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里唯有他的呼吸炙热,但亲眼目睹林宴书和霍阳说的这么开心,陆应淮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冻结成冰。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自作自受的锥心刺骨,是他自己找的。
陆应淮不自觉的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就这样走着。
……
一个小时前。
陆应淮在饭店兼职,这天生意不忙,他收到陈飞扬打来的电话,对方迷糊着问:“淮哥,你在哪儿呢?”
“饭店。”
“哦。”他停顿了下,“你不是答应给我作业抄吗,我还没抄完呢。求你了淮哥,你就再借我一天。”提到作业他才逐渐精神起来,“咱们还有一周就放假了,拖到最后兄弟真写不完啊~~~~”
陈飞扬连求夹带威胁,好说歹说才把陆应淮召唤回来。
陆应淮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况且他自己也不确定在哪儿,与其让别人找,不如自己翻自己的东西还顺手。
宿舍里,三人已经醒了,干巴巴的坐在自己床铺上等着他到来。
深冬,宿舍里的暖气是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三人的被褥裹得严实,像是要将自己包成粽子。
陆应淮径直走向自己床边,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似乎这个宿舍里,只有他自己算是正常人。
“给。”陆应淮将自己的笔记递过去,“对了,那本经济学笔记……”
“给我,给我,淮哥给我看的!抢什么!”陈飞扬如同恶狼下山。
林固眼疾手快,将笔记抢过来几本:“卧槽,还是不是兄弟,给你看不就是给我们看的。”
“哎?就过了几天,你不要脸的基因越发强大了?什么时候说过给你看了?”
“你给我拿来!”
“就不。”
“……”
周星辉和陆应淮两人看着他们挣来挣去。
陆应淮拧眉看向他们:“笔记如果损坏了一个角,你俩就再也别想抄了。”
林固:“?”
陈飞扬:“!”
往往终止战争只需要一句话。
周星辉目睹一切,笑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俩不敢造次,这两年全仰仗陆应淮“吃饭”。
两人闷气自顾自抄写着,那个年代所有一切都较为落后,家里富裕点的,兴许还能用上好一些的水笔。
陈飞扬眉头几乎要皱到下巴,看着一页页的笔记让他难以喘息,转头看见陆应淮还没走,他忍不住道:“淮哥,要不你帮我写一份得了。”
他下意识答:“我伤还没恢复利落。”
“嗯?”陈飞扬又问,“写作业用的是手,用不了多大力气。”
他知道陆应淮被陆文昊打了的事,可他的手又没有受伤,肯定不妨碍写作业。
谁料陆应淮一本正经的说:“用得着,得让你吃一拳,不然做梦太深醒不过来。”
“……”
“噗嗤。”林固没忍住笑出声,“我有病,你们继续说,继续说。”
陈飞扬没搭理他,扭头继续说:“不是,哥,你变通一点嘛,只是写个作业而已,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宿舍的好哥们,对不对,通融通融呗?”
“同宿舍怎么了?同胞胎都不行。”
“……”
爱呢?
一个宿舍的兄弟哥们不应该要互帮互助,互敬互爱吗?
“哈哈哈哈哈。”林固实在忍不住,拉着周星辉仰头大笑,“你在淮哥这儿的地位就只配借个作业,别的你也别想了,你连塑料哥们都比不上。”
“滚,不可能。”他还想反驳,“我跟应淮都认识好几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几年也都吃上了,我们怎么可能才只是塑料哥们。”
宿舍没人说话。
唯有周星辉淡淡补充一句:“他说的是,连塑料哥们都比不上。”
陈飞扬:“……”
—
从宿舍出来,就恰巧被他撞见林宴书和霍阳这样笑着聊天。
陆应淮心里一万个不好受,可他真的拿她没辙。
想到林宴书找了霍阳做模特,以后两人会经常在一起,他就浑身难受。当初明明是自己让她离远点儿的,现在又百般不适应。
陆应淮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没资格去管林宴书的事,这姑娘同过去像是变了个人,他有所察觉,他只当她是经历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才是她变了性格。
可两人走在一起的温馨场面,着实让他看了心生妒忌。
殊不知林宴书早就看见他,故意这样亲近只是为了刺激他。
“林宴书!”陆应淮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前面的两人听闻声音回头看去。
林宴书嘴角抹过一丝得意的笑,而后却又故意装作无知的模样吃惊道:“陆应淮?你怎么……”
他满脸怒火,一点都无法克制:“跟我走。”
“你等等……”
林宴书还没来得及反抗,另一只手就被霍阳拉住。
此刻,陆应淮的眼神似是一头饿了许久的狼,眼神中充满了凶狠。
霍阳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放开她。”
“关你什么事。”
“你如果要带她走,那就关我的事。”
霍阳一向温柔,但方才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强势。
陆应淮觉得匪夷所思,眼神中略带悲伤,他又看向林宴书,心中满满的醋意:“你们关系那么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哈?”林宴书皱眉,下一秒又及时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和霍学长碰巧遇上。”
“碰巧遇上?”他笑了,抓住他的手已然放开,“你不是早就想找他给你做模特吗?老师给你安排的你不满意,就想自己找个高富帅是吧?”
