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班怎么回事?”周宇生气地问,“闹成这样,纪律委员呢?”
“我就是。”
“……”
他翻了个白眼,警告道:“小声点,不知道得还以为音乐节是在你们班开。”
滕王序把手指按得“咯吱”作响,一副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我连忙拉住他,“行了,确实是我们太吵了,别把事儿闹大啦,免得周宇跑去告状 。”
还是王小路识人情世故,上前打了圆场,才送走了周宇。
“你等一下帮滕王阁把凳子带上,给他抢个靠前的位子。”滕王序已经把桌面清理干净,“我跟滕王阁他们下去换衣服,拿乐器。”
“那你的凳子怎么办?”
他向最后一排的一个女孩儿扬了扬下巴,“蔡文艺帮我拿。我昨天上数学课,站在后排跟她说好了。”
“等一下你跟她一起下去,这样我们就可以坐一起,”他一脸骄傲,“怎么样,哥安排的好吧?”
我转头对上那女孩儿的眼睛,她对我笑了笑。
“不认识,”我压声对他说,“我自己下去。”
“没让你认识,就让你一起去占个位而已。”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不是……”滕王序语气里透着无奈,“兄弟你至于吗?你恐女啊?”
“狗扯,我只是怕尴尬。”
“没事儿,好好聊,说不定人家姑娘就喜欢你这样内敛的。”
说完后他不等我反驳,“走了”,转身对着滕王阁的方向打了个响指,便溜了出去。
“夏玉玺,”徐洲从旁边蹿了出来,笑起来眼睛挤成了两个小点,“你要不先走,我帮滕王阁搬吧。”
我求之不得,连说谢谢。
晚自习一结束,所有人都冲出了教学楼,操场上的音乐炸到了天上,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震感极强。
我搬着凳子,小心地挤在楼梯道内,身旁站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扎着辫子的头左摇右晃着,让我不得不努力得向扶手靠去,尽量不撞到她们。
“喂!”
下节阶梯上站着二班的郑馨,她抬头叫我,“把你的凳子递给我。”
“?”我扶着楼梯把手看着她高举的胳膊,觉得自己要是这样递给她,应该会砸在她脑袋上。
“给我啊。你挤在那啥时候下得来。”
“我……”
“给我吧,”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抽走我手中半举着的凳子。
他用胳膊隔开旁边硌在我腰间的凳子,“麻烦让一下,撞到人了。”
刚刚在吵闹说话的女生们连连道着歉,往旁边让了让,她们抬头看尚则林的眼神羞答答的,头立马不晃了,直直得偏向这边。
郑馨看到他来了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告诉她滕王序早已下去,现在应该在更衣室里。
她也不再废话,挤下出去。
“谢谢。”我没想到他还没下去。
“我一直站在你后面,你都不回头看看我。”
话虽然是埋怨,但语气却不像。
“我没看见。”
挤下去时操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台上的闪光灯被打开,三百六十度旋转着,踩在疯狂的鼓点上。
我找到班级,尚则林依然站在我的身边。
“夏玉玺!”徐洲在前面喊我,我跨步走了过去。
“给你占的位。”
他还是笑眯眯的,像个佛尊。看清跟过来的人是尚则林时,他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出声打了声招呼。
尚则林没怎么在意,他心不在焉地把胳膊搭在我肩上,不远处有个男生在叫他,他挥了挥手,又转头突然问我:“寒假你回紧么?”
我被问的愣了一下,又答道:“是的。”
他点了点头,把凳子放在我脚边,说了句“回班了”就走了。
徐小宝看他离开后,才开口说:“你跟他是朋友?”
“嗯。”
“大哥老讨厌他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他没说你?”
我摇摇头。
徐小宝胖白的脸皱巴巴的,他告诉我,之前他在滕王序面前说尚则林的英语成绩是滕王序的两倍时,被他一顿暴揍,还恶狠狠地警告到,以后不准在他面前提到尚则林三个字。
我听笑了,安慰道:“没事,他一向这么幼稚。”
徐小宝吐糟完后,又望着尚则林欣长的背影,一脸崇拜地感叹到:“不过,那个优等生是真帅啊……”
这句是实话,喷不了。
晚饭时间一过,操场上便坐满了人,天也完全黑了下来,要不是舞台上的灯光和人群里的荧光棒,也许根本看不清身边坐的是什么人。
这种氛围恰恰是最让少年人上头的,像一场刺激的游戏,各怀鬼胎,只为在这少有的喧闹时光里干点什么不一样的事儿,好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这个年纪。
当然偶尔有些辣眼睛的,偏偏头就能看见一两对情侣头抱着一起啃得贼起劲儿。
王小路化身为正义的校园判官,义愤填膺地说明天就写举报信,投给教导处。
“好!我拥护你成为下一任教导主任。”徐小宝附和道。
主持人已经上了舞台,开始了演说辞,我问徐小宝:“滕王序他们的乐队表演是第几个节目?”
