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个……”
“对啊。就是她。”
这谈个鸡毛啊?
我看着台上打扮精致的郑馨,真心为她的爱情默哀一分钟。
到底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不发疯时还是气质甚佳的。
台上的女孩拉着小提琴,平常的高马尾被绾了起来,漏出细白的天鹅颈,琴弦的拉扯间留露出少女的心事,像熟透的水果,从心底掉落。
“一点儿都没有活力,没劲儿。”滕王序在旁边吐槽道。
“这个世界上的音乐并不是只有重金属。”
“哦。”滕王序总是这么幼稚,总因为一些其它的事情去牵扯到别的方面。
音乐节共有二十多个节目,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了,校长致词时徐洲已是摇摇欲睡。
终于让我们回宿舍了,人群开始骚乱起来,凳子相互碰撞着,像为今晚短暂的放纵而告别。
已不在是夏天,夜里的风吹过,带着凉意。
滕王序因为刚开始给自己泼的水,现在冻的瑟瑟发抖,我帮他搬着凳子,让他先回宿舍。
“等一下!”
我和他听见喊声,一齐回头,郑馨换下了蓝色的长裙,鲜艳的红色衣裙彰显了少女的另一番韵味。
她有些局促的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紧张。
“滕王序,你好,我是高一(二)班的郑馨。”
“有事?”
她笑了笑,手指捏着校服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吗?”
滕王序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对上了她的眼睛,心领神会地对他说:“你先跟他说吧,我去跟滕王序他们回去。”
“为什么,”滕王序不买账,“我跟你一起回去,冷死了。”
他作势抖了两下,眼睛也不看她,“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郑馨愣住了,没料到他会直接拒绝,她着急地伸手拉住滕王序,“不行,很重要的事。”
滕王序像是触电一般跳开,缩回被她拉住的胳膊,“别动手动脚的。”
许是这个动作把她伤到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了走了,”滕王序拉扯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操场已经没什么人了,我看了看郑馨,准备离开。
“我喜欢你。”
她眼眶又红了,像个兔子一样,委屈的撇着嘴。
这句话想钉子一样,把滕王序牢牢地定在了那里。
他混乱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问道:“谁?”
“你。”
“你喜欢我?!”
直到郑馨再次点头确认,他还是觉得离谱,他转头与我对视,眼神里似乎写着“我他妈是谁?我他妈在哪?”
我真快要装不下去了,只能尽量用惊疑的眼神回敬他,可能是信息的冲击量太大,他没有注意到我拙劣的演技。
郑馨又试探地问道:“所以……这个月底我可以约你出去吗?”
“不行。”反应过来后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那国庆假期呢?”
“也不行,”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那涂了发胶的头发,被他这么一弄,像顶着一头鸡窝,“我不是说我没时间,而是我根本就不会跟你出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有些不自信地说,“你之前害我的兄弟把表白搞砸了,我肯定不会跟你谈的。”
“啊?”郑馨懵逼地问,“你兄弟谁呀?”
她别头看了看我,“你吗?跟谁表白?”
我吓一跳,连忙说,可不是我。
刘琛,是高一(二)班,你们班的刘琛。滕王序像个愤怒的小鸟。
“都是是因为你,让我兄弟在大家面前丢脸。”
他那讲义气的样子把她逗笑了,她终于又恢复了笑容,“你就是因为这个事么?”
“怎么?”
“那如果我去道个歉,这事可以过去了吗?你就可以跟我谈恋爱吗?”
哇去,高操作。
滕王序的脸骤然间红了,蔓延至耳根,慌乱驳回道:“当然不可以!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又不喜欢你。”
说完他便把我拖走了。
我回头看见郑馨得逞似的笑意。
“你真讨厌她?”我忍着笑问道。
“真的!”他瞪着我,威胁似的说道,“别胡思乱想,不要跟他们说。”
“你之前不是说,朋友之间应该有知情权吗?”我揶揄道。
“再叫?”他压住我的颈脖制裁我,到了宿舍时,刘琛和滕王阁已经睡下了。
“回来了?”刘琛迷糊地声音响起,滕王序别扭得应了一声就躺下睡去。
不得不说郑馨的行动真快,第二天上午第一节下课,刘琛便跑到了我们教室,疑惑不解地告诉我们,郑馨突然找到他,还跟他为上次电影院的事道歉了。
“装的。”滕王序一语定义。
“不是,”刘琛表情夸张极了,“她真的超级真诚,还说是有人提的要求。”
“我勒个亲娘,”王小路急忙问,“谁啊?能让那个千金大小姐过来道歉。”
他突然转头看了眼滕王序,“是你吧,大哥?”