林宴书一点也不恼,这样的效果是她的意料之中,姑娘胸有成竹的对霍阳说:“霍学长,你告诉他,我上次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来着?”
霍阳本就对陆应淮没什么好感,但听林宴书这样说,他也没多表态。
道路上,未化净的雪压着石子,枯树随风摇曳,像极了三人此刻的处境。
“我记得,你上次突然叫停我,就是想问问我手上这块表是在哪儿买的,说是觉得好看,要买来自己带。”
“……”
陆应淮此时的脸才转晴些:“就,没别的了?”
“哦,还有。”霍阳又想到。
林宴书转身质问道:“还有?”
“你还夸了我的衣服好看。”
“……”
额……这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吧?知不知道会吓死人?
陆应淮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可他那天明明听说是林宴书找霍阳做模特的?
许多疑问在他脑中打转,他眼神冰冷,脸上也没血色:“走,跟我离开这儿。”
“等等。”霍阳似是铁心要插手这事,“她得要自愿跟你走。”
“要你管……”
“哎,等等等……”林宴书一把制止住霍阳,“我没关系,实在抱歉啊霍学长,有空我们再聊,拜拜。”
霍阳:“……”
见她这样说,霍阳才没再执着。
一路上,陆应淮拉着她快步走着,林宴书察觉到他手上的力气,掌心散发着怒火的灼热,在她手腕处勒出道红印子。
男人怒视前方,可自知没有生气的资格,可这怒气就是不知从何而来。
陆应淮拉着她往校门口走去,没有说过一句话。
“陆应淮,你慢点。”她险些跟不上他,“你生什么气,你慢点走。”
“我不过就是和霍阳说了几句话就让你这么生气,值得吗?”
“……”
陆应淮停下脚步。
他的发丝在快步中被寒风吹乱,他依旧背对着她,迟迟未曾转身。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林宴书脸上的笑意难以隐藏,她的计谋得逞,如今惹得陆应淮主动为她生气,这就说明他心里其实是喜欢她的。
还口口声声让她离他远点儿。
这话林宴书以后更不会信了。
十年前的陆应淮,和十年后的陆应淮,果然如出一辙。
因为她一直相信,不管是哪个时空的陆应淮,都不会轻易放弃对她的爱。
姑娘的笑很甜,嘴角的笑意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承认喜欢我吗?”
“你是不是有病。”
“你还骂我?”她这火爆脾气怎么能惯着他,“陆应淮,你知不知道这如果是在十年后我早就……”
我靠,差点把实话兜出来。
陆应淮看出她话里的意思,又结合她最近的表现,他一直都认为,林宴书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也没打算瞒着他,“刚才你也听见了,我从来都没让霍阳给我当模特。”
“可我确实也听说了这事。”
“你听到的也是真的。”
陆应淮挑眉:“什么意思?”
“谣言是我散发出去的。”
“?”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对视上她那双含笑的双眸后,他猛然悟到,刚才的疑问转变为惊讶和气愤,“你是为了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她故意问。
“试探我……”陆应淮有气撒不出,最后又气冲冲的憋回去,“到底喜不喜欢你。”
林宴书双手戳兜里,站到他面前,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挑逗他:“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觉得你喜欢我吗?”
“别开玩笑了,我对你的喜欢,多数只是感激。”
只是感激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将他从地域重新拉回了人间。
那时的林宴书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
可在心如死灰的陆应淮眼中,他看到的更多是一个陌生人对她的关心。是啊,应该陌生人都比他的亲人更关心他的死活。
林宴书根本不懂他的话:“感激?什么感激?”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哦,你该不会是说,那次陆文昊欺负你我帮你出面作证,还有后面借你房子住的恩情吧?不用客气,其实你不用自欺欺人,你嘴里反复念叨感激的背后,你想真正掩盖的,才是那份喜欢。”
“……”
“别拿感激当幌子,喜欢一个人是掩盖不住的。”林宴书抽出只手帮他理了理头发,自信道,“你就是——”她顿住,忽而凑到他耳边继续说,“喜,欢,我。”
随后便在他侧脸落下浅浅一吻。
陆应淮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几步。
他作为这幅身体的主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最真正的想法。
他喜欢了她两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