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出示身份证。”
酒店前台提醒道。
宋昭鸯从来没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入住过,大厅装潢华丽,空气中漂浮着香气,来往的皆是商务精英模样的人。
程迦栗对此好像习以为常,见宋昭鸯盯着别的地方看,用手肘拱了一下她:“身份证。”
宋昭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反应几秒,连忙卸下双肩包开始翻找,不料她东西放的太多,身份证又薄又小,一时间有些麻烦。
后面有人等着办理入住,见状不免抱怨:“到底能不能行,来开房不知道提前准备好身份证啊。”
听到对方的声音,宋昭鸯愈发感到压力,手下动作变得慌乱,然而那一枚小小的薄片像是在跟她捉迷藏,怎么也找不到。
见状,程迦栗出声说:“没事,慢慢找,我们不跟别人一样,急着开房办事儿。”
这话一出,周围人笑出声。
刚才嚷嚷的男人立马噤声,生怕再被她内涵。
宋昭鸯心情放松了些,翻翻找找,终于看到了身份证。
她把证件交给前台,对方开始办理入住。
前台将卡包递给程迦栗,后者朝宋昭鸯招手,示意她跟上。
宋昭鸯把身份证放在口袋里,亦步亦趋跟着程迦栗进电梯。
看着数字不断往上跳,宋昭鸯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紧张,她悄悄瞥了眼程迦栗,对方低头看手机,像是看到有趣的事,露出淡淡的笑意。
大概是跟今晚聚会的朋友有关吧,宋昭鸯忍不住想。
她没有朋友,每次看到别人群星环绕,都会有些羡慕。
程迦栗的人缘看起来很好,大概有很多朋友。
宋昭鸯抠着裤子边缘,胡思乱想着。
“叮。”
电梯门开了。
程迦栗这才放下手机,然而宋昭鸯早已迈出去,进入走廊里。
她不解地歪了下头,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走出去。
宋昭鸯走的不是很快,因此程迦栗很快就追上了她。
“鸯鸯。”
程迦栗忽然出声。
宋昭鸯差点左脚绊右脚,不敢置信看着程迦栗。
见她忽然停下脚步,程迦栗笑了笑:“怎么,不能这么叫吗?”
宋昭鸯耳朵悄无声息爬上一抹浅粉,脸颊燥热发烫,她摇摇头:“不是……”
几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亲昵又蜷谴。
宋昭鸯抿了下唇,感觉有些口渴。
她试图转移话题:“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走廊的地毯很软,踩着像在棉花糖里,呼吸间皆是香气,连灯光的亮度都恰到好处。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中间距离很近,偶尔手背会轻轻蹭过,引起阵阵酥麻。
一切都很美好,宋昭鸯莫名面红耳热,心跳加速。
程迦栗挑眉,故作沉思,过了几秒才说:“我想说的是——你走错方向了。”
“我们的房间在另一边。”
“……”
宋昭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连再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了,低头闷声往另一边走去,仿佛身后有妖魔鬼怪在追。
程迦栗露出得逞的笑,也跟上去。
房间的装潢和大厅一样,也是华丽高端的风格,看得宋昭鸯一愣一愣的。
她摸着玉质摆件,看着雕刻的镂空屏风,以及墙上挂着的书法作品,无一不透露出金钱的气息,让她开始怀疑程迦栗的话是否属实。
——对方明明说,在这里住一晚需要两百块。
对宋昭鸯而言,这个价格就已经很高了,她之前只住过几十块的旅馆。
程迦栗对这里很熟悉,找到拖鞋穿上:“要喝水吗?”
说着,在小冰箱里找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宋昭鸯。
宋昭鸯接过后低声道谢,然后开始小口抿水。
见状,程迦栗莞尔一笑。
“鸯鸯,”程迦栗出声,“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宋昭鸯抬眼看她,闻言摇摇头。
程迦栗:“想摸你的脑袋,怎么连喝水都这么乖。”
宋昭鸯的耳朵几乎是立马就红了,脸颊的温度也像是能把鸡蛋煮熟。
她瞪圆眼睛,吃惊地看向程迦栗。
程迦栗耸肩:“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完,程迦栗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宋昭鸯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程迦栗洗澡的空档里,宋昭鸯拿起手机看了眼,除了蒋纱纱在群里作威作福,没有任何人给她发消息。
她摸了摸头发,想到还没加程迦栗的联系方式。
在程迦栗裹着浴巾出来时,宋昭鸯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
“程迦栗,我们要加个微信吗?”
宋昭鸯面不改色地说:“以后我可以帮你带饭,这样你就不用排队了。”
话音刚落下,她就听见程迦栗的笑声。
一阵香气袭来,有人在她身旁坐下,浴巾几乎是贴着她的腿。
宋昭鸯这才意识到,对方此刻是什么样的状态。
美人出浴,风情万种。
宋昭鸯突然感觉口渴,然而矿泉水瓶里已经空了。
她甚至不敢往旁边看,目光直直落在前面的茶几上,丝毫不朝旁边挪。
“这么紧张干嘛。”程迦栗的声音传来,“鸯鸯,我有个疑惑。”
宋昭鸯有点茫然:“啊?”
