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茵突然想起来,昨天卸下的那一架马车还在外院。
顿时心冷了下来,登时听见房间内有咚咚声。
她也不知怎么,最近总是担心会有一柄剑直接捅向自己,就这么胡思乱想间,头上的床板被人掀开了。
刘满茵紧张地去看,发现是张英。
张英长腿一迈,躲了进来。
“马车还…”刘满茵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被捂住了嘴巴。
“嘘。”张英紧张地嘘声,边安慰她轻声说:“别怕,别慌。”
房间想起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呼喝着进了,吩咐人到处翻找。
不一会,脚步声便不见了。
刘满茵拍拍张英的手,但是他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黑暗中,她仿佛能看见张英非常缓慢地摇着头。
二人相对等了很久,张英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刘满茵说:“我可能被那个林和盯上了。”
刘满茵宽怀的拍拍他:“没事,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闷了。”
说完,她抬着床板将它打开,刚掀开一点,她便看见一双精明地眼睛。
随机,手里的门板被那人按住了,缓缓抬起。
那人的脸也慢慢出现在刘满茵完整的视线中。
“刘姑娘。”
“林和。”
张英飞快地扑出去,死死按住林和的手,吃力地赶刘满茵:“快走!”
“我不走了。”刘满茵突然笑了,对林和说:“别为难他们。不就是成个亲吗,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你以为是只有成亲你们简单吗?”张英看着在外赶来的捕快对刘满茵咬牙切齿道:“别废话了,快跑啊!”
听见了声音的西宸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在院中亮出剑来。
“算了吧,西宸。”刘满茵苦笑着对西宸说:“我已经对不住东枫一次了,不能再对不住他第二次。”
“他们没有威胁我。”刘满茵边哭边笑,颇有些疯癫的模样对林和说:“看起来很明显吧。我跟你回去,听张夫人的话与□□成亲,是不是就可以放了东枫和我儿子了?”
林和也感觉出了自己的无礼,抬手招呼院中的捕快们收刀,然后对刘满茵说:“还得让张夫人和刘蛮撤诉。”
“好好。”刘满茵笑着说:“我会跟他们讲的,争取他们别再为难东枫了。”
说着刘满茵在床上捡起那间灰色的滚兔毛披风裹在身上,似乎这样就会好一些,不让心里那样冷了。
林和对左右的捕快一招手,二人松松地架着刘满茵的胳膊让她往外走。
西宸也被人押住,使劲挣了挣不甘地抬着头。
前院的门却突然开了。
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响起,众人纷纷抬头去看。
太阳初升的白光之下,陈哲还穿着玄色短打,披着轻铠笔直地在高头大马上,马打了两声响鼻,似乎有些不适似的跺了跺蹄子,在内宅之外停下了。
刘满茵被架着,眼前恍惚地只能看见一道道白光。
从天而降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她迷迷糊糊地想。
“什么人?”林和察觉到了不对劲,招呼捕快去外面看。
不待他们出去,两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泼墨似的从垂花门压过来。
领头一个人走出来,赫然是陈家玉,他亮出一只兵符给林和看:“镇远大将军,特来要人。”
林和先是愣了愣,赶紧跪下。
垂花门外,陈哲下了马,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压着嗓子,血腥气裹进来的同时,语气也带着森森寒意。
他盯着那还押西宸的捕快说:“放人。”
“赶紧放人!”林和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是眼瞎吗?”
接着他又赶紧问陈哲:“将军为何…”
“后续事情我到县衙上详细与你说,现在就不用问了。”陈家玉拎着他的领子强迫他站起来,带他离着众人远远的走开了。
刘满茵眼里只剩下陈哲,她想,是物理意义上的,她的眼前只能看见无数的白光,可是向她走来的身影却那么清楚。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林和远远的喊了一声,重捕快赶紧收刀,灰溜溜的跟着陈家玉离开了。
董今今也扯着唐小语赶紧从屋子里跑出来,就见陈哲和刘满茵相对而立,中间只隔了一步,且脸色都甚是难看。
张英在屋子内还未走出,西宸追着陈家玉而去。
而院子里满满当当塞了几十人。
“大哥。”董今今轻声唤道。
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哲与刘满茵突然一齐重重跌倒了下去,相拥着倒在地上。
董今今看看张英,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张英先从屋子里奔出来:“他们是都晕了。”
董今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上前抱住了刘满茵,结果二人相拥得十分紧。她伸出手去扯陈哲的胳膊。
一碰全是湿漉漉的。
她缩回手看了看手掌,顿时吓坏了给张英说:“是…是血。”
院中的人七手八脚地上来帮忙,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张英匆匆指挥着他们从后院草垛子里将马车抬出来,又将昨夜藏到村西的两匹好马牵回来套上。
“你们便在这里住下,除了那两间随便住。”董今今指了指刘满茵和陈哲的两个房间:“到了镇上你们也帮不上忙,就在此处修整,我是她的亲妹妹,如果他回不来我也会顶上。”
交代完几件事以后,董今今将张英留在宅子,和唐小语驱车驾马向着镇上去了。
刘满茵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明月酒楼,自己的房间中。
她刚醒就听见一道清甜可爱的女声:“醒啦。”
接着这银铃儿似的响声慢慢飞远了。
刘满茵动了动,发现身旁有人,脖子一片酸胀,拗不过去,她便用手指一点点的去摸索。
只一会的功夫,她便分辨出了那是谁,顿时鼻子一酸,强撑着支起上半身来,回头看他的眉眼。
“清清,”她小声的唤,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清清,娘在这儿,想娘了没有?”
清清不说话,紧紧的闭着眼睛,刘满茵的眼泪从鼻尖滑下来,低落在清清的嘴尖上。
刘满茵颤抖着放在他鼻子下,探了探他的鼻息。
像是知道她的不安,清清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吮住刘满茵的指头。
“茵茵姐姐!”董今今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没事了茵茵姐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刘满茵被她一扑,差点压到清清,赶紧拍拍她的手,笑着让她松开:“我没事,倒是快被你勒死了。”
董今今听话地放了手,端正地在床上坐好,探头看了看清清。
“清清也没什么大碍了。”董今今对她解释说:“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把清清照顾好。那天若不是我轻信了刘蛮,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没事。”刘满茵看看还是十分虚弱的清清,对董今今说:“你确实该给清清道歉,他是你的亲外甥,却受了那么多哭。但是不要给我道歉,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我要谢谢你舍命就我。”
“对了,东枫怎么样?有没有受苦,有没有放出来。”刘满茵突然想起东枫,前段时间还在县衙中。
“东枫受伤了。”董今今偷笑:“西宸要担心死了,我早就觉得西宸对东枫不一般,不愧是一起长大的。你可千万不要担心他了,现在他被西宸前前后后照顾着开心的不得了。”
“对了。”董今今清了清嗓子,对刘满茵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其实我是当今的长公主。”
董今今说完顿了顿,等她的反应。
刘满茵现在实在是太累,连表面上的惊讶都装不出来所以只是轻轻点点头。
董今今有些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
刘满茵敷衍道:“自然是不知,只是你的举止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早有些心理准备。”
“还是你聪明。”董今今笑着说:“你睡了两天,刚醒过来脑子居然这么清醒。”
“两天…怪不得我这么饿。”刘满茵仔细想想问:“那天我只记得看到陈哲,往后便晕了过去,后面还发生什么了?”
董今今添油加醋地将当日的危险紧急状况说了一遍。
刘满茵笑得越来越木,简直快要支撑不住,所以捏了捏她的手:“说重点。”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哥会突然回来?”董今今那股神采飞扬的劲儿突然弱下去。
“因为吃了败仗。”董今今佯装轻松地说:“匈奴实在是太难打了,本以为现在是冬末,对方粮草不足我们能吃到甜头,我听说他们借着地势先将我们的粮草毁了。我们鏖战许久,还是败了阵。”
“地势。”刘满茵说:“怎么又是地势,明明是外族却在我们的地盘上将地势知道的比我们还清楚。”
“对啊。”董今今说:“但是可不能怪我们,是因为这次的主战场离着这里非常近,而此地一直都是偏远穷苦之地,对地形地势不了解也是应该的。”
“那就是说,将地形告诉外族的就是此地人了。”刘满茵仔细思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