

真是奇怪了，这么热得天气，他身上却带着淡淡的青柠气味，成了这里独有的清凉。

我突然明白那天校外滕王序看到我停下脚步时的心情了。

那天我实在委屈极了，这里不同于小镇。我恼火着被别人的无视，但偏偏他们只是没帮我，真正算来他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天的尚则林像一个突破口，我本来可以忍耐一切，忍耐吊在末尾的名次，忍耐周宇那声无法忽略的轻笑。但偏偏他向我走来了，平和地，寻常地来到我身旁拉了我一把。

就这样，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

后面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后脑勺痛的发烫，最后的念头竟然是庆幸自己摔了下去，摔在了尚则林班级的跟前。

等意识逐渐恢复，我曾幻想睁开眼的第一眼能见到尚则林，但没有。我躺在校医委室的床上，正打着点滴。旁边坐着体育老师和班长。

“怎么样，”体育老师看到我醒了后，焦急的扑了过来，“头还痛吗？有没有不记得什么？”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没事。

他连问了好几遍，得到我肯定的答复时才安下心，直起了身子，严厉地说教了我一番：“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学习固然重要，但爱护身体才是你的首要任务。下次午休时就午休，不要再做题了。精神养足才能事半功倍。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我连连称是，自知理亏。

看他语气慢慢舒缓下来后，才明知故问：“那个……老师，是您把我背过来的吗？”

“你还好意思问？”他原先平复的语气再次升了起来。本就破裂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更尖锐了。

“是人家一班的尚则林同学背你过来的，你以为呢？有时间一定好好感谢人家同学。”

“嗯嗯嗯，我一定当面感谢！”我的心情一下子开始雀跃了，变得舒坦起来。

校医说我因为低血糖又加上天气实在严热中了暑才会晕倒，叮嘱我多喝水，按时吃饭，但不要去喝冰饮。我拿了药回到班级，今天班里的管理员的是班长吕心冉和周宇。

老师不在教室，周宇站在讲台前，看到我进来后又露出了高高在上并带着蔑视的表情。我正因为尚同学的帮助而心情大好，不去理会他。

“你没喊报告。”他煞有其事的叫住我。

我扭头看他，觉得他确实挺贱。

“周宇，”吕心冉在我身后出声制止他，“夏玉玺刚从医务室回来，不要过分刁难他……”

“以后也不要。”

吕心冉的声音被我打断，她讶然的看向我，周宇也愣住了，那些不出声的雕塑在这一刻像活了一样，都一个个扭过身子看了过来，像看着一个奇柽的事物，仿佛我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我不去回应他们，径直走到后面坐下，周宇吃了瘪，被呛到不出声，我又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像是想把我吃了一样。

成绩好怎么了，好的过尚则林吗？

想到这，我直接暗爽。

小说中的学校是虚构的，请不要较真。大家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会看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上一章的“kanye"拼写错了，我在这里吱一声（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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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以后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