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满茵这样说,董今今很是赞同:“但是我们也不能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她说着摸了摸清清的脸,很是惆怅的模样。
“陈哲,他怎么样。”刘满茵问:“吃了败仗,他…他还好吗?”
“他的伤很严重…”董今今说:“郎中说好在没伤及内脏,只是留了太多血所以现在还没醒。”
刘满茵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于是掀了被子下床:“带我去看看。”
陈婆笑笑的掀开厚厚的门帘,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不必去了。现在大团圆的该是个高兴的时候,你们两个只顾着哭丧脸了。”
她说着走到床边刮了一把刘满茵的鼻子:“这怎么行?难过的时候有难过的模样,该开心的时候,就要有个喜庆的样子。老板虽然还昏迷着,但保不齐能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若是哭哭啼啼的,还让不让他好了?”
董今今起了身向后面的凳子坐过去,听她这么说倒真有了一点笑模样:“婆婆说得倒是,都怪我,一进来就说些不开心的。”
“那我便说点开心的。”陈婆将刘满茵按回去,将被子仔仔细细地给她盖上:“这些日子你也不记得问盈盈那丫头了,可还惦记。”
听着这话,刘满茵倒是打心底里感觉委挣了挣在被子里坐起来:“我哪有不记得,只不过这段时间滚轴儿似的,菜园子的生意红火,出了事儿的那天我还在外面谈生意呢。谁知第二天的货都不是我送过去的了。您快跟我讲讲,盈盈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盈盈去学堂里了。”陈婆伸出一只手来,像个慈母似的,将她额前挣乱的一缕头发别到她的耳后:“还记得你去找过的哪位说你野菜盒子有毒的先生吗?”
“自然是记得。”刘满茵扯住陈婆的手,那手皮有些松垮,握在手里却觉得暖得心都化了。
她仰着脑袋仔细想了会:“不过那时候我还在唐小语的点心铺买东西,您也知道这回事?”
陈婆好脾气地任她扯着自己的手,和缓的说:“这事儿不大,但是后来查出的阿芙蓉可是牵连深广,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知道这位老先生了。”
“说回来这就是盈盈她娘死的那事的开头,她也也非常勤奋用功,又好学,很是亲近那老先生,所以白日都去学堂了。”
刘满茵想起那个小而弱的身影,在漆黑的院子里要爬上墙去摘墙缝中的那朵花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很温柔,仿佛风浪已经过去,与陈婆坐缓慢又稀松地说那些美好单纯的平常话。
“挺好的。”刘满茵笑着说:“盈盈是个好胚子,不光聪明,身手也还不错,说不定将来能成个女将。”
几人又说了几句平常话,刘满茵是个好动的,况且穿入这里以后更是每天连着轴地转。
坐着一会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
刘满茵缓缓地捧起陈婆的手,不好意思地撒娇祈求道:“我真的不躺了,我就下床走一走。”
“也是。”董今今也帮着她说话:“茵茵姐姐都躺了这么久了,既然有力气就起来吧,我带着她到镇子上走走去。”
“也好。”陈婆坐直了身子,让开路让刘满茵下床:“先带着她去吃点东西再出去走走…”
“出去就不必了。”刘满茵说:“我跟今今去吃点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大家的,也许久没见到大家了,我去打个招呼。”
在明月酒楼的日子还是一样惬意,由于陈哲离开时间颇久,大家也早习惯了没有老板的日子,倒是更自在了些。
所以陈哲在昏迷的这段时间,明月酒楼像是一座巨大的挣钱机器,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转着,没有受到一点冲击。
除了每日到清清和陈哲身边去看,刘满茵在空闲的时候倒是真的以为日子回到了当初,她在明月酒楼做厨娘的时候了。
这一日,刘满茵在大门口帮着张户秋贴春联,也掺和着商量这段时间打烊的日子。
董今今突然在身后拍拍她:“茵茵姐姐,陪我出去一趟呗。”
刘满茵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如果硬要概括的话就是不太情愿,又有点迷茫。
“我先出去一趟,帮您叫别人的给你扶梯子吧。”刘满茵对张户秋喊着,立即就有个前堂的活计赶过来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您去吧,我来就成!”那活计颇快活地说。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张户秋嘴里叼着一根抹浆糊的小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一瞥又见到董今今,立即将小棍摘了出来:“唉,今今姑娘来啦,去吧去吧。”
刘满茵使劲晃了晃梯子,吓唬他一把。
他在上面晃了晃:“你个小没轻重的!我要是摔着了!你、你…”
刘满茵笑着牵起董今今的手,将她拉到一边,仔细将她头上垂下的玉钗拨正了,才和缓地问她:“怎么啦?是有什么心事?”