“啊?”
我笑得东倒西歪,凳子腿翘了起来,他慌的要死,扯住我的凳子,让我安分一些。
王小路依然是很懂的样子,他拍了拍刘琛的肩说:“小子,有大哥给你撑面子,你就偷着乐吧。”
滕王序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别他妈乱说。”
“滕王序!”
教室门口突然出现郑馨的身影,几乎在滕王序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他立马装做没听见,低头拿着笔在作业本上乱写乱画起来。
从我的角度看,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写的东西:妈的快走。
“滕王序!”
见公子哥不应声,郑馨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
死犟,这下好了,全班都听见了。
王小路撞撞他的胳膊,“人家叫你哩。”
滕王序压声骂道:“有没有脑子。”
我劝道:“去吧。她一副誓死不罢休的样子,逃不掉的。”
他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出去了。
王小路被骂懵了,“他骂我干嘛?”
“嘴欠罢了。”我礼貌地答道。
“靠!”
尚婕琳带高一年级三、四两个班的语文课,她正讲的激情澎湃的时候,滕王序回来了。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滕王序,大腿瞪小眼的干站着。
他斟酌着开口解释道:“老师,我刚刚肚子……”
“来,背一下昨天讲的《阿房宫赋》的第一、二自然段。”
滕王序:“……”
她服气似得点点头,“也是,你多厉害啊,但别忘了,以后学理科也要学语文的,你那零分的古诗词默写和二十几分的跑题作文我都不想说。”
“人家隔壁二班的郑馨,这次期中考语文138分,你哪天考过90分了,我就去给你烧高香。”
“不太现实。”滕王序接话还是非常的一流。
“后面站着吧。”
没办法,出人头地的命。
中午滕王序的火气很大,我宽慰他这是爱情的昭告,他表现地很抗拒,告诉我,那女的简直是个颠婆。
情窦初开这个东西是很玄幻的,青年时期认定得第一个人会成为往后生命中最深的执念。这故事里的主动者总是比被动者站优势。
也许他应该庆幸这段经历,这场来自“颠婆”的告白。至少增添了高中生活的趣味性。
“你是不是怕刘琛心里不舒服。”我一语道破。
他果然乱了阵脚,极力强调不是这个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郑馨小提琴曲演奏时,滕王序直勾勾的眼神,我就信了。
对情感这一方面,男人撒谎最为明显,其特点无非是:下意识的否认,过分的解释和因羞愤而扭曲的面部表情。
这个东西在开学时,滕王序就已经教过我了,但他自己也不例外。
学校公栏上的图片被换了新的,两张照片挨在一起,我看看一张照片里的尚则林,又看看另一张照片里的自己,感到非常满意。
“很开心吗?”滕王序阴恻恻地挖苦道:“就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几天他的确心烦死了,郑馨的无缝隙式攻击让他心力交瘁,其间还让我帮忙送东西。
爱心早餐,爱心午餐,爱心晚餐。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爱心都被他喂狗了。
没错,那个狗就是我,请记住,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当王小路再次来到第三排桌前时,滕王序直接开口:“让她滚。”
王小路唯命是从,转头就说,尚同学,大哥叫你滚耶。
滕王序:“???”
我:“???”
我看戏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抬头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尚则林正定定地瞧着我。
“谁他妈叫你对他说滚的。”
王小路无辜地说:“你啊。我还在奇怪呢,人家找夏玉玺,你干嘛让滚。”
“……”
我快步走出去,开口想问“你怎么来了”,但最终也没问出口。
他把手插在外衣口袋里,歪头对我说:“我要过生日了。”
过生日?
“什……什么时候。”我半巴地问他。
“十月五日,在国庆假期。”
我看着他如玉石般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到点什么。
“我爸妈从不来给我庆生,”他平静地问我,“所以,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过生日嘛。”
“我不太想一个人。”
那个瞬间,他像个执拗的小孩儿,目光不曾移开过我的双眼,好似如果我有一秒的犹豫,他就会土崩瓦解。
当然可以。我轻声说,我会陪你过这个生日。
他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被风吹起的额发像舞动的心跳。
“那你的假期属于我了。”
这家伙是懂得怎么勾人的。如果可以,我人也可以是你的。
我要为你准备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