下一秒,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对方的发丝摩挲过她的耳畔,水珠滴落在她的锁骨。
“茶几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一直盯着看。”程迦栗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骨,如媚骨天成的狐狸精,看准猎物开始进攻。
宋昭鸯头脑晕乎乎的,全然忘记刚才的事,好似受到某种蛊惑,她慢慢转过了头。
不知第几次认识到,程迦栗有着一张优越出色的脸。
琼鼻浓眉,眼窝深邃,唇红齿白,一双含情桃花眼,透出化不开的深情。
宋昭鸯脸颊滚烫起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程迦栗大笑起来:“鸯鸯,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怎么能这么可爱。”
“……”
意识到自己被程迦栗戏弄,宋昭鸯没有感到不悦,反而松了口气。
她不是女同,如果程迦栗看上她,那她反而要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跟对方相处。
况且,程迦栗那么光彩照人,就算喜欢同性,应该不会也看上她这种平平无奇的人。
宋昭鸯的思绪忽然飘远了,她开始思考,程迦栗的另一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想不出。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程迦栗的伴侣一定是个颜值很高的人。
然而,这个想法令宋昭鸯莫名低落。
程迦栗递过来一罐饮料:“尝尝这个?”
宋昭鸯回神,接过饮料,毫无防备喝了一大口,然后被呛到。
她咳了咳,这才意识到不对,低头去看包装,发现这是一罐果味鸡尾酒,不过看着度数不高。
见她咳嗽,程迦栗凑过来,啊了一声:“抱歉,我以为这是汽水。”
说完,对方就拿过鸡尾酒,放在自己那边,并重新给宋昭鸯拿了一罐雪碧。
宋昭鸯没有生气,抿了两口汽水,这才感觉那股酒精味被压下去了。
“哦对,”程迦栗说着,拿起手机,“加个微信。”
一直被搁置的事终于重新提及,宋昭鸯松了口气,拿手机扫对方的码。
程迦栗的头像是碧海蓝天,看着心情愉悦。
宋昭鸯备注好名字,听见对方说:“鸯鸯,你不会是屏蔽我了吧。”
她不解地看过去,就见程迦栗的屏幕上是她的朋友圈界面,上面一条动态都没有显示。
宋昭鸯啊了声,老老实实回答:“我没有发过朋友圈,不是屏蔽了你。”
程迦栗挑眉,像是不信,
见状,宋昭鸯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给她看自己的朋友圈界面,同样是干干净净的。
程迦栗这才信了:“现在居然还有年轻人不发朋友圈,差点误会了。”
宋昭鸯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感觉没什么好发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日常。”
“日常也可以发,”程迦栗托腮,“凡是你觉得美好的东西,都可以发上去,不一定要让别人看到,而是等以后想要回忆的时候,可以快速找到。”
这种关于朋友圈的理解,显然很超前,让宋昭鸯听的有些意外。
“当然,不想发就别勉强自己,”程迦栗笑眯眯地说,“不论做什么事,自己开心最重要。”
宋昭鸯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她没有选择快乐的权力。
小时候,父母外出务工,她跟着奶奶生活,直到奶奶去世,她才被父母接回去,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多了个弟弟。
在家里,弟弟是一切。
弟弟不能磕了碰了,要是嗷嗷大哭,父母一定会指责她没有用心看顾弟弟。
宋昭鸯顾不得关心自己,从那时起,她就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努力让所有人满意,可事与愿违,她似乎总也做不好,经常惹得别人发怒。
宋昭鸯从不认为自己是多么优秀的人,她被否定太多次,那些挑挑拣拣的目光,让她觉得紧张和害怕。
可程迦栗不同,对方不会为难她,甚至会体贴照顾,让她感觉如沐春风。
宋昭鸯受宠若惊地享受着对方的关照,心底滋生出阴暗的想法。
她惊觉自己变得贪婪,居然想要程迦栗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无关情爱,只是渴望那种温柔美好事情可以多一些。
宋昭鸯长久地沉默着,她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喉咙深处像是点了根火柴,把胃烧的暖烘烘的。
余光里,程迦栗握着那罐从她这里拿走的果味鸡尾酒,漫不经心喝了一口。
宋昭鸯张了张嘴,想说那罐酒她刚喝过。
然而,舌头又重又软,根本无法表达她的想法,只能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
程迦栗留意到她这边的情况,看过来:“怎么了?”
宋昭鸯摇摇头,想说没事,但舌头太笨重,发出的声音也含含糊糊。
程迦栗眯起眼睛,半晌了然:“这是喝醉了吗?”
宋昭鸯的脑袋越来越昏胀,她闭上眼睛,根本没听清程迦栗在说什么。
似乎有人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
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解决这件事,逐渐陷入昏沉。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她的脑袋好像也被人摸了摸,还听见那人发出满意的喟叹。
“……”