“也不是。”董今今嘟起嘴巴:“你跟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刘满茵为难地看了看明月酒楼:“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帮忙,也没有去看看清清和陈哲…况且现在这么晚…”
“哎呀,你就陪我去嘛!”董今今捉住刘满茵还想给她整理头发的手:“这么黑的天,哪个正常人会出门?看不清的,走吧。”
刘满茵还有点犹豫,被董今今牵着也不走,依旧站在远处。
“你跟我说实话,是有什么事情吧?”刘满茵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看出点她的真心话来。
“清清你用不着担心,”董今今摇摇她的手:“我哥就更用不着担心了!我的好姐姐,你就跟我走嘛!”
刘满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快去快回。”
“好。”董今今捉着她的手,带着她沿着小路向明月酒楼后面的小山走过去。
在明月酒楼的后宅,刘满茵住的房间正好能看见它,所以远远的看那片小山十分的阴森,一直没什么很好的印象。
所以半道打了退堂鼓,越走越慢,开始向后坠:“今今,你是不是原来跟我说过,你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来着?”
“我的真实身份?”董今今愣了下,又突然咯咯得笑,黑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我是个江洋大盗,要把你拐走。”她很刻意地将声音亚得很低,缓缓地说。
刘满茵立即听出来她是玩闹,笑着拍拍她的手,却真的是不准备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真的不要再往前了。”
“就在这儿吗?”董今今这样问,眼睛却下意识地四处去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于是刘满茵也随着她去。
不远的山上突然有红色的灯盏亮起来,先是一只,然后串线似的亮了数十盏,又缓又温柔地将一条上山的小路照亮了。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现在在那点灯,但倒是很有些新年的气儿。
刘满茵看那灯光下有一人奔跑着,身影十分熟悉,于是往前走了两步专心想看。而董今今也正好绕过她到了她身后。
小声在她身后问了一句:“漂亮吗?”
远远看着,刘满茵见那人实在是分辨不出,于是真心地对身后的董今今说:“很漂亮,我很喜欢这种吉祥的样子。”
“喜欢就好。”
声音很沙哑,听进耳朵再描述出来就好像是玉石上撒了一层细盐。依旧是温润好听。
这道声音却是陈哲的,很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了。
都说先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得是他的声音。
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不论是她还是原主。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相隔了那么久的现在。
她不自觉的发现眼角已经湿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那个人。
陈哲显然是一愣,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反应。
手环在她的身后,顿了顿没有立即放下。
“抱抱我。”刘满茵说。
陈哲的嘴角勾了勾,在她身后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那是一个完整的怀抱,第一次紧紧躲进他的怀里,稳重的像城池不可撼动。
“我以为你会很惊讶。”陈哲轻声说,手掌抚上她的头。
“你总是让董今今帮你约我出来。”刘满茵的声音闷在衣料里,闷闷的。
“我知道她没事,就知道是你了。”她说。
“你身体怎么样?我看你伤得很重。”刘满茵这才想起来他身上的伤,刚才那一扑,确实听见了很轻的闷哼声。
刘满茵赶紧放开手,在他身前站好,颇担忧地看他。
“已经不疼了。”陈哲故作镇定,嘴唇却还是煞白的。
“其实我本以为我回来的时候是大胜,准备了一山的灯火给你。”陈哲指着后山的灯对刘满茵说:“可是没料到让你见到的,是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没事。”刘满茵握住他的一只手,跟他一起看那灯:“已经很好了,风光是你,狼狈也是你。回来就好。”
“我也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陈哲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我还记得你问过我到底喜欢的是谁。”
“我喜欢你。”陈哲赶忙地说,像是怕她立马跑了似的:“我喜欢明月酒楼的你,喜欢一意孤行要拯救张英的你,喜欢我们自从重逢之后,每时每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