“第一个,”他得意极了,“大哥告诉我的,专门先把场给热起来。”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了一声怪叫,接着就到三个穿着花色衬衫的人从后台蹦了出来,电吉他的声音像洪水一样冲了出来,直直砸向每一个人的感官。
这三人的装扮真是炫极了,滕王序带着一顶牛仔的帽子,裤腰上的亮片晃动着,映着闪光灯,像月光。手指上反着光的红宝石比他人还耀眼,刘琛抽风似得上下摇头,滕王阁倒还算收了点,但也夸张。
很磕了药一样。
徐小宝和王小路嘶吼着“大哥我爱你”,我坐在他俩身后真是个悲哀,他俩蹦了起来,甚至站在凳子上,飞舞的荧光棒把我的眼睛照得眯成一条线,简直是滕王序虔诚的信徒。
我才发现这个乐队的迷妹确实不少,光是我看到的两个就抱在一起,还举着应援牌。
披肩的头发被大幅度的动作掀得盖住了脸,其吓人程度,再过几年,都可以被拉过去演《釜山行》了。
音响声太过大声,电音盖过人的声响,我实在是听不清台上的人到底在唱啥。似乎也没人去关心,燃就对了。
“起来呀!”王小路对我吼道,伸手塞给我一个荧光棒,“跟着一起唱!”
我摆手想拒绝,却被他们推了起来,恍惚间看见王小路脸上的泪痕。
“你……你哭了?”
他抬头摸了把脸,鼻涕眼泪糊成一片,“你不懂!大哥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舞台……”
“……”
确实不懂,迷一般的男人。
他抽抽涕涕,又擤了擤鼻涕,趁我不注意时搪在了我校服上。
“靠!”
我惊恐万状,恨不得把他掀翻。耳边的尖叫声拔高了八个度,我看了眼台上,刚好瞅见滕王序的神经操作——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从头顶浇下,像个开屏的孔雀扭着屁股。
“啊啊啊啊啊啊……”
她们在叫什么?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还不如看狗情侣互啃呢。
好在这场闹剧结束了,五分钟跟过了一个世纪,主持人在舞台边抬脚几次,那三个活宝都不舍得下来。
台下有人在录视频,我希望他以后再看时别太尴尬。
“怎么样?”滕王序回到班级座位处,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安分,“刚刚我从台上下来,一路上好几个女孩儿问我要电话号码,要不要哥分你一个。”
“别。”我直接拒绝,“人家女孩儿要个电话而已,又不是跟你了,说话尊重点。”
“啧,假清高。”他阴阳怪气道。
徐洲和王小路抱着他喊“爸爸”,求着给他们介绍几个。
我突然想起郑馨说要表白的事,也不知道表演名单上有没有她。
看着滕王序沾花惹草的模样,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她那气急败坏的表情。
后面的节目时间里,滕王序一直在看拜托别人拍的照片,他选了好一会儿,开口对我喋喋不休地说,放假时有时间咱们一起去洗照片吧,我想做个相册……
我本想答应一声,但闪光灯突然暗下来。
“草,什么情况。”
正当所有人都惊奇时,灯又打开了,舞台的中央,正站着郑馨。
不得不说这种设计挺好的,至少终于让滕王序停下了臭美,抬起他高贵的头。
郑馨那天穿着天蓝色的公主长裙,她不再跟平常那样跋扈,轻抿的双唇更显得淑雅且高贵。
反观滕王序这套行装,真的是不配。
女孩子的心思尽写脸上,我见她羞涩的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可惜滕王序猪一样的脑子没有看到。
我试探地问他:“你知道她吗?”
令我意外的是,他点了点头回答:“知道啊。”
“她就是那个给高方方看信的女生。”
“高一(二)班的郑馨。”
啊?
我当场傻掉,这姑娘也没说这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