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宋昭鸯睡得很沉。
她第一次喝酒,不知天高地厚,喝那么大一口,后劲上来意识直接消失。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宋昭鸯的眼皮上。
宋昭鸯微微蹙起眉心,眼珠在皮下转了转,悠悠转醒。
宿醉之后,头疼找上门来。
宋昭鸯一脸茫然,忍着太阳穴的肿胀,慢吞吞坐起身来。
记忆混乱无序,大脑运行迟缓,喉咙干哑无比。
她揉着太阳穴,开始慢慢回忆,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她无意中喝了一大口鸡尾酒,然后渐渐酒意上头,最后昏睡过去。
至于其他的,她几乎没有印象。
宋昭鸯唔了声,不断揉捏太阳穴,对酒精产生畏惧。
就在这时,一阵滴声响起。
“你醒了?”程迦栗穿着运动装从外面走进来,朝她笑笑,“快去洗漱吧,出来吃早餐。”
对方手里拎着一塑料袋早餐,看样子颇为丰盛。
宋昭鸯应声,莫名感觉有什么不对,但一时间抓不到头绪,只能暂时作罢。
直到她起身,从床边往卫生间走去,脚步忽然一顿,不敢置信看向身边的大床。
两米大床居于房间中央,两个枕头挨得很近,被子皱皱巴巴,一切都乱糟糟的。
宋昭鸯眼皮跳了跳,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程迦栗走过来,见状不解地问:“怎么了?”
“昨晚……”
宋昭鸯抿着唇,有些踌躇地看向程迦栗,她不知道该问什么,生怕惹得对方不悦。
但这样一张床摆在她面前,像是厮混之后的罪证,让她犹疑迷茫。
程迦栗歪头,似是在等她说出个所以然。
宋昭鸯吸了口气:“没事,我去洗漱。”
她最终没有发问,满腹狐疑进了卫生间。
程迦栗笑了笑,自然清楚宋昭鸯想问什么。
宋昭鸯很好懂,刚才眼神一直瞟着大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误会了什么。
仗着对方胆子小,程迦栗称得上是得寸进尺。
她的目光扫过并排的两个枕头,想到昨晚乖乖软软的舍友,手指轻轻蜷缩了下。
宋昭鸯醉后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不吐,只闭眼睡觉。
程迦栗自然没有做正人君子,她先是摸了摸舍友的手,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有种骨感的清冷美。
再然后,是舍友的脑袋。
宋昭鸯头发浓密细软,摸起来像丝绸,光滑柔顺,还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程迦栗把她的厚刘海拨开,顺利见到了舍友完整的五官。
哪怕闭着眼,宋昭鸯的长相也足够惊艳。
巴掌大的脸,细眉琼鼻,睫毛卷翘,嘴唇红润,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如果不是被刘海和眼镜遮住,大概会是经常上表白墙的样子。
程迦栗想了想,还是将刘海放下来。
这样可爱温软的宋昭鸯,只有她知道最好。
等宋昭鸯洗漱完出来,程迦栗已经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餐。
她拿了不少东西,小笼包,油条,面包,豆浆,咖啡……中西结合,几乎涵盖所有可能。
宋昭鸯只吃得惯中式早餐,拿着小笼包咬了口,被汤水溅到衣服上。
宋昭鸯吓了一跳,连忙拿纸巾擦拭,然而汤水很快洇湿布料,留下难看的黄色污渍。
宋昭鸯欲哭无泪,夹着小笼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先吃早餐,待会儿去外面买身衣服好了。”程迦栗留意到她那边的情况,提出解决办法。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宋昭鸯点点头,继续吃起小笼包,只是这次,她十分谨慎地吸掉汤水,才开始品尝内馅。
解决完早餐,程迦栗说带她去买衣服。
宋昭鸯领口往下一点的位置,几团污渍格外明显。
她也不想顶着这样的痕迹回学校,于是答应了程迦栗的邀约,和对方一起出门。
出租车停在附近的商场门口,宋昭鸯抬头看了眼大屏上的广告,下意识觉得这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愣着干什么,走啦。”程迦栗在身后推着她的肩,催她往前走。
宋昭鸯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商场里装潢大气简约,各个品牌门店鳞次栉比,空气中漂浮着不知名的香气。
宋昭鸯畏畏缩缩,不敢在某一家店门牌上停留太久,怕程迦栗拉她进去扫荡。
这里的品牌,大多出现在网络博主的晒单帖子里,是被看作奢饰品的存在。
宋昭鸯囊中羞涩,连最基础的卫衣长裤都买不起。
她不免乍舌,有钱人的世界,果真充斥着金钱的气息。
“进去看看吧。”程迦栗在一家没有门牌的店门口停下,朝里面抬了抬下巴。
宋昭鸯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门面,发现不是很大,模特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价格。
她放心不少,跟着程迦栗进去。
程迦栗似乎在这里买过衣服,轻车熟路在一堆衣服里翻找出一身短衫热裤,她对着宋昭鸯比量了一下,露出满意神色。
“你去那边试试看。”她对宋昭鸯说。
宋昭鸯手里多了两件衣服,她找到简陋的试衣间,把帘子拉上,开始换衣服。
这个试衣间很小,她有些伸展不开,勉强才把衣服换上,愈发觉得这里价格不贵。
她多了点自信,换好衣服后拉开帘子走出去。
程迦栗还在挑挑拣拣,余光瞥到她的身影,于是抬起头来。
宋昭鸯身材比例很好,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平时藏在牛仔裤里,如今露出来,瞬间惊艳到程迦栗。
只不过,大概是不懂怎么穿搭,宽松的短衫没有塞进去,显得有些邋遢。
程迦栗走过去,亲手帮她将短衫的衣摆塞进热裤里。
这下看起来利落不少,显得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还不错。”程迦栗毫不吝啬夸赞,“你的腿很漂亮,又白又直,就应该露出来,显得比例更好了。”
话音落下,就见宋昭鸯表情有些僵硬。
“我,我还是穿原来的裤子就好。”宋昭鸯目光闪烁,扫过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曲了曲腿。
刚才程迦栗的话提醒了她,如兜头一碰冷水泼下,让她惶惶不安起来。
如果她的腿露出来,岂不是又要被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宋昭鸯平时一直在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自然不敢做出这样增加曝光的事情。
“为什么?”程迦栗表示不解,“明明你现在这样就很漂亮。”
宋昭鸯快要哭了,她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跟程迦栗解释。
看她一副格外为难的样子,程迦栗没再逼迫,挑了条宽松的长裤给宋昭鸯,让她去试衣间换。
这一身的效果也不错,勉强可以达到程迦栗心中的及格线,于是她没再去盘问。
宋昭鸯也松了口气,明明穿着新衣服,心情却沉重不少。
她悄悄打量了下程迦栗,对方面色不变,看不出生气的预兆,大概是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结账付款,宋昭鸯才被庞大的数字吓到。
“这一身衣服,多,多少钱?”宋昭鸯不敢置信地问。
售货员拿计算器算了算,保持得体微笑,冲她说:“一共是五千三百五十九。”
宋昭鸯险些站不稳。
刚才程迦栗把吊牌剪了,说她穿着很好看,她迷迷糊糊的,也没阻拦。
一件短衫和一条长裤,加起来居然比她兼职的工资还要高。
宋昭鸯下意识想要退掉,然而剪了吊牌,根本没法退货。
她欲哭无泪,不知该如何是好。
卡里倒是有这么一笔钱,但那是她以备不时之需的钱,如果用在这上面,怎么想都觉得不值。
“刷我的卡。”一只手伸过来,将卡递给售货员。
宋昭鸯张了张嘴,连忙拦住对方:“别,别这样,我买衣服怎么你来付钱。”
说话间,她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售货员刷了程迦栗的卡。
程迦栗一脸无所谓:“我也买了衣服,你这两件正好给我凑个整,能在她们家攒点积分,方便我以后来兑换礼品。”
虽然程迦栗那么说,但宋昭鸯还是心中沉甸甸的。
她忽然觉得亏欠对方,不止是这身衣服,还有别的方面,来自对方的关照。
宋昭鸯抿紧唇线,不免觉得懊悔。
之前她居然还嫉妒过程迦栗,用恶意的态度去揣摩对方,现在看来,那时的她简直恶毒至极。
程迦栗这样善良的人,就应该闪闪发光,自由自在。
出了那家店,宋昭鸯对程迦栗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但我以后会还的。”
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种人情债让她颇有压力,仿佛肩上背了沉重的石头,只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
程迦栗无所谓耸肩:“好啊,那我可记在账上了。”
对方云淡风轻的姿态,让宋昭鸯有些着急:“我说真的,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钱。”
程迦栗啧了声:“既然这样,那天的奶茶钱你也要还吗?”
宋昭鸯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看出程迦栗的不悦,于是不再说话。
程迦栗没有做错什么,对方只是没有意识到,她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经济条件差异。
回去的路上,程迦栗又恢复了平时笑眯眯的样子,问宋昭鸯要不要在外面吃饭。
怕对方再带她去什么高消费的地方,宋昭鸯连忙摇头,婉拒了程迦栗的邀请。
回到学校,宋昭鸯先去洗脏衣服。
小笼包的汤水把她的衣领染成黄色,用肥皂搓洗都无法完全除掉那碍眼的污渍。
宋昭鸯静静看了一会儿,索性放弃挣扎,用水洗过后晾在衣架上。
程迦栗不在宿舍里,大概是出去跟朋友玩乐。
她整理着床铺,脑海中全是程迦栗的身影,对方的一颦一蹙,唇角翘起的弧度。
宋昭鸯呼出一口气,想了想,拿起手机,点开程迦栗的朋友圈,看到了对方以前的生活。
和朋友去雪场玩雪橇,在高空跳伞,去深海潜泳……程迦栗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
想来也是,像她这么木讷的人,接触久了就会觉得枯燥无聊,怎么可能一直和她相处。
话虽如此,她还是有点失落。
宋昭鸯承认,她对程迦栗有